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来珺也抬起了头,两人双目相对,都看清了彼此。 从来珺的视角看来,安钰依旧端坐于钢琴凳上,只是上半身微转,脸庞朝向了她。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眉毛浓密,标准的双眼皮,将乌黑的眼珠放大了一圈,活泼灵巧的长相,但此刻神色却温柔而恬静,静得来有些憔悴。 从安钰的视角看来,沙发上的来珺面色清冷,虽然是向她投来了目光,但目光中并没什么热情,倒是和她冷淡的音色相得益彰。 安钰这次被她的长相吸引,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抵触的姿态减了一半。 “妈妈说,你想问我几个问题?” 语气相当温和,配上她面部的恬静、身上的衣裙,整个人文雅而谦和,就算她不坐在钢琴前,而是坐在灶台边,都有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来珺对这此任务的印象再一次改观——之前安钰不肯前往意研所,又躲在琴房避而不见,她还以为要面对的,是个公主脾气的大小姐,两人说着说着,没准得杠起来,杠出危险的火花,易燃易爆炸。 没想到这还没说几句,安钰就主动配合,性子温雅,一颦一笑间,都是客客气气的。 “你最近是不是在家里面,是不是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你说的不好指的是?” 来珺知道她在故意兜圈,便直接点了出来:“指的是会让你忽然尖叫、忽然害怕的东西。” 安钰笑了笑,笑声还很是清脆:“你指的是虫子吗?” 来珺也笑了,她的“笑肌”常年不用,一直处于冬眠状态,但一用起来,还是能保证正常发挥。 “在你们家里,虫子想要顺利活下去,很难啊。” 安钰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我们家里确实没有虫子,让我尖叫的,也不是虫子。” “那是什么呢?” 安钰又看向了她,神色中带上了礼貌的婉拒:“来老师,我知道你现在很关心我,我妈妈也很关心我,但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关心的,你看我现在很好,身体健康,精神正常,享受生活,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 来珺不置可否,双手交叠于膝盖之上,淡淡道:“你妈妈跟我说了,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需要担心,生活正常,工作顺利,时不时还能享受一下弹琴之乐。不过有一点应该让你很烦心吧,就是那个让你受惊的东西,你可以不用说前因后果,只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也许我就能让它消失,还你一个清净。” 安钰听了这话,神情发生了改变。之前她的面色单一,那是浮在表面的一层客套,只希望早点将来珺应付完,万事大吉,但此刻神色变得复杂,那层客套往里渗透,成了思虑——她在认真考虑来珺的建议。 来珺给了她细细琢磨的时间,也不催促。其实若要真的解决问题,她肯定得知道前因后果,不过现在看安钰的表现,明显是不想让外人介入,可能有难言之隐,所以她只能一步步来,先搞清楚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之后再想办法逐步深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如果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就有办法让它消失?” 来珺颔首,拿出了“专业人士”的自信。 安钰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话风转了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试试了,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 “没问题,现在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吗?” 透过落地窗,又吹入了一阵风,扬起帘纱的同时,还撩落了安钰耳边的长发。 她抬手,将长发拂到耳后,又露出了脸庞,模样乖巧。 “来老师,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来珺不假思索道:“我相信,有一种说法是,鬼是人死后残留下来的脑电波,有一段时间会滞留在空中,而有些人的大脑,可以捕捉这种脑电波,在大脑中还原出死者生前的样子,这就是鬼。” 她说完,安钰像忽然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地打量她,也不知是在分析她的解释,还是揣摩她这个人。 “这么说来,我的情况也可以解释了,因为我捕捉到了滞留在空中的脑电波,所以看到了某个人生前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看见鬼,而且一直是同一个鬼?” 安钰没说话,又有些犹豫,态度捉摸不定,但像是默认了。 来珺心下明了,开始引导:“可以描述一下你看到的鬼吗?” 从窗外又吹入一阵风,送来了桂花香,安钰仿佛被吸引住了,起身走向窗边,凝望户外,从来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加鼻尖一点。 “我没能看清它,因为它一出现,我都会被吓到,拚命地抗拒和逃避,在那种情况下,要看清楚很难。” “抗拒?”来珺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它在纠缠你吗?” “纠缠……”安钰微微偏了偏头,“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一直出现在我身边。” 来珺听她说着话,一直注视她的背影。 一般咨询时,她会和来访者相对而坐,结合他们的表情和声音,综合来做出判断。但此刻安钰一直立在窗边,表情只有外面的太阳能看见,来珺一时有些不习惯,便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话语之间。 “你能察觉到它想对你做什么吗?” “这个我不清楚。” “有梦见过它吗?” “没有。” 来珺皱起了眉头,再这么谈下去,能获得的信息非常有限,她得转个方向,从已知的疑点入手。 “我听你妈妈说,你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但最开始时,你给他们说的看见了虫子,为什么会这样说?” 安钰依旧没动,站在窗边,也不知在欣赏风景,还是出神放空,来珺看着她的侧影,恨不能在窗外安个摄像头,怼着她的脸拍,连接到手机上同步直播。 “其实,我一直想在外面住,上学期如愿以偿了,但我爸妈一直不太愿意,总是以各种理由让我搬回家里。如果我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可以看见鬼魂,他们会怀疑我脑子出了问题,肯定会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去,我只有说是虫子,让他们放心。” 只是没想到,她说了是虫子,宋婉和安庆春回过味来,还是不放心,最终是让她搬了回来。 听她这么说,来珺忍不住问:“你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也看到了,住的、吃的、用的、弹的,都是有求必应,只是都不是我想要的。”说着,安钰总算转过身,神色十分平静,走到了钢琴旁,手抚摸着顶盖。 来珺静静注视她,见她神色不甘,好像是看不起这架钢琴,嫌它档次太低。她这番话听起来,老凡尔赛了,要是广大的打工同胞听见,肯定恨不能把她扔去棚户区,让这位大小姐体会一下,什么叫“不是我想要的”。 但来珺细品她的话,觉得她所指的,应该不是物质上的给予,而是精神上的契合——她和父母之间,精神上达不成一致,就比如这次咨询,她是百般不乐意,但她妈妈一声令下,她就得乖乖留在家里,和意识师进行这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对话。 “既然不想要这些,那你想要什么呢?”来珺再一次发问,想深入下去,藉机探索她的心理。 但安钰察觉到了她的“野心”,果断掐断了这个话题走向,“来老师,你不是说,只要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就能解决问题吗?” 来珺轻撇了下嘴角,看来这丫头还真是“严防死守”,多袒露些心声都不愿意。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所说的‘知道你看见的是什么’,还包括它的具体样子,以及出现的目的,现在这两个都无法确定的话,我就需要亲自去看看。” 安钰抬起眸子,目光警觉起来:“你去看?怎么看?” “进入你的大脑去看。” “你会读取我大脑的信息吗?”安钰皱起了眉头,之前小心收敛的抵触情绪,尽数表现了出来。 来珺将她这个反应记在心里,波澜不惊地开始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触碰到你的隐私,只是会通过你的五感来感知周围的世界,专业叫法是‘伏意’。” 移意是个总称,根据具体的操作不同,可以分为探意、伏意、解意和植意。比如要寻找以往的记忆,就比较适合使用探意的手法,像之前寻找刘驰然有关梦女的记忆。 而伏意,则适用于感觉出现偏差的情况,比如出现幻觉,可以看见不存在的东西,这时就需要意识师进入来访者的脑中,从对方视角来进行分析。 不过安钰对这一术语,还是不能理解,来珺勉为其难,只得再接地气一点。 “意思就是,你直播自己的日常经历,包括吃饭、睡觉、工作、刷剧、发呆等等,而我就蹲在你的大脑里,现场观看直播,只不过我不会给你刷礼物,也不能留言和你互动。”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这两章白女士不在,我们偷偷给她搬个奖吧 恭喜白木青女士,获得“最没形象女主奖” 获奖理由如下: 初始职业:坑蒙拐骗 穿衣风格:废铜烂铁 人物性格:又皮又浪 经济状况:目前最值钱的财产,是出租房里的电饭煲 独特优点:能吃!相当能吃!一次能吃一盆,还能顺带把盆给啃了! 获胜理由如下: 别的女主一出场,读者就能知道这是女主,并且被其突出的外表、独特的气质、有趣的经历所吸引 白木青一出场,作者得拦着,死命地拦着,不然读者会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拿绳子把她绑了直接拖走,全文over 为了恭贺白女士获得如此大奖,我将制作一套她的表情包,到时候会发在weibo上~
第50章 伏意中伏代表“隐藏”,指意识师的意识场进入来访者脑中后,并不主动行动而是蹲守在大脑皮层接受来自感官的神经信号,获得和来访者相同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等体验。 听了来珺的高级解释安钰忍俊不禁“以前真不知道,你们还有这种业务。” 来珺不置可否但心里不禁惋惜——驱鬼专题,应该是白木青来才对她的神婆身份,穿着道袍和牛仔裤往这一站,那就是行走的驱鬼招牌,根本不消多解释——只不过很容易被保安轰出去。 和安钰商量好后,来珺出了琴房和郝岸、丁冬汇合。宋婉见她出来,但挂着一脸的冷淡,还以为她吃了闭门羹被安钰丑拒了,便想替女儿赔个不是。 “不好意思来老师她脾气是有点倔回头我再劝劝她给她做做工作!” 来珺:“不她很有礼貌答应了配合我移意。” 此话一出宋婉有片刻恍的惚呆立了几秒钟,仿佛安钰不是答应了移意,而是答应了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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