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馆长的小舌继续打摆子,自带鬼魅颤音,“不好意思……不逃了,现在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绝不离开你一步!” 柏情满足他的需求,一路挟持他到了四楼,进入到资料室中。 她刚一进去,灯光瞬间暗下,资料室中却又出现一扇门,旁边还有扇窗,光亮透出,在窗台下落了层翳蒙。 柏情嫌钱馆长碍事,抬脚踹向他的膝盖弯。钱馆长瞬间跪地,疼得蜷缩成团,但又不敢正面刚,只得连滚带爬,爬到了角落里,“啊……西八——来都来了,你废我脚干嘛?” “我之前说了限时两分钟,你的下属超时了,要腿找他们要去!” 说完,柏情不再看他,朝窗边走去。 窗内场景清晰,色泽鲜明,那是她和来珺的家,熟悉的沙发布,熟悉的绿萝盆栽,熟悉的电子时钟,熟悉的风景画。 但是来珺不知为什么,剪了短发,身子还瘦不少,穿着单薄的松衣,肩骨将衣衫都撑得陡峭。 她坐在餐桌旁,背脊微含,有些疲惫,像是在等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得她都瘦了一圈,长发熬成了短发。 柏情心里一动,抬手敲了敲,满怀欣喜,“菌宝,菌宝我在你后面。” 来珺没有回头,坐得乖巧,连发丝都没动一下。 柏情又敲了敲,放大了声音,“菌宝我来了,我在房间外面呢!” 话音落地,来珺没有动静,但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柏情转身一看,是高蔚来,昂首挺胸,和现世中一样周正,他见钱馆长这副模样,满心怜惜,弯腰将他扶了出去,末了还给了一个爱的抚摸。 柏情以为高蔚来会发难,但他扶出伤员后,就不再入内,似乎刻意营造出私人空间,容柏情独自观赏。 柏情回过头,见房间内总算有了变化,从卧室里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气质清雅,身形高挑,长发垂顺,衬出了中间独特的如画眉眼——那人有着和她一样的脸。 但那人见了来珺,并不像她一般欣喜,而是冷下了眸光,降下了唇角。 她看到她对来珺说了话,朝来珺皱了眉。 她看见来珺在低头,在回避。 她看见她对来珺动了手,把她拖到了沙发边,开始撕扯衣物。 “你滚开,滚开,别碰她——” 柏情疯狂地拍打窗户,对着里面的那个自己咆哮,但里面的“柏情”,明明正对向窗户,却仿佛看不见她,专注于施暴之中,手法越来越熟练,动作越来越粗野,将完整的衣物撕成了横条竖带,爬满了整张地板。 柏情双眼大睁,眼内的血丝爬得狰狞,她用尽了最大的能量,但是窗户好像阻绝了所有声音,将屋内外隔绝开来,隔成了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 里面的世界中,来珺身子半裸,胸膛和大腿处的伤痕若隐若现。她坐在地上,抱住“柏情”的髋部,乞求她的怜惜。 外面的世界中,柏情哭了,她嚎叫着,拚命地砸门、砸窗户、撞墙。她双手握拳,以拳代锤,拳拳撞击,可是窗户和门扇宛如禁锢的铜铁,丝毫不动,却反作用于她的骨肉。没多久,她的骨节见了血,铁拳成了血团,手掌成了肉泥。 暴击中,一声脆响,她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一松,双双断掉,疼痛猛地席卷全身,再也使不上力气。 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3章 门内“柏情”不可一世,拿捏着别人的命运,但门外柏情却瘫跪在地上像极了斗牛场的公牛,浑身插满了花镖血若泉涌但耗尽全力,也无法冲破那张红布无法阻止施加于她的刺激。 她精疲力竭,终究是破不开那扇门还是不肯罢休,又冲了出去,找到高蔚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掼在了墙上。 “把门打开!放她出来!” 刚刚的一番折腾她的力气已经耗了大半,此刻纵使吼得雷霆万钧,对于高蔚来来说完全不痛不痒,震慑力忽略不计。 “放她出来做什么?出来和你联手一起断了意识界的未来吗?” 他雪白的衣襟被满手的血污打湿竟然不嫌弃还朝前靠了靠贴近柏情的眉眼“你现在告诉我你想不想改造我的思想更换我的人格,让我成为一个正确的好人,打造出一个不会让你的爱人受伤的完美新世界?” 柏情的瞳孔被血丝环绕,仿佛蒙了层血气,失去了眨动的能力,瞳孔中央,填塞的全是对方的真挚神情,那是对信仰发自内心的崇尚,以及对追随义无反顾的坚定。 柏情咬碎牙,咽了口血沫。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从总所之长的位子上滚下来,让你手戴着镣铐,跪在受害者的面前,乞求他们的原谅!” …… 剪了短发之后,来珺的脖子没了遮挡,总感觉凉飕飕的,她拿个围脖枕头靠着,蜷缩在沙发里,窗边明明阳光普照,但她却感受不到暖和,精神浑浑噩噩,有时似是睡着了,但又似乎还清醒着,眼前的光影歪歪斜斜,刚要旋转起来,又定在眼前。 她不记得这样的浑噩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时甚至觉得从记事起,就处于这样的浑噩之中,无限循环,永无尽头。 但她有时候会清醒,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和柏情是情侣,她们在一起调查总研所的移意违规操作。柏情明明掌握了证据,还和高蔚来进行了沟通,但是效果并不好,她被来访者家属打了一巴掌,反而被当做是违规者。 那天,她进到林高懿的房间,搜查移意记录中的证据,她明明掌握了证据,但下午被林导师叫到实验大楼,高蔚来在102房间等她,同她进行了谈话。 谈话进行得并不理想,高蔚来讲了很多很多,他的知识渊博,眼界宽阔,比大学里的所有讲师还要高明,比研究室的所有专家都要深入。 但高明加深入,终究是没能说动来珺,她明明还未毕业,是一块璞玉,可以受各种思想的塑造,但却坚定站了柏情那方,不容置喙。 来珺以为,这是一场君子之谈——聊得拢,就合作,聊不到位,就一拍两散,不再往来。 但没想到高蔚来是个好客之人,留她做了长客;同时更是个热心之人,移入了她的大脑,创造出一个幻境,让她尽情体验。 这个幻境格外漫长,无限循环,同时又格外逼真,因为融合了她原本的记忆,与现实世界接了轨——她好像乘坐在一架火车上,这辆火车从幻境开往现实,又从现实开进幻境,无缝过渡,循环往复。 她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不知道眼前的情景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幻境使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实的肉身,还仅仅是一道意识场,在无望地挣扎。 幻境里的日子并不平坦,有时温柔舒适,让她误以为是在现实之中,有时又暴戾恣睢,让她一心想要赴死——暴戾时,柏情就是她最大的痛苦来源,她诱惑她,胁迫她,操纵她,蹂.躏她,把她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具空壳。 来珺怕极了她,想要逃离,如果可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离开她的身边,再也不相见。 沙发上,阳光笼罩,来珺浑浑噩噩睡了过去,没多久就被敲门声惊醒。她半睁开眼睛,见柏情开了门,想打发走来人,但对方似乎态度强硬,还是进了来,是两个警察,告知她去警局问话。 … 原来是昨晚夜奔,她逃到市局报案,但是真的被警员问到后,又飞奔离去,警员见她行为太过怪异,便连夜查明了她的行踪,弄清了她的身份,觉得有必要找来问话,详细了解情况。 这一天,对于来珺来说是美好的一天,因为她走出家门后,晒到了太阳,看到了彩色的店铺招牌,还有雨后泥层的香味,让她多日来的混沌清减了不少,头脑难得轻松。 警方没有让她去询问室,而是到了会客室,那里有人等待,来珺一看,是一个咨询组的同事,贺清,此刻应该是工作时间,却到警局来做客,还带着一脸焦炙。 见了来珺,她仿佛见了走失多年的闺女,拉住她上下打量,检查起来,“你没事吧,还好吗?” 来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是被这么一关心,像给苦楚和绝望开了个闸,堆积的情绪席卷而上,涌向了鼻头,她差点爆哭出来,连忙闭嘴憋回了那口气,垂下头颅。 贺清拉着她坐下,“珺子,你都请了好长的病假了,身体没事吧?” 来珺满脸酸楚,无言以对。病是柏情让她得的,假也是柏情帮她请的。她要不要生病,用不用休假,不凭她做主,全靠柏情一手安排。 目视了她的反应,贺清越发焦急:“不是病假对吧?她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来珺有些恍惚,但是她记得,之前在正常上班时,她因连续的折磨精神不济,向同事透露过些许,比如这位贺清,知道她有个爱人,但爱人对她不好,疑似精神控制,还家庭暴力。 同事本来想帮助她,结果她直接请了半个月的假,怎么都联系不上,贺清担忧之下,向警方求助,正好昨天来珺夜奔公安局,越发坐实了人身威胁的猜测。 在贺清单方面寒暄完后,两位女警走了进来,虽然制服严肃,但是眉目柔和,像是来关怀受害者的社工。 “来女士,昨晚十点三十五分,你冒着大雨跑到了我们的保安亭附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助吗?” 来珺眼神酸涩,神情却木然。 贺清抚了抚她的肩,鼓励她,“没事,你可以把遇到的困难,都告诉这两位姐姐,她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来珺的神色动了几分,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又瞅了瞅对面民警,终于给出回应,“对,是想要求助。”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呢?” 来珺又沉默下来,没了声响。 “来女士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对处于困难中的女性,给予全力的帮助和支持,不管是陌生人、亲人还是爱人,只要对方做出了伤害你的行为,就应该被阻止。只要你配合,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不会让伤害你的行为再次发生。” 民警露出安抚性笑容,面上柔和,但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音都包含力量。来珺心里一颤,受到了莫大的激励。 她这些天来浑浑噩噩,欲生欲死,甚至在半夜逃出来,冒着大雨狂奔,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她拚命地攥取机会,现在机会主动降临到面前,她只要稍稍抬手,就能将它握进手中。 刹那间,来珺心头涌上了快意,好像甘霖降落,即将冲刷掉了她全身的伤疤——她终于终于,可以摆脱柏情了吗?她终于终于,可以把她送进监狱了吗? 心中激动,来珺点了点头,目光中带上了希望。 民警也被她的回应鼓舞,从资料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她面前,“好,现在我们想要向你确认,柏情,也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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