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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弱的勇气下，她的指头抬起，在空中停止，颤抖了半晌，最后又小心收回。 太暧昧了，若是在大街上牵手，若是在谈笑时牵手，可以装作无心之举，可以用漫不经心掩盖。可是现在两人并肩而坐，一片沉默，若是忽然去牵，气氛会陡转，会挑破，会把那份暧昧剖刮出来，赤.裸裸地放在两人之间。 可是来珺慎重，她深知自己不够格，还不配进取，只能把真心小心翼翼藏起来，不能明目张胆地示人。 车辆开入西城区，先到了瑞泽园，柏情边开车门，边侧身与她告别。 但身子跨出了一半，她忽然停下来，凝眸观察来珺的面庞——面色惨白，额头渗汗，开口时嘴唇都在抖，还在坚持上翘。 “你没事吧？是不舒服吗？” 来珺腰肢微斜，靠在车座上，缓解从腹部传来的拧痛，“肚子稍微有点不舒服，没事，我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抬手就要给她挥个再见，柏情抓住了她的手掌，一片冰凉，虚弱得没了力气。都疼成这样了，还要回宿舍，那五层楼的高度，怕不是要人用担架抬上去？ 柏情先行下车，探出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扶了下来。 …… 到了房间里，来珺还想再坚持一下，但是坐到沙发上后，立刻原形毕露。疼痛从腹部阵阵传来，像是一把冰刀，在腹中翻搅动。小小的甜筒可真是“口蜜腹剑”，看着可人，但真的下肚，却变成了利剑，直攻要害。 柏情烧好了水袋，用衣服包住递给她，贴在肚子上，接着又翻出痛经胶囊，让她就着水咽下。 可是不管是热水袋，还是胶囊，效果都不可能说来就来，疼痛进一步加剧，来珺开始反胃，胸腔翻涌，痛苦地闭上了眼，连一呼一吸都在发疼。 热水袋没压制疼痛，倒是赶出了一身汗来，柏情不时为她擦汗，眉头紧皱，“是因为那个甜筒是吗？为什么要吃呢？你可以拒绝的呀。” 来珺侧靠在沙发上，眼皮半撑开，视野中的柏情严肃、认真、百思不解。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在她心中胀开：不舍、委屈、难受和爱恋，层层递进。她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歪，倒进了柏情怀里，靠在她的衣襟前，任凭她的气息环绕在鼻尖。 “可那是你送的甜筒呀，是你送给我的！” 她深埋进她怀里，贪恋她的每一丝气息，渴望她的每一寸温度。空气迎来静谧，包裹住二人，来珺想让时间就这样凝固，凝固在柏情将她推开之前。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送你一个。” 来珺正伤心，听到这话，连肚子的疼痛都暂停了半晌，抬头去看，只见眼前这人眸色深浓，如一面黑镜，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 “珺子，以后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好吗？不然以后的日子，我会诚惶诚恐，会战战兢兢，怕你有任何的委屈，藏起来不肯告诉我。” 来珺怔住了，变化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的大脑神经卡顿，都来不及反应。 柏情揽住她后颈，将她抱进怀中，紧紧相拥，“还疼吗？” 泪水不争气从眼角淌了出来，来珺不想让柏情察觉，便往她怀里蹭，连答出的话都瓮声瓮气，像是吃醉了酒，“还疼……需要你抱得再久一点。” …… 天道酬勤，来珺牌电煮锅，终于把柏情这只生蛙煮成了熟饭，再也翻腾不出去。 非但如此，正式在一起后，来珺迅速加大火力，她可不满足“熟饭”那么简单，她要的是“精品盖浇饭”，得浇上各色的调料才算完美。 瑞泽园附近有个蔬菜超市，来珺每天下午赶车去哪儿，精挑细选，买完菜就直奔柏情家里。柏情每次开门，都见到提着大包小包的她，活像是回娘家探亲，每次来都那么客气。 柏情靠着门框，欣赏她做饭，笑得合不拢嘴，“你可别让黄导知道，不然她肯定得点名批评我，好好的学生，被我拐来家里当大厨了！” 来珺淘着蘑菇，也在笑，“不会的，她会批评我，好好的得意门生，被我给拐跑了。” 菌菇排骨汤上桌时，香味冲天，柏情再一次惊叹来珺的手艺，这一盆摆面前，得及时控制食欲，不然一盆的白蘑菇，要被她吃个片甲不留。来珺也是，只是让着她，从来不争，生怕她少吃了一口，长不了肥膘。 最后柏情主动退局，放下筷子不动，眼瞅着她吃。 来珺眼睛一圆，“你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不是，”柏情目视汤里的白蘑菇，“这碗里全是菌子，我不忍心呢。” 来珺的眼睛更圆了，这吃就吃吧，还玩起了谐音梗？ “学姐，这汤里是菌子，又不是什么宝贝，怎么不忍心了？” “谁说珺子不是宝贝了，以后就叫你菌宝了！”柏情给她夹了一大碗，让她务必“同类相残”，把菌子都吃光。 …… 来珺不仅被柏情拐来当了大厨，还要当洗碗工，吃完饭便主动洗碗，拦都拦不住，柏情一时间有股错觉：来珺没有把她当女朋友，而是把她当成宠物猪，喂完了就让她去拱猪圈玩，啥事也不用干。 最后两相争执，双方各让一步，一起劳动，洗碗。好好的厨房，被她俩洗成了鸳鸯戏水的浴室。 “菌宝，毕业后你想去哪里呀？” “我应该是回沪安吧。” 柏情手里一顿，“沪安意研所？你不留上安吗？” “不了吧，”来珺一脸认真，“总研所的要求比较高，进去的都是大神。而且其实我更想回家乡，我爸在国外长期回不来，留我妈一个人在那边，我想回去陪陪她。” 柏情知道她说的在理，但还是忍不住发酸，这还没见面呢，就和未来的岳母争风吃醋了，“可是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想有人陪！” 来珺沉默了下来，其实她知道柏情会留总所，甚至会在上安定居，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妈妈，当初可是答应过一毕业就回去的。一边是老母亲，一边是小女友，没想到这才刚恋爱呢，就面临这终极难题。 见她眉头紧锁，锁出了中年人的沧桑，柏情挪动脚步，撞了撞她的屁股，紧接把小腰一搂，“好啦，不让你为难，到时候申请意向确认，我会改为沪安。” 来珺仿佛听到天籁之音，惊喜交加，“你跟我走？” “对呀。我家里是不管我的，从小放养，而且对我来说，全国意研所都一样，没有高低好坏之分，但是你若要回沪安，沪安意研所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我未来的家。” 来珺一听，激动得说不出话，也管不了满手泡泡，扑向她怀里又捏又抱，就差再吧唧一口，亲她一脸的洗洁精。 …… 对于柏情的决定，总研所表示非常吃惊，他们本以为柏情的加入，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这到口的肥羊，还在最后关头自个溜走。 不过虽然吃惊，总所也尊重她的决定。宁栾作为代表，来帮她收拾东西，往她包里放了总所长的几本专着，算作纪念品，让她到沪安之后放桌上，时不时看一下，留个念想，以后要是改主意了，也可以回来。 柏情嘴上应着，心里滋味杂陈。毕竟实习了一学期，这里就是她的第二母校，原本百分之百会留下的，谁曾想自己会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娘”？ 柏情把图书资料一并收拾好，往外望了望，“若颜学姐呢，她在忙吗？” “她调到考核部了，和导师一起飞去了湘安，不能来送你了。” “没事，”柏情一笑，“我回去给她打个电话吧，再说些吉祥话。” 除了宁栾，还有很多同事也来了，有的探进脑袋望上一眼，有的还给了个拥抱，最巧的是高沐阳，中考完放了暑假，来总所里蹭空调，结果倒蹭到了一场送别仪式。 “小情姐这就要走了吗？这个暑假还想让你带我上天着。” 柏情把书包往肩上一背，眉眼带笑，“你爸难道跟你说，我的上天技术很好？” “他说你的意识可以翱翔全世界。” “好啊，等你通过了高一的意识测评，可以来找我，我带你遨游世界。” …… 为了以后的幸福，来珺和柏情二人，开启了漫长的异地恋，好在来珺还有寒暑假，每次一放假就直奔老家，第一看老妈，第二看老婆。 来珺发现柏情不愧是自带光环的人，到哪儿都是焦点。这才半年时间，就在沪安就混得风生水起。 因为她移意技术扎实，在求稳之余，她多有创新，效果比一般的治疗快了不少，再加上她天生细心，“服务”周到，移意后满意度调查，她几乎接近满分，人见人爱，让沪安的岳所长都大为震惊，以为她是人民币转世。 最喜庆的是，柏情还和沪安的同事混成了一片，不久之后，他们知道了柏嫂的存在。其中一个叫许诺伊的“贼人”带头起哄，表示：热烈欢迎柏嫂毕业后降临沪安，和小柏同志组成移意cp，在意识的海洋里天造地设、天长地久。 听柏情读那些“狗同事”的祝福语，来珺又是遮脸颊，又是捂耳朵，心理活动跌宕起伏：说得好羞耻啊，麻烦下次再多说一点！ 寒假一过，就到了大二暑假，正好赶上了七夕节，柏情调好了假期，放出豪言壮语：“今天我要来点刺激的！” 来珺托着头，眸里熠熠闪光，“什么刺激的呀？” 柏情凑近了她，神秘一笑：“菌宝，想去酒吧吗？” …… 七夕节，傍晚。 柏情带着女友，来到了一家Les酒吧，地处江边，建成了码头的样式，往来的客人如同远行的过客，留一晚便会乘海消失于远方。 来珺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除了爱哄人骗鬼之外，烟酒黄赌一样不沾，但见到红红绿绿的鸡尾酒，好奇心被点燃，想要品尝一番。 柏情怕她醉，为她点了杯长饮，多加了牛奶和奶油，酒性温和又可口，可以供她喝上一晚。而她自己要了杯“爱琴海日出”，端上来之后，酒杯中仿佛装了一幕日落，橙与红交界过渡，口感由淡至浓，像极了恋爱时的她，由冷至热。 夜半时分，江面上窜起了烟花，在夜空中层层绽开，水面映出其绚烂身姿，夜空海面交相辉映，两相媲美，一时间目不暇接。店里的众人都聚到到了木栏边，眺望远方，手里还举酒托盏，敬一杯远方的浪漫。 来珺和柏情就坐于江边，观赏位置绝佳。来珺身朝江面，看得认真，眸子里五光十色，宛如放了一场电影。柏情欣赏她的脸庞，也格外专注，在酒精的鼓动下，忍不住轻唤一声：“菌宝。” 来珺转头，等着她发话，一张面颊半明半晦，在夜色中朦胧又青葱。柏情眼眸一眯，身子向前，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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