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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妈妈，我不是女人吗？”唐景汐扒拉一下景新雨的小臂，委委屈屈。 “我也是女人的吧。” 景新雨摸了摸女儿的小卷毛，浅浅地笑着安抚：“你现在暂时还不是哦，只是小女孩，等你什么时候也长了软软的‘肥肉’，就要成为女人啦。” 唐景汐一听就好委屈。 她怎么什么都慢别人一步啊，个头是，学习是，现在连长软肉肉也是。 “会的会的，不着急，等你个子再高一点，软肉肉就会长出来啦。” 景新雨告诉她：“我们汐汐要多吃饭，多运动，认真学习，好好睡觉，哪天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哎呀，软肉肉长出来啦！你就也要穿小背心啦！” 唐景汐信了，开心地咧开嘴笑：“妈妈，妈妈，我要粉色的小背心，好看！” 这一晚睡得特别香甜。 不知多少个夜晚悄悄过去，院子里的枯树逢春，入夏后郁郁葱葱，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小黑从不到一斤的小奶狗长成了二十几斤的大黑狗，站在院子里，威风凛凛，颇具威慑力。 这一年多的每一个早上，唐景汐醒来就会拉开睡裙的衣领，往下瞄一瞄。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 “哎呀……” 她失望地松开衣领，抱着软被拢至胸前，小小郁闷地叹气。 这一年身高的神终于眷顾到了她，她的个子像吹了气似的长，一口气从一米三七长到了一米五呢，可软肉肉还是一点儿没长。 真是的，连小背心她都让妈妈给她买了呢，一直没用上。 我还不是女人。 唐景汐抱着被子。 不无忧愁地想着，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女人呢？ 这天虽是周末，但要筹备花园小学的春季文艺汇演。 她是校舞蹈队的领舞，和同学约好，要去学校的舞蹈室排练的。 唐景汐爬起来，穿好衣服，下楼到西图澜娅餐厅。 只有她一个人了。 嗯，这在唐家的周末还是很常见的。 她是全家唯一一个爱睡懒觉的懒人。 “宋青岚呢？”她一边吃热好的包子，一边问蒋阿姨。 蒋阿姨说：“去少年宫打球了啊。” 唐景汐哦了声，继续吃早饭。 知道归知道，但总想问一问。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习惯。 吃完早饭，她背起书包，拿起跳舞要用的带着绸缎的扇子。 老杨知道她最近每周都要去学校排练舞蹈，早早就等着了。 见唐景汐准备就绪，他就去车库里把车倒出来。 唐景汐跳下台阶。 “汪！汪汪！” 小黑朝她叫了几声，尾巴猛烈地摇晃，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紧看着唐景汐。 唐景汐伸手，朝它飞吻：“妈妈也爱你！乖乖等我回来哦！” 她上了车。 老杨发动车，车后镜还能看见小黑的身影，一路跟随。 一直送到别墅区大门，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一直望到车拐弯看不着了，才跑回院子里去。 太阳从东边慢腾腾挪到西边。 黄昏，天边染上晚霞，周末的学校特别安静，只有要排练春季文艺汇演的学生在，他们结伴走出校门。 “汐汐，再见。” “明天见哦，汐汐！” “好呀好呀，明天见。” 唐景汐和校舞蹈队的同学们说了拜拜。 老杨也是早早在校外等着了。 跳了一天舞，她一上车就瘫上了，趴了没多久，车驶进了别墅区。 她背起书包，下了车。 小黑甩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尾巴，就冲上来了，抬起两只前脚掌，差点把唐景汐掀翻。 唐景汐习惯地蹲下来，抱着它，拍拍脑袋，拍拍后背。 “好啦好啦，妈妈回来啦。” 小黑的热情，一下冲淡了跳一天舞的疲累，她眼睛亮亮的，抱着小黑脖子问：“你爸爸呢？” 小黑扭头朝门外：“嗷呜~” “啊，宋青岚还没回来呀？”唐景汐仰起头，问停好车走过来的老杨：“杨叔叔，你没有接宋青岚吗？” “接了，她下午就说要回来了，刚去接你前我还送她去了医院。”老杨说。 “医院？她去看小宋叔叔啊？” 上周宋超在酒厂里不小心把腿摔了，骨折，倒也不严重。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在医院躺着。唐信鸿也说，腿的问题不是小事，万一没养好落个跛脚。 劝他多住院，反正费用厂里头全部报销。 进了客厅，蒋阿姨和景新雨正好把饭菜端上桌。 “洗手过来吃饭了。” 唐景汐洗了手，去厨房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拿筷子往里面挑菜。 景新雨问：“干嘛呢，不许去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啊。” “……” 唐景汐无奈又委屈：“我很早就没有那样了好吧，这是给宋青岚留的菜呢，免得她回来吃我们的口水嘛。” 景新雨：“……” 景新雨：“……什么口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说话。” 她拿过唐景汐手中的筷子：“而且岚岚已经吃过了，她去医院给你小宋叔叔送饭前，吃了点简单的。你乖乖去吃你的就好啦。” 一家人吃饭时，总要聊点什么。 唐信鸿一边吃，一边说：“汐汐，你们那个春季表演什么时候结束啊，马上安江一中的自主招生要开始了，别耽误学习啊。” 唐景汐刚喝了一小口汤，舔舔唇，笑起来：“放心吧，不会耽误的，我这是学习舞蹈两不误。表演下周就要开始了，而且自主招生也不是马上啊，还有两个多月呢。” 她说得自信，进入六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她考进了班里前十名。 说完自己都是一愣。 哇，我现在都敢这么有底气了。 我真是牛哇！ 唐景汐笑眯眯地，又喝了一口汤。 “两个多月，眨眼就到。”唐信鸿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要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漏了气。” “知道知道。” 唐景汐吃了一口菜，心里全在想，宋青岚什么时候回来呢，她还有题想问她呢。 - 安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八楼。 骨科23病室。 病房内有三张病床，宋超住的中间那张床。 他的右腿上打着白色石膏，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好服，淡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条纹。 病床上支着一张小桌子，上头摆好几只不锈钢的碗。 有红烧肉，清炒芦笋，炒青菜，还有猪脚汤。 香味扑鼻。 宋青岚把筷子从盒子里抽出来，递给他。 宋超看她一眼，叹口气：“哎，叫你不用来送饭的嘛，我吃医院的盒饭一样的。你要打球还要准备复习准备自主招生，不要耽误了正事，我吃啥都一样。乡下人，没那么娇贵，恢复快。” “我也没法每天来，周末有点空，还是吃点好的吧。”宋青岚坚持。 她又长高些许，如今穿着薄薄的风衣外套，腰带收着腰，勒出盈盈的腰线。 饭点的病房比平时闹一些，她站在那里，气质清雅，亭亭玉立。 右边床照顾老公的女人笑着说：“这是你说的闺女啊？你闺女真孝顺哪！” 宋超笑着点头。 这是他生而为人最自豪的时刻，就是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是宋青岚的父亲。 “还不是怕耽误她学习嘛，她马上要考那个安江一中了！”他说。 女人惊讶：“安江一中？哎呀是国家重点高中嘛，难考得很哟！我儿子都没考上，你女儿一看就学习好！” 宋超拿着筷子，笑笑：“初中部，她才六年级。” “六年级？妈呀，你女儿真能长！” 左边床照顾父亲的不怎么说话的女人大惊：“我以为都是要考高中考大学的了！这么高，又长得这么漂亮，跟电视上的小明星似的，肯定长得像妈妈吧？” 宋超：“……” 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但还是略微心梗。 僵笑着点头：“是，像她妈妈。” 吃完饭，宋超一边收拾保温桶，一边叮嘱：“回去该复习复习哈，下周就别送了，我真的吃啥都没问题，你考上了我安安心心养病，比送我吃什么都强。听见没有？” 宋青岚提起保温桶，只说再见。 再朝病房内的人点头，便背起书包离开了。 右边隔壁床照顾丈夫的女人，一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人从病房门口消失，才回头笑着说：“你闺女好安静啊，肯定性格也随了她妈妈吧？” 宋超没有别的家属，独自住院无聊。 病房内没有电话，没有电视。 他就和左边右边的病友聊聊天，也和家属聊。 住了几天，话说了不少。 都当他是个天然的话痨。 宋超有点无奈，哎，这还不是因为没有家人在旁边吗？ 他干巴巴地笑了下，说：“是，是随她妈妈的。” 夜深人静，左右两边床的家属，一个挤在窄窄的病床上一起睡，一个坐在椅子上头趴床上打盹。 此起彼伏地打呼。 宋超手支着后脑勺，看向病房惨白的天花板。 不得不说，这种环境让他尤其地思念家，但不是唐家。 就算住了这些年，他还是思念自己的家，尽管他和老婆实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这些年过去，面容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但他还是想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乡。 想了一会，宋超深深叹了口气。 好在他还有一个女儿，不至于在世上孤苦无依，他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要不然，活下去赚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别墅区外的一个街角。 公交车缓缓停进车站，一声放气，车门打开。 宋青岚背着书包，提着保温桶下车。 往唐家走了一会，忽然被人叫住。 “宋青岚。” 她停住脚步，抬眸。 是唐思远。 穿着淡灰色的运动套装，长长的白色耳机线绕着耳朵延伸至裤兜。他戴着MP3，似乎在跑步。 少年高高瘦瘦，脸上有微薄的汗意。 他摘了右边的耳机。 垂下目光，看向宋青岚手中提的保温桶。 “我爸爸住院，我去送了饭。” 宋青岚简单说明，问：“叫我有什么事吗？” 唐思远：“……” 卡壳一秒：“我就打个招呼。” 宋青岚：“哦。” 她提了提保温桶：“那么，再见。” 进入别墅区，在小道走了会，进了院子门。 客厅的玻璃窗透出灯火通明，院子内黑漆漆的，忽然窜出一个不小的身影，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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