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真不在意,小郑也不会把坐的靠近末席当成什么好事。 说白了,如今这几乎在俱乐部里约定俗成的座位,可不就是老规矩颠倒过来? 刘哥之所以满意这样,还是因为这颠倒的原因是因为他,这规则是因为他? 周斌看唐伏雪不说话,扫了眼后视镜里的虞岁,又道,“你不会是和小郑生气了吧?” 小郑可努力的让虞岁坐在刘哥意义上的“末席”来着。 “他是小孩儿,我犯得着和他生气吗?” 这就是默认还是因为虞岁了。 周斌“啊”了一声,唐伏雪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又道,“我就是不喜欢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可之前说一套做一套的时候你也没生气。 周斌轻笑一声,默默吐槽。 “哎呀,我要是年轻个十几岁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周斌说道。 唐伏雪瞥了他一眼,“怎么,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当老好人了?” 周斌没回,只是忽然转头看向了虞岁,“对了,小虞,你今年多大?” 虞岁的反应确实慢,但听懂了这句。 “十九。” 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已经十九了。 周斌的语气像是在唱咏叹调,夸张至极的,“十九啊,真好!” 车子已经在他小区门口停下了,周斌抓起外套往外走,背对着唐伏雪摆了摆手,唐伏雪瞧着他被保安亭的保安搀扶进去,掏出香水在车里喷了喷。 “要不要坐前排来?” 唐伏雪本来就是想让她坐前排的,她不可能让一个醉着的Alpha和虞岁坐一起,只是虞岁先上了后排,她就只能把周斌请到了副驾。 “你不是晕车吗?前排会好一点。” 对着虞岁,唐伏雪的语气明显放轻,可虞岁的脑子里只剩了句“哄小孩儿。” 何止是哄小孩儿、逗小孩儿,她还骗小孩儿! 虞岁摇摇头,张嘴要咬吸管,却咬了个空,吸管掉进了酒瓶里,她仰起头,忽然想起来,她还要让唐伏雪生气来着。 好像是生气之后方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但具体的她有点混乱了,可要唐伏雪生气是没错的。 对了,她去玩、去吃饭,就是奔着让唐伏雪生气去的,她歪着身子,靠着身旁鼓鼓囊囊的书包。 请了家长,不好好反省,还出去玩、出去吃饭,这样唐伏雪就会生气了。 可...她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虞岁搞不清楚,醉得模模糊糊的抱着书包开始犯困,眉心还是紧皱着的。 唐伏雪只觉得她睡着的样子有趣,她从虞岁手里接过那瓶已经见了底儿的红酒,瞧见她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又把发圈摘下来。 发圈摘了一半,挂在虞岁指尖,她眉头皱得更紧,哼咛一声紧紧攥住了,唐伏雪见状,也只好松了手。 虞岁醉了之后很乖,不吵也不闹。 唐伏雪开车技术也很好,一路平稳的把人送回家,刚过午夜十二点。 唐伏雪把她抱回了二楼卧室,虞岁窝在她怀里,就像是只猫儿似的轻巧。 在来的路上,唐伏雪已经交代了孙姨煮上一份醒酒汤,她把人放在床上,就下楼去取汤,再回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人,卫生间里倒是传来水声。 虞岁醉的迷迷糊糊的,居然在洗手台洗漱。 因为站不稳,要手肘撑着台面,所以她把腰弯的很低,把脸凑近双手。 可前头的水龙头还开着,哗哗的流水从她的头发上流下来,又顺着尖巧的下巴湿了前襟。 唐伏雪进来的时候,虞岁的头发都湿透了,她连忙关了水龙头,又拿了条毛巾包住她脑袋,把人扶起来。 “醉了还知道洗漱呢!” 唐伏雪好气又好笑,水滴顺着毛巾的缝隙又很快滑落到了后背、面孔、脖颈。 刚擦干的脸上蜿蜒一道水痕,这次顺着前额滑至眼角,不待它流下就用指腹轻轻拂去了。 她拆了虞岁的丸子头,用毛巾大致吸了吸水,就带着人往沙发的位置走。 喝醉的人没有平衡可言,哪怕坐着也是东倒西歪,唐伏雪把人固在身前,仔仔细细的吹头发。 好不容易才掌握了这平衡的技巧,虞岁一个低头,却把她没了抑制贴遮挡的腺体暴露在唐伏雪面前。 是了,都知道洗漱睡觉,那睡觉之前摘下抑制贴也不奇怪。 唐伏雪的目光在床边转了一圈,没看见抑制贴的痕迹,心道这小丫头还是听话的,用过的抑制贴已经知道处理了。 她不自觉的眼眸带笑,像是看着自己捧回家的一盆种子开始了抽芽儿。 “唔,烫。” 唐伏雪的愣神,让吹风机长久的吹在一个地方,虞岁皱着眉喊烫,又像是在喊“唐。” 唐伏雪忙将吹风机挪开,另一只手按着那块揉了揉。 自然了,唐伏雪心知肚明,喊“唐”的几率还是不大,可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 特意避开后颈除的腺体,唐伏雪给她把头发吹干了、换了干净的睡衣,这才重新把人塞回被窝里。 这么折腾一圈,虞岁也觉着冷了,裹着被子,困意却没了。 她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唐伏雪。 唐伏雪正给她喂醒酒汤。 虞岁忽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今天最重要的事,她看着唐伏雪,说,“我不想上学了。” 这句话可比醒酒汤管用的多,虞岁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就穿上了天灵盖。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酒意醒了大半,也更加看得清楚,唐伏雪脸上根本没有她所预料的勃然大怒。 那这股头皮发麻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虞岁眨眨眼,眼前的唐伏雪和她母亲的容貌渐渐重合。 声嘶力竭的叱骂和痛哭又出现在脑海,那是个形销骨立的女人。 “你不上学还想干什么?” “我不要你的钱,你要是逃学去打工,我就没你这个女儿,我就是病死也不会要你的钱!” “小岁啊,你不上学,这辈子就毁了啊!” “你外婆和我辛辛苦苦就想着供你上学,你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 哦,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不想上了,第一次还是五年前母亲重病的时候。 “为什么不想上了?” 唐伏雪丰满的皮肉填充起来,她那双镇定得总叫人安心的眼睛让那个狼狈的女人渐渐退场,唐伏雪放下了碗勺,拢了拢她身上被子。 虞岁没等到她生气,没等到和她硬碰硬的对抗,但她吊了一天的心却确实安定了些许。 唐伏雪的态度让虞岁觉得,不想上学不是什么会堕落、会绝望、会让未来没有希望的决定,更不是什么大事! 但虞岁并没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她只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少了一件,她只觉得自己稍微喘了口气。
第22章 醉酒 虞岁像是灌酒似的,仰脖灌下了床头柜上的醒酒汤。 “我不适合上学,我现在没办法安安稳稳坐在那里,没办法脑子里只想着一道题怎么解。” “我和同桌打架,和同学相处的不好,我之前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干净了,我觉得我在教室里就是浪费时间。” 虞岁越说越是激动,她心里的淤阻像是被堵死了的下水道,由此积聚的污水深深一层,日积月累,乌臭不堪。 直到唐伏雪带她去骑车,那些污水暂时排出,下水管道周围开辟出了一片真空,她下定决心疏通,随便一捞,就是重重的郁结。 她敏感、纠结、反复、没有安全感,又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重重的压力无处疏解,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糟糕。 怎么不算糟糕呢? “我不敢去看外婆,我和朋友闹僵,我之前还能打工赚钱,可现在我不光没法去赚钱,还欠你越来越多,所有的事情都是往越来越差的方向走,我根本没办法安心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浪费学费、浪费时间。” 唐伏雪看着她,微微蹙眉,“钱的问题你...” 她想说你不用担心,可虞岁看着她的眼睛,紧接着道,“唐总,昨天的阅读课上我学了个新的词语,叫‘债台高筑’,我光是看见那个词,我就觉得喘不上气,高台太高,快要把我压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做什么,虞岁总是有很深的负罪感。 在学校安安稳稳坐着读书负罪感,成绩没有起色有负罪感,请了家长有负罪感,被带去玩、带去吃饭更有负罪感。 她现在的境遇太糟糕了,她本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弄来钱,好养活自己和外婆,可现在,她似乎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她欠唐伏雪太多了。 吃的唐家,喝的唐家,用的唐家! 那刚添置的三张大衣柜里摆了满满当当的名牌衣服。 可就是这样,她还连自己的本职都没做好。 虞岁脸颊冰凉,一片湿痕。 她很久没哭过了,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觉得遮掩眉眼的手心滚烫。 她对唐伏雪的感情实在是复杂。 单就唐伏雪本人来说,她是无可指摘的正派,不会强迫自己,不会威胁自己,甚至相当尊重自己的意愿。 比起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唐伏雪更像是亲人,但她们又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对比之下,虞岁对她更加信任。 当然,这份信任更是基于人品和素质。 可超出人品之外,还有虞岁压抑的喜欢和仰慕,唐伏雪成熟、稳重、独立,是虞岁幻想中的,最好的成年人的模样。 这份向往掺杂着最初的情窦初开,喜欢只会越来越根深蒂固。 而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只会更加看低自己。 “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唐伏雪抱进了怀里,靠着唐伏雪的肩膀,虞岁唯一的坚持就是把脑袋看向一旁的墙面,可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还是无孔不入地让她眼眶更加发酸。 她能感觉到唐伏雪的手臂轻轻抚着后背。 这感觉陌生又叫人沉沦。 虞岁一向坚持“不能让对自己好的人失望”,所以有了事情都是自己硬抗,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她从小没能学会在亲近的人膝下撒娇示弱,就更别说在讨厌的人面前。 所以她一开始就是想的,唐伏雪被自己气得不轻,然后两个人激烈争吵——她实在没料到会有这样温情脉脉的场景,更没想到唐伏雪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上”,她就把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知道了,肯定是那瓶酒的缘故! 虞岁长长的,长长的吸了口气。 她已经从刚刚的崩溃情绪里缓解了出来,现在只有淡淡的尴尬和一眼看不到底的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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