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珺断了网络连接,用流量给许若伊发了信息: ——许老师,你能确认小芩到总所咨询,是什么日期吗? 许若伊回消息的速度,可谓是模范女友的速度——向来秒回,连自动回复都没她快:“第一次:10月1日—10月30;第二次:12月27日之后。” 来珺滑动鼠标,将日期调到四年齐前的9月,逐渐放慢了速度。 果不其然,在其中一篇的问题栏中,便有“沉迷于抢夺有妇之夫,喜欢有伴侣的男性”的字样,来珺细细读了一遍,发现该来访者和小芩的症状完全吻合,几乎可以确认就是本人。 来珺就算再稳如泰山,此刻也难免山体晃动、——目光往治疗过程移动时,呼吸稍稍紊乱,那是真相大白于面前时的慌张。 可是白费了她的紧张,通篇看下来,治疗过程却看不出问题,小芩沉溺于ntr别人,算是陋习的一种,高蔚来采用催眠疗法,就连步骤都是中规中矩: 第一步,找到不良习惯的成因,以及养成不良习惯的时间; 第二步,通过催眠,将陋习和不良感受相联系,降低奖赏回路的活跃度,形成经典条件反射; 第三步,通过暗示,将好的信念植入到来访者潜意识中,比如“按时饮食、合理三餐”,使利好行动成自然选择。 第四步,通过移意,加深良好信念在大脑中的位置,使信念成自然,稳定下来。 因为方法太过常规,来珺读完之后,脑中不礼貌地冒出了俩字加一标点符号:就这? 这种方法是植意的一种,她之前也有使用,比如有的来访者是瘾君子,不想受戒毒所的苦,便花大价钱到了她手里,希望能“一睡解千愁”。 该方法若能运用,可谓是无往不利,但有一点:需要来访者主观意识配合。 催眠本就是和意识打交道,若来访者潜意识上就排斥改造,死活不从,那意识师就算植个“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进去,也毫无效果,最多起个点缀作用,给邪恶的深渊添点彩头。 小芩沉迷于ntr,肯定是不愿意配合催眠,要不然她家里也不会求医问药,一路问道总所来,请求终极大佬出手治疗。 来珺忍下这点疑惑,接着往后翻阅,查看第二次的治疗记录。 根据许若伊的说法,小芩失智之后,她家人带着她又上了京安求助,而这次针对的问题不是ntr,而是失智,难度升级,问题也更具辨识度。 但来珺根据提供的日期,来回找了三遍,都没发现类似案例。最后她发了狠,把所有个案都浏览一遍,直到看到脑袋打闪,眼冒金星。 最后终于确认,四年来新增的来访者中,没有谁出现过失智,问题虽然千奇百怪,但神志都正常得千篇一律。 咨询手册中,没有小芩的第二次移意记录。
第144章 因为东西不多再加上租的房间万事俱备,只花了半天功夫,白木青便搬了进去并且收拾妥当。 两厅两室一卫一厨客厅和饭厅相连,界限并不分明再往里走点便是厨房也是白木青最心仪的地方,锅铲、漏勺、汤勺摆了一排珵光瓦亮,看着就眼冒星星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 日用品都置办妥当后,第一件事就是买菜。因为地皮还没踩熟,没法线下精挑细选,白木青只得拿出手机线上订购。网上平台主打30分钟即时配送,打开电饭煲煮个饭没准饭还没煲好,菜就来了,菜摊子跟摆楼下似的。 白木青订了羊肉和两段党参准备炖点小滋补给来珺尝尝,润润她那临风畏寒的身子骨。结果订单没下几分钟门外就有了动静白木青心里一咯登都怀疑是不是被菜贩子盯上了摊子就摆她家门口。 但她开门一看不是配送员而是个职业女性职业装还没脱呢,就来她家串门了,一身灰色束腰大衣,襟领上的胸针熠熠反光,苗芽和春雨构成标志性图案,在雾霾天老远看见,都能知道是总所的精英人士。 白木青把租房布置得焕然一新,就是等来珺回来,做第一个见证人,赞美她的贤惠,惊叹她的才华,同时可以啧啧赞叹:自己真没包养错人。 结果这下倒好,第一个进屋的人,却不是来珺。 白木青眸光一凝,落在来者的面庞,侧身将她让进了房间。此刻夕晖正盛,斜入屋内,将二人的身影笼于其中,加上周围家景一映衬,笼出了一室的温馨。 …… 来珺这一天都沉浸在咨询手册之中,饶是屏幕设置为护眼模式,还是抵不住她一刻不休地查阅,最后眼肌疲劳,眼内酸涩,眨巴一下都能眨出泪来,糊了满屏的字体。 最后无奈之下,只有闭上双眼,手微微握拳,撑住眉心,聊做休息,但脑子里仍在续航,心心念念着小芩的第二次移意咨询。 咨询手册收录了几乎所有的咨询记录,无故不会做删减。手册中没有记录,除非是来访者并未预约成功,内网没有建立个案,或者咨询出现了敏感问题,不便于后来者学习参考,所以不予收录。 可是意识师解决的,就是敏感问题,小到出轨偷情,大到杀人越货,都已经司空见惯;精神病院、监狱看守所、临终关怀房……不少意识师都踏足过,戴上一头晨辉进去,卸下一身夜霭出来,仍旧是清清白白。 到底有多敏感的问题,这样讳莫如深,不肯纳入咨询手册之中? 来珺的额头抵在食指骨节上,时间略长,指头发麻,这一麻就从指尖爬向手臂,传到脑仁,又麻又痒,痒的是急于得知缘由,麻的是理不清各种头绪。 她从鼻腔中叹了口浊气,刚一加了呼吸的力道,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人声—— “珺子,在研读记录呢?” 来珺受惊,脊柱倏地绷紧,支棱着后颈抬头,可这一抬头,刚好扫到那人的下巴,宛如打出一记勾拳,把那人弹飞了出去。 来珺目视他撞上了储物柜,头往玻璃上一砸,玻璃没事,但听那惊天动地的一响,脑袋准出了震颤。 林高懿一手捂下巴,一手抚脑瓜,同时身体不稳,还想扶住木柜,但无奈生不出第三只手,一时间身体不稳,手忙脚乱。 “林老师,没事吧?” “没事……”林高懿又捂上了嘴,说出话像才从绞肉机里出来,破碎不堪,“还好……还好,我没吓到你吧。” 来珺心想,您这突然进来,突然发声,又突然飞出去的,想不吓人都难啊。 “有,林老师下次进来之前,发出点声响也许更好。” 林高懿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来珺这么不给面子,他疼中带羞,舌头越发不利索, “不好意思,我从外头一看,没见你人,还以为你不在,进来了才发现你伏在桌上呢。” 来珺扶他坐下,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再吓人,也是自己的导师,师者为大,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林导,你那边的咨询忙完了吗?” 林高懿揉了一阵,手总算从脸上下来了,他虽然年过三十,但面部平整,鲜有皱纹,仍存有岁月的青葱,不过不知是专程走稳重路线,还是装饰使然,唇上和下颏留有一圈胡须,修剪得清爽有型,顿时拔高了整张脸的成熟饱和度。 “刚做完,正好下半天手里没任务,可以好好和你开个小型见面会。” 说着,他的目光挪到屏幕上,一见个案记录,职业气息就附了身,“这是咨询手册?” “对。”来珺睫毛下垂,掩饰住眸中的虚乱,她的页面还停留在小芩的个案上,若是对手册熟悉的人,只消瞟一眼问题拦,就能把移意手法给续出来。林高懿是所里的老将,常年带实习生,可能连手册的页码都倒背如流。 因为此行的目的在于暗中调查,来珺并不方便直接询问,若其中真有蹊跷,那问出来无异于“自掘坟墓”,所以她一开始就选择了自己查阅,而不是走捷径去打听消息。 但现在人都溜到了跟前,还瞅到了相应的页面,再点动鼠标滑走,漫不经心都显得欲盖弥彰,倒不如直接问出来,光明正大。 “我看了一上午,见了这个个案。觉得挺有意思,这个来访者是你负责的吗?” 林高懿扫了几行,果真是倒背如流,“不是我,但我有参加问题分析会,对她有印象。挺好的一个姑娘,人长得标志,学业优异,各方面都不错,但就是有个不良嗜好。” 来珺颔首,就着记录佯装浏览,“我读到了,喜欢抢占有女朋友或配偶的男性,得到了之后又抛弃不要。” 这也是许若伊对小芩的描述,当时还加了一句,可真是渣女的楷模,先把男人从原配身边撬走,再和他们甜甜蜜蜜,最后弃如敝履扔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专心玩弄,从不动感情。 来珺对来访者的私生活不予评判,只描述事实,谁知林高懿谈到她,皱了眉头,显露出了主观的喟叹,“在她抢夺男人期间,两个原配自杀身亡,其中一个直接从顶楼跳了下去,爸爸跟人跑了,妈妈自杀,剩下个两岁的孩子,连家里怎么四分五裂的都说不清楚。” 来珺一惊,侧过脸庞,没想到这生活作风问题,还上升到了谋情害命的高度。 “那两个原配的死,和她有直接关系吗?” “死者家属翻出了她和死者的通话以及聊天记录,她的用词用语文明有礼,但句句扎心,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起诉,但也脱不了干系,死者家属想把她送进监狱,但她是未成年,家里条件不错,被保护了起来。 “家里人一向宠她,但经过死者家属的两次闹腾,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怕再纵着会出事,于是到处做心理治疗,希望能纠正她ntr的嗜好,但在治疗期间,她还试图勾引心理咨询师,咨询被迫中断,她爸妈黔驴技穷,把她送到了咱们这儿来。” 来珺听得认真,眸色专注,经过电脑光一照,透出深邃的琥珀色,“她最后是矫正了对吗?” “没错,具体的问题描述和移意过程你也可以看到,小姑娘最后是成功戒掉了ntr嗜好。” 来珺眼眸微眯,是成功戒掉了,但也戒掉了原本的人格,当真是脱胎换骨,改邪归正了。 “那她之后有复发吗?有回来复询吗?” 林高懿像是说多了话,牵扯着下巴痛,又抬手揉了揉,胡须再长点,能被他揉得四仰八叉。 “你看这个案只有一章,没有复询记录对不对?那就说明没有再回来过,咱们还是要对自己的技术有点信心,被治愈的问题,一般不会反覆发作。” 来珺双唇开了开,没说话。她只觉得林高懿作为意识师,对小芩的问题,描述得过于详细,而对第二次咨询,又矢口否认。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小芩确实没有回来复询? 对于小芩一案,来珺点到为止,不想展露出过多的兴趣,没再往下问,而是翻了一页,继续查看记录。论精彩程度,每个来访者的主诉问题都不相上下,要是通俗化凑成一本书,可以取名叫“人类可以有多不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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