“姐姐。”叶逢春晃晃悠悠走过来,指着颜竹,语气笃定,“新姐姐!” “新姐姐~”秦迟秋拖长语调,“小春嘴好甜。” “这是小竹。”秦迟秋介绍道。 颜竹立马意识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她和眼前的女孩玩了好几天,居然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 “小竹姐姐。”小春甜甜地喊她,小孩子的嗓音很明快。 “你到底叫什么?”颜竹憋不住话,径直问了。礼尚往来是美德。 秦迟秋微讶,似乎才知道颜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旁边的夏和冬刚准备回答,被秦迟秋的眼神阻止。 如果颜竹……颜竹都不知道她是谁……那她、她其实没必要掺和几个家族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血色纷争之中。 她笑盈盈地问叶逢春:“小春给姐姐们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 …… 月色如雾,秦迟秋穿着裙子。她身影绰绰,靠在栏杆上,眺望遥远的远方。 裙子和她这种背景出身的人并不搭。唐剑说她太像个女人,她不该像一个女人。他说得不对。 女人是怎么样的,不该由男人来定调。 她喜欢,于是她穿,仅此而已。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比大多数人坚强,裙子和软弱并没有什么任何联系,裙子和高跟鞋一样,一开始是为男人而设计的。 秦迟秋站在天台旁,天色不太好,飘下了蒙蒙的细雨,但月光依然柔和,不曾被乌云遮蔽。 大多时候,秦迟秋是安静的。安静到周围的人很少敢打扰她,连小楚,一个性格非常跳脱的男孩子,在秦迟秋面前,也老老实实,从不闹得过分。 一些人的气势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比如秦迟秋,所有人默认她会是秦维烟未来的接班人。 “小竹?”秦迟秋看见了颜竹,她按灭了手里的烟,牵唇,浅淡地笑。 唐剑让她尝了,她便尝了,然后开始上瘾。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微笑着说。 “外面在下雨。”颜竹拿着伞,有几缕黑发黏在她的脸上。 “来给我送伞吗?”秦迟秋伸手接过绵绵的雨丝,仿佛才反应过来现在在下雨。 “下雨了。”她回眸一笑,弯腰拉住颜竹的手。 颜竹手心的伤痕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疤。 雨丝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凉意吹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寒冷淡去,掌心暖和起来,被紧紧攥在另一个人手心里。冷星几点,斜长的影子顺着人的脚步起舞。 雨水落在脸上,化成雨珠,顺着她的脸滑落,月光追逐着她的身影。 “会跳舞吗?”秦迟秋拉过她的手,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轻气地说。 “会一点。”颜竹快要溺毙在她的眸光里,那双盈满星光的眼眸里,她被郑重地牵过手,而对方认真地朝她欠身。 月光笼罩着她,月色与她浑然一体似的,她的笑意放松又自然,动作轻盈,耐心地引领着舞步。 秦迟秋跳的是男步。 她眉眼的柔情一度让颜竹失神。 她觉得心跳得快快的,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滋味,有什么东西在松动,慢慢长出了芽儿,然后顶得她呼吸困难。 月影晃动,雨渐渐大了,她们踩着雨水,顺着雨落的节拍。 一时间,好像不是她们在踩着月亮的影子,而是月影在追着她们的舞步。 秦迟秋哼着歌,一点点咿呀的呢喃,水洼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她笑容向来有感染力,她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迷人,凉凉的月色点缀着她的眉骨,光影继续谄媚地亲吻过她临。幸的地方。 “小竹……”秦迟秋如墨的长发已经恢复到了初见的长度,湿发有雨珠滴落,她半是调。笑的、半是认真的,说,“小竹、长大后,嫁给我,好不好?” 耳边世界的喧嚣化为了纯粹的寂静,静到她好似听见了血液冲进脑门,震得她脑子嗡嗡地响。她此生再也没有如现在这般喜悦过。 “好。” 她小声说。 破土的芽儿,悄悄绽放出了花儿。 …… 在秦家的日子很快乐。颜竹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也不需要谨小慎微地观察,观察人的喜怒,然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她手心的疤都淡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秦迟秋展开她的手掌,看见她凌乱交错的掌纹,耐心跟她强调:“手相里说的都是假的,不要信。” 她有了三个很好的朋友。 她们会在一起玩,小春很快后悔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秦迟秋也显得很无奈。 她穿着白色衬衫,模样温文,袖口挽起,细细的腕骨,阳光照耀在她的发梢,折射出耀眼清亮的色彩。她无奈地摇头,想捂住小兰的嘴。 “难听。”她说,“真难听,再这么叫我,我要打人了。” 她是笑着说的。 …… 秦维烟的情绪一向稳定。她会给颜竹挑新的裙子、新的衣服、新裤子,还有新的玩具,可能有的礼物会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力,但她笨拙的表达方式总能成功逗起颜竹笑。 “多笑笑。”秦女士脾气挺好,“你是我女儿该多好。那家伙只知道惹我生气,连尊老也不会。” 颜竹不用担心她会在某一刻暴起打人,也不用担心她喝着酒喝着喝着就掀桌子,最后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上。 秦维烟想要从颜家手里争到颜竹的抚养权,母女俩甚至一起出去挑选了家具,找到设计师,帮她设计属于她的房间。 一切在私底下悄悄进行。 初衷很简单,她们想给颜竹一个惊喜。 秦迟秋无数次后悔、后悔那一次的决定,她允诺过的一切,她展望过的一切,她想把所有的惊喜汇聚在一起,在那一天尽数交给她。 颜竹被她爸爸接回去的时候,她跟她保证,保证不久之后,她就不用忍受这种辗转颠沛的痛苦。她们很快便能再见,她会亲自来接她。 …… 颜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幻想。 美妙的幻想。 早上起来,不用看着爸爸的脸色行事,不用被讨人厌的弟弟抢走东西,也不用被亲戚指指点点。 她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拼拼图,看电影,或者是跳舞。 她回到家,满怀着期待。期待承诺的履行。 她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 外面好像发生了很多大事。 但她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被接走,那个人告诉过她,她会有一个新家。 她等啊等,等啊等。 爸爸在餐桌上摔筷子,发了很大的火: “晦气东西!别在我眼前晃悠。” 他见颜竹不动,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他拽着颜竹的领口,痛惜自己丢失了一笔巨款。 “秦家倒了!!”他不解气地砸了一拳,“谁碰谁倒霉的玩意。” 颜竹用舌头抵住摇摇欲坠的牙齿,她生怕一用力,她的牙齿会掉下来。 “看这样子,里面的人都烧死了吧……”继母慢吞吞说着,她没有拱火,也没有阻止,她从某种角度来说,比颜竹的母亲,要更逆来顺受一些。 距离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颜竹时常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她不去上学,也没有管她,更不会有人关心她,她一个人像游魂一样在街上晃荡。 等到后来,她开始逐渐明白了,她又一次被抛弃了。 一次又一次。 背后响起枪。声,她追着爸爸的车子,追了好久,直到它一溜烟跑出自己的视野。 只剩下她孤零零停留在余地。 她不太明白。 滂沱大雨如同化开的浓墨,倾注向这座城市。烟雨朦胧的城市,建筑物像浮萍一样在视线中弯曲了线条。 颜竹顺着路走了好久。 那条路太长了,长到她渐渐忘记了该怎么走。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额头越来越烫。但她还在固执地想要寻找归路。 她想不通。她想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不会被抛弃?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她觉得不可理喻,因为有人已经答应她了! 她一次一次燃起了希望,又被一次一次地掐灭。 我答应过你,会把你带出去。 她磨破了手掌,细碎的树枝扎进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但她都没有再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我兑现了。 我做到了。 可你呢? 可你呢? 你答应我,会带我走的。 你明明答应我的。 就像我答应你那样。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 大多时候,秦迟秋并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 太矫情。 她的日子与艰苦朴素完全不搭边,充满了骄奢淫逸的铜臭味。她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命运同时施加给她的生离与死别? 在外面漂泊的日子里,秦迟秋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但她不在乎。 一点也不。 因为,在远方的故乡,有人在等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周五前在本章留言的都能获得一个小小小红包~文不长,把我想说的故事写完就会完结谢谢罪無(好家伙,你这是秒留言啊!我前台都没刷出来文章)分(哼哼,我要求很多还很高)早起的鸟被喵吃(哭着码三合一)乃琳困(那你为什么睡那么早!这不科学!)吾咣(我不是1你别瞎说,我要姐姐)想吃猫的鱼(鱼鱼该减肥啦)更新更新更更新(让我尝尝,(张嘴))椭圆的欧姆定律(新的一天,新的想姐姐)墨鸩(今天很累,很想睡觉呜呜)大杨杨仔(今天吃了白切鸡,嘻嘻嘻)不明(你为什么能综合出这么难听的名字啊喂!!)泽(这章够不够长!!!)的打赏!
第23章 在大部分的时间, 肉。体的疼痛对秦迟秋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有时候,当疼痛超出阈值, 它甚至会奇妙地倒错成快。感和性。欲。 但秦迟秋从未体验过、如此绝望的疼痛。 她失去了一切,精神意义上的一切。她的妹妹、她的母亲、甚至是……她未来的爱人。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火焰近在咫尺, 又好像离她很远, 她一度想冲进火海里, 把自己送进去,跟着一起彻底燃烧才好。 但秦维烟狠狠打了她,叫她清醒点, 然后让陈果把女儿带走, 带到远远的地方, 但她自己留了下来。 她心脏被死死攥着,疼到吐出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世界都是虚无的, 她闭上眼睛,它才能重新存在。 她留下来,跟着葬身火场,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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