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凝是个贪财鬼,还是只铁公鸡。 在做宗主以前,她得到的灵宝就没有脱手的道理,可如今做了宗主,她得时时刻刻为宗门考虑,在有些弟子天赋实在是合适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将手中私藏的灵宝都赠出去。 盛清凝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每年临仙山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可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临仙山每年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 虽然她没有沈吟雪慷慨,将自身的灵宝充公。 可哪怕是分宗门的资源,她也是不愿意的。 若是旁人有慷他人之慨的机会,怕是喜不能抑,可盛清凝不行,她仅仅是个分配者,看着那流水一样丹药灵草从手中划出去,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以前还能说服自己门中无人,她理该成长,但现在不同了,不仅临仙山上一任宗主活了过来,就连她们这一代最该接任宗主之位的大师姐也活了过来,盛清凝自然有了别的心思。 究竟是头上有师父,边上有师姐。 有依有靠,还得苦兮兮地做宗主啊。 她埋怨的声音喋喋不休,被她挤走的沈素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耳朵:“盛宗主,你也不是只有师父师姐,不是还有徒儿吗?” 沈素提起了白箬衣,盛清凝情不自禁哀叹一声:“我那徒儿啊,怕是不成了。” 别说是沈素了,就连沈吟雪她们都紧张了起来。 白箬衣到底是临仙山弟子,还是顶好的弟子,身上肩负着临仙山的未来。 “清凝,你将话说明白些,你这徒儿怎么就不成了?” 盛清凝垂下头,不满地道:“师父,那盛涟门的林宗主实在是个无情人,当日里在秘境里引诱我徒儿的时候,倒是情真意切得很,我只当是什么天赐良缘,救箬衣脱离苦海了。现在说不理就不理了,哪里是什么天赐良缘,前世孽债,今生索命的还差不多。” “我那徒儿夜夜对月长叹,外头瞧着也还好,就是这内里怕是不成了,近日里跟我说话都少了不少。” 她一句不成,实在是严重。 沈吟雪还真以为白箬衣是病倒了,现在听来不过是思念深重。 旁人的情事,沈吟雪是不愿操心的。 她从前可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明白,如何好插手别人的事。 白箬衣看着不是个糊涂的,倒也不见得是个林姑娘就能毁了的。 沈吟雪轻轻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棋局上。 盛清凝还没有住口,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师父,师叔,大师姐,小师姐夫,我那徒儿日渐憔悴的模样,我看着都心疼,你们说那林宗主怎么比我这个没有情根的人瞧着还心狠?” 她埋怨着林青绮,在沈吟雪边上盯着她下棋的江蕊平,阴阳怪气地嘀咕一声:“能做宗主的,哪有心不狠的。” 沈吟雪诧异地看了过去,她对江蕊平情绪变化还算敏感,自是能察觉到她的怨气。 江蕊平在沈吟雪看过来的瞬间,立刻瞪了眼沈吟雪,语调更怪了些:“心中有大爱,自是没了小爱。” 这些日子话是说开了些,可江蕊平好像还在跟她计较着什么。 不过……她还真没办法反驳江蕊平。 江蕊平在看她,盛清凝她们自是都看过来了。 沈吟雪笑盈盈地扫了眼盛清凝:“清凝瞧着我做什么,平平自然说的不会是我,我如今也不是宗主了。” 盛清凝指了指自己鼻尖,困惑地看向江蕊平:“师叔,你难不成说的是我?可我又没有情根,这一生跟情爱无缘,自是心中只有大爱,没有小爱的,我跟林青绮可不一样!” 她说到最后竟是觉得委屈异常,她伸出手:“师叔,你这样污蔑我,可一定要给我补偿!” 江蕊平说的自是沈吟雪,可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沈吟雪。 她伸出手,在盛清凝掌心轻轻拍过:“贪心鬼。” 盛清凝捂着被拍红了的手心,可怜兮兮地伸到了卫南漪跟前,她不敢跟沈吟雪耍小心思,自是都落在了江蕊平和卫南漪这。 卫南漪含笑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清凝,师叔说的不是你,她说的是白余。” 她到底是变了些。 这要是换作以前,那宝贝早就已经落在了盛清凝手心。 “白余,白余怎么了?” 盛清凝听到熟人的名字,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沈素站在她身后,将她拽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倒也没什么,只是水泞姑娘前些日子来了趟雁碧山,控诉了一番白宗主的种种恶行,眼睛都哭肿了。” 盛清凝有些没听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人也忘了计较沈素和她抢地盘的事。 她沉思良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白余和水泞?她们?什么时候的事?白余不是只喜欢剑吗?我记得她的梦中情侣是裕灵剑。” 白余痴爱裕灵剑,她们人人都是知道的,毕竟这里还坐着个上任裕灵剑主人。 沈吟雪摩挲着指腹间的棋子,笑容多了些怜悯:“你当那水泞姑娘控诉她些什么,便是白余放着好好的姑娘不喜欢的,偏偏喜欢剑的事。” 盛清凝眨眨眼眸,蹲在了沈吟雪边上:“师父,这水泞不是魔宗圣女嘛,她能喜欢白余那个只爱剑的死木头什么?” 沈吟雪还是那样的温柔,她轻轻睨了眼盛清凝。 “你不也只爱灵宝,倒是嫌弃起白余来了。” 盛清凝不吭声,沈吟雪也不想回她,倒是沈素应了句。 “她觉得白余好玩。” 沈素的声音,勾得沈吟雪想起来了,那哭上她们归一宗门的姑娘,很是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应该不觉得了。” 水泞是个自尊心强的,都被拒绝得那样明白了,自是不会再纠缠了。 谁能想呢。 依着沈吟雪的身份,居然有朝一日能够听那魔宗圣女哭诉四大宗宗主之一的不是。 不过人也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找沈素和卫南漪的,她和江蕊平也不过是在边上听了个声。 劝是不会劝了,同情也谈不上。 这水泞跟白余中间隔着的可不只是白余爱剑这一条,还有正邪不两立呢。 沈吟雪棋还是输给了卫南漪。 她算来算去,还是得怪盛清凝害她下错的那步棋。 不过,这棋局不适合再摆上一局了。 边上人都已经怨气冲天了,她哪敢再接着下。 好容易将盛清凝塞给了沈素和卫南漪,沈吟雪也就带着江蕊平脱了身。 刚回到她们院中,江蕊平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沈吟雪,我刚刚说的就是你!” 江蕊平生气的时候便不爱唤她姐姐了,沈吟雪三个字喊得又凶又冷。 沈吟雪面上还是挂着笑,轻轻揉过江蕊平气得更圆了些的脸:“平平,姐姐近日来对你不好吗?” 江蕊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脸颊落下了些温热,江蕊平的怒气就消了大半,声音还在倔强着:“沈宗主从前待我如何,沈宗主也不见得全忘了吧。” 自是没有忘的。 不仅没忘,还记得很牢。 江蕊平还在计较着过往所经受的冷遇,沈吟雪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她从前确实是有部分原因是不想江蕊平无辜害了那么多人,这才管着江蕊平的,虽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江蕊平本身。 她不搭话,江蕊平就知她没忘。 江蕊平轻哼一声,拨开了沈吟雪的手:“今个清凝说到林青绮,倒是提醒我了,师姐从前可也绝情得很,比那白余还迂腐呢,那白余惦记的好歹只是把剑,师姐可是惦记着成婚生子!” 沈吟雪也不知江蕊平到底将她之前说的情话记住了几分,这会儿倒是又跟她算起了旧账。 一笔账算几次,她倒是不嫌麻烦。 沈吟雪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心疼。 九杀断灵根限制了江蕊平太多对情感的感知。 她计较,无非是因为从前受过的冷落太多,误会也太深了。 沈吟雪有段时日是觉得九杀断灵根注定了命运坎坷,偏执又不太懂爱人的,可归一宗不止有江蕊平这个九杀断灵根。 阿绫也是。 同样的血脉灵根,可阿绫跟江蕊平很不一样。 江蕊平只能爱少数人,可阿绫可以爱许多人,她甚至可以爱屋及乌到初见江蕊平就很信任江蕊平。 阿绫拥有的爱比江蕊平多得多,还是自幼就拥有很多,所以她不太像只刺猬,更不像是会咬人的狼。 江蕊平自小就只有她的爱,可她依着这份爱让江蕊平做了许多违背她意愿的事,甚至在江蕊平误以为她不爱她的时候也不解释。 她不好。 沈吟雪牵过了江蕊平的手:“平平,八岁说的话又怎能作数?” 江蕊平甩开了沈吟雪的手,冷声道:“沈吟雪,你的八岁是只有八岁吗?” 沈吟雪知道江蕊平的意思。 她们是在绝境中生长的嫩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折断,心性早已远超同龄人。 八岁话不作数,打发不了江蕊平。 沈吟雪再次牵住了江蕊平,轻轻将她拥进怀中:“平平,姐姐不是想嫁人,我只是找不到别的法子带你走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我两位兄长都喜欢你,我不想你成为我嫂嫂,我们得离开那,你明白吗?” “可你不嫁人,我也不会成为你嫂嫂的!” 江蕊平张口就咬在了沈吟雪肩上,很显然沈吟雪的每一句回答,她都不满意。 肩上的疼痛没能让沈吟雪更加清醒,反而让她意识回退了些。 她任由江蕊平咬着,手掌慢慢抚过江蕊平的后背:“姐姐那时没想到平平能杀了他们。” 沈吟雪那会儿都才八岁,江蕊平就更小了。 她们对上沈家人,好似蜉蝣撼树 。 那时,她们还不知灵根的事。 江蕊平不难哄,也可以说在沈吟雪跟前她可以一直好哄。 她慢慢放轻了咬着沈吟雪的力道,松开了口:“沈吟雪,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杀他们,你恨过我吗?” 江蕊平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了苦涩的笑:“我杀巫良羽,你都很恨我,他们还是你的家人,是不是那时候……” “不,姐姐爱平平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恨平平呢?”沈吟雪柔声哄着江蕊平,终于说出了心中埋藏的秘密:“巫良羽的事……姐姐不是恨平平,那只是……只是我不想跟你同睡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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