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青的微信头像没变,一直是张阴阳八卦图,两排小字言简意赅,点明了业务,朋友圈还是照常更新不误,好像在意研所打工,丝毫没能动摇,她成为伟大算命师的梦想。 过了三秒,没回消息,但门里有了响动,像是拉凳推椅、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 里面倒腾了一阵,门才打开。 天气凉下来,白木青今天穿着件长款风衣,又旧又干,本来挺时尚的姜黄色,给旧成了枯叶黄,让人看了,恨不能用鸡毛掸子帮她弹弹灰。 见了来珺,白木青把头发往后拢了拢,扎了起来,“呀,珺子,怎么又想起来下榻寒舍了?” 来珺见她堵门口,看样子并不想让她进去,瞬间便起了逆反心理,想往里面走。 “我就是想时不时来下榻一下,让你的蓬荜生一下辉。” 说完,她走进了室内,没看见有人,也没看见什么异常之处,只是刚刚有几分钟的间隔,白木青在里面倒腾,不知在收拾什么。 白木青一步跨了进来,拉开木桌边的椅子,请她落座,“那我可太欢迎了,我现在感觉自己的小屋在发光。” “你这次回来,又是见以前的老客户?” “嗯对,已经结束了。” “这个客户,是上次那位吗?” “不是的,是另外一个,挺配合的,所以算得比较快,卡卡就算完了。” 来珺张了张嘴,又不好再问什么了。 按理说白木青要请假回来算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来没耽误移意和保洁,二来扣的又是她自己的工资。要是再斗胆多请几次,来珺还能借题发挥,大扣特扣一番,拿扣下来的钱去吃顿好的。 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自从上次在楼道间看见了那个女人,又在安全屋里见着了那位前女友。这两件事糅杂在一起,她的心里裹了层面糊糊,不把事情弄明白,怎么也清朗不起来。 她没接话,目光在室内一转,落到了桌下的大纸箱上。 白木青的房间,对客人很友好,因为东西少,还简洁,一眼便能看个明白,比如靠门处是小餐桌,餐桌上有一个电磁炉,一个电饭煲,还有套不锈钢碗勺,简直是一目了然。 但写字桌下的那纸箱,就有点神秘了,箱口两扇纸盖一合,保密度满分。 来珺的目光不走了,就赖在它上面,毫无感情地发问:“你的阿胶还没卖完吗?” 之前来的时候,白木青说纸箱里装的阿胶,真是“压箱底”的宝贝,上次来珺心情好,没深究,但这次留了个心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对,还留了几袋,我都没进货了,最近忙,我可是在干大事的人。” 她说着,便想转移话题,问来珺安钰一案转接得如何,但来珺没给她转话题的机会,接着她话的尾音,来了句:“你卖多少钱一袋,我都要了。” 说完,便双眸一定,凝视着她,拿出了全包的霸气。 白木青只有站起身来,从纸箱里拿出了两袋阿胶,翻了个塑料袋装了,放到了餐桌上。 “既然老板要,肯定是免费送呀,怎么可能收费呢?” 说着,还露出了个饱满笑容,眸光明亮,唇角飞扬,似乎在提醒来珺,是时候给孝顺的下属长点薪了。 得了俩免费的“限量品”,来珺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面色依旧万年不变。 “刚刚我看到,你那箱子下面,好像装了很多书页,那有什么改命神器?” “哦,那是些私人的信件,我现在还有写信的习惯,时不时会写一封。” 刚刚她取阿胶时,并没有将箱子拉出来,来珺也没有故意偏身子去偷看,她就直直坐着,但还是从自己的角度,瞥见了里面的信纸,重叠得高,超过了纸箱的一半,而阿胶放在信纸之上,倒像是在起掩盖的作用。 写信?和谁写信?还一写就写大半箱? 若说是纸短情长,那这箱的信纸加起来,情怕是长如绵绵河川了吧! 来珺心里的面糊越发越厚,她也不想憋着,直接问了出来:“写信,是和前女友写的吗?” 白木青一愣,面色发白,她的眉目舒朗,平时笑盈盈的时候,就显得温润明媚,但此刻嘴唇一抿,倒显得有些严肃,不可捉摸。 来珺见过她的很多样子:提着铜钱卖力忽悠的样子,穿成废铜烂铁的样子,在神经波动中岿然不动的样子,靠在旋转椅上懒洋洋摸鱼的样子,还有撩拨时那又浪又煞有其事的死样子。 但她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被人拿捏住了把柄,捏住了七寸,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者压根就不想作答。 来珺知道,今天是她逼得紧了。论说起来,她算是失礼了:不请自来,还问东问西,跨越了老板该管的界限,侵入了私人领域。 这实在是不像她,她平日里,明明对什么都其淡如水,形象诠释了,什么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面对来访者的咨询,她都得秉着认真负责的职业态度,才能完成得一丝不苟,要是凭着好奇心,她估计会随时撂挑子走人,坚持不到一次咨询结束。 可这次,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甚至想来一次意识入侵,到白木青的脑袋瓜里去看看,她和前女友那该死的爱情故事。 白木青的面色凉了片刻,又回暖了起来,打趣般笑了笑,“你别多想,都说了是前女友,怎么会互相写信呢,几年都没有联系过了,她可能连我是谁都忘了。” 来珺听完,心里忽然一松,好像是被人揉了揉,恢复了弹性,又活跃地跳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她都忘了你这人了?”语气中,有一丝暗搓搓的幸灾乐祸。 白木青撅起了嘴,又恢复了往日的皮性,煞有介事地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类似于舔狗的悲哀——可怜、无助、弱小,又不要脸。 得到了答案,来珺抿了抿小嘴,便不再为难她,提着免费的阿胶,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回了家。 但回家之后,她没急着收拾,而是躺在沙发上,做了次深入的自我觉察,潜入到大脑之中,聚精会神于觉察自身的情绪,专注于当下,不加任何评判?1?。 觉察完毕,来珺睁开了眼,结果还算好,她情绪正常、思维流畅,就是情感上出了点小问题。 ——她对白木青,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灵感来源自心理学中的“正念疗法” …… 小剧场 No.1 3月8号,妇女节。 楚愈,夏亦寒,来珺,白木青为了欢度节日,一起去K歌 。 夏亦寒和来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已经端坐了一个小时。 不过她俩没有听歌,而是在观看楚愈和白木青抢话筒。 楚愈攥着话筒头,白木青拉着话筒尾,两个人抢得不可开交,力气都差不多,陷入了胶着状态,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左右摇摆,像是进行“单人拔话筒”比赛项目。 见力气上分不出高下,两人便从嘴上下功夫。 “你要不要脸,这是我的成名曲!” “你脸好大,这首是我的主打歌!” “……” 两人嘴上交战了几十个会合,还是不分胜负,话筒在她们手中,持续发热,快要因摩擦生力燃起火来。 夏亦寒欣赏着楚愈不屈不挠、勇于争取的英姿,看得专心致志,并在心里,默默为她加油鼓劲。最后,她有些尿急,站起了身来。 见她起身,白木青立马怂了,手里一松,身子往后一退,退出了“拔话筒”比赛。 楚愈察觉到夏亦寒站在身后,底气越发足了,像是有了钢铁般的靠山,当即邪魅一笑,假惺惺地把话筒往前一递:“你唱吧,这首歌更适合你,你来!我要听青青唱主打歌!” 白木青侧着身子,像是很难为情,夹着胳膊,伸出手摆了摆,“不了不了,我性子太文静了,当着人唱容易羞涩,还是愈愈来唱成名曲吧!” 来珺长呼一口气,捂住了脸。
第85章 来珺非常费解她在解梦解谜解函数方程时,都没这么费解过。 她为什么会看上白木青呢? 在普遍的认知里,白木青就是一个low货——整天穿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是坑蒙拐骗出身就算是进了意研所,还时常没个正行只要时机合适就开始皮,仿佛基因里就刻下了浪荡随意的天性。 若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她的风格那就是“废铜烂铁”,就算是天赋异禀的意识场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废铁味儿。 但是来珺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对她动心了,一颗心,动得明明白白。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白木青以她作为一个low货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把她的审美水平带low了,最后再以一个low货的经验赢得了她的芳心? Amazing!Unbelievable! 来珺在认识到自己动心后,痛定思痛好好反思了一番凭着意识师的自我觉察能力好歹把原因给摸清了: 她本就是一个冷淡的人动心不易动情更难就算是去暧昧的Les酒吧也是找人开房,做做行为艺术。但白木青出现在她身边以来,她的情绪变化开始增大,比如会生气,会发火,会翻白眼,会嫌弃人,让她原本寡淡的情绪世界,变得灵活多样起来。 而且,白木青虽然是神婆出神,自带不靠谱的气质,但在移意的过程中,没拉后腿,没掉链子,没撒偏疯,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能出点秒点子,贡献点小技能,来珺现在觉得她在身边,会安心很多,她似乎已经从一根防震棒,进化为了一根安全棒,比安全气囊都管用。 来珺拿出了张白纸,就这样在纸上写着1.2.3,列出了一条又一条,最后连“白木青的发量惊人”,这么个优点都写上了,满满凑了一页,堪称一张“优点挖掘报告”。 但她最后看着这张纸,还是觉得单薄,还是无法完美解释,她为什么会看上白木青。 因为有一点,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白木青出现在她身边后,她去Les酒吧的频率,几乎降为了0,也没有那么渴望行为艺术的冲动了。 到处找人抽自己,这是她潜意识最深处的秘密,她进行最深入的自我扫瞄,搜查最原始的记忆,体验最寂静的潜意识,都无法探知原因,而现在这毛病,虽然没有痊愈,但却莫名其妙消停了。 难道是因为白木青惹得她情绪波动、心态炸裂,丰富了她空洞的感情生活,于是从此不再空虚寂寞冷,彻底告别酒吧,开启了幸福生活? Amazing!Unbelievable! 来珺一轮反省结束,决定承认这个事实,不否认,也不挣扎——喜欢上了就喜欢上了,不然还能咋地,总不能因为喜欢的这人太low,就戳瞎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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