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周老爷子越想这事儿越觉得孙女受了委屈,看着周祈的目光充满怜爱,“你觉得余舟这孩子怎么样?” 周祈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含糊道:“还行吧。” “爷爷的意思是,”老爷子的声音越发和缓,生怕伤了孙女的心,“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可以换一个,爷爷给你挑个更好的。” …… 周祈抿了抿唇,一句“我不想结婚”在嘴里绕了几遍,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不用了,余舟和我说过了,他会和那人断了的。” 周老爷子却不大相信,他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心里一旦有了念想,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 “万一这小子断不了呢?爷爷不想让你沦落到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下场,那不是周家继承人该做的事。” 周家继承人该无时无刻都高高在上,成为别人的攀附对象,而不是上赶着去讨好别人。 但比起和别的陌生男人捆绑在一起,周祈还是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余舟比较好。 “没关系的,爷爷,”她笑了笑,“他断不了的,我帮他断。” ----
第 6 章
周祈向来是个行动派,她说要帮余舟断,回到瑜城一中的当天中午,就在食堂里堵住了魏青乔。 于是等楚潇潇慌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阴沉着脸拦住魏青乔打算动手的周祈。 “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要干什么也要看一下场合吧?” 视线处,周祈正用一只手扣住魏青乔的手腕,空出的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只是还没落下去,便被闻讯赶来的楚潇潇死死拽住。 食堂里看热闹的同学已经围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事情发生得很快,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有些人已经在举着手机拍了。 手被楚潇潇拉着,周祈的理智回归了片刻,但她还是很生气。 对面的魏青乔也很生气,眼尾都气得有些潮红,纤弱的小身板微微颤抖。 实话实说,她挺好看的,尤其是在这种气得要命又不得不为了公众形象而忍着时,周祈的怒火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片刻,现在都有心情评价对方好不好看了。 但她还是觉得憋屈。 本来她就是想虚张声势吓唬吓唬魏青乔,没想到魏青乔看着挺弱不禁风一人,脾气还挺刚,周祈刚说完“信不信我把你当小三这事儿告诉你家里人”这种常见的威胁语句,并且顺手把桌上不知哪位同学打的例汤往她头上浇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她居然、打她的脸! 她怎么敢的?! 周祈简直要气疯了,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更是直接被引爆,想也没想就打算还手,结果还被楚潇潇给挡住了。 不行,还是得打回来。 周祈不想就这么算了,攥着魏青乔手腕的手故意使劲,目光凶狠如狼。 腕骨被挤压的疼痛清晰无比,魏青乔拧紧了眉,却同样不甘示弱,眼神里透出一股坚忍不拔的狠劲。 对峙中,只有生无可恋的楚潇潇在努力破局,一边用力掰周祈的手,一边向魏青乔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说来也奇怪,周祈的体能向来很好,这次却很轻易地就被楚潇潇拉开了手,魏青乔只觉腕上一松,刺骨的疼痛倏然缓解,来不及多想,径直转身匆匆离去。 楚潇潇有些惊讶:“你现在脾气变这么好了?” 她还以为是周祈主动松手放人,结果一回头,对上惨白无比的一张脸。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晃了晃身子,接着脚下一软倒在她肩上。 “我靠,你别吓我啊?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和艾阿姨告状了。” 周祈很想朝她竖个中指,手指却软绵绵的,抬不起来,她觉得很难受,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呼吸越来越快,手掌整片整片地发麻,到最后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眼前一片模糊。 来自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几乎填塞了整个耳道,那些声音“嗡嗡嗡”的像蚊子叫,周祈既听不清楚,又觉得很烦,她想挥手把蚊子赶跑,蚊子却全部跑到她身上,用尖锐的嘴咬她。 脸上、身上、四肢都麻了,眼皮越来越沉,半眀半暗的视野中,她感受到了风。 对了,那是她十三岁那年,身高才一米五,却有胆子爬上比她人还高的机车,在凌晨寒风刺骨的山路里将油门轰到最大。 头盔里听到的声音很模糊,从夹克里灌进的烈风擦过脖子时像无数把小刀,无形的劲流挤压着气道,恐惧和疯狂纠缠成一片虚无的白光。 一辆不合时宜的轿车尖啸着擦过。 手腕重重扭了一下。 黑色的机车哗啦啦撞上山壁。 她和车一起变形。 “周周,周周!” 模糊的视野里,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尖锐刺耳。 周祈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扭头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校医。 校医看了看她的情况,简短道:“你刚刚低血糖晕过去了,在这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周祈没说话,陪在旁边的楚潇潇赶忙道:“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校医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面的诊间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周祈和楚潇潇,浅咖色的薄纱窗帘被风吹得像帆一样鼓起,树叶沙沙作响,藏在树冠间的蝉发出拖拖拉拉的鸣叫。 周遭那么安静,安静得让楚潇潇甚至觉得有些不适。 她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那什么,因为有人在拍,我觉得还是和艾阿姨说一下这事儿比较好。” “哦。” 周祈没什么太多的反应。 “我已经说了。” 楚潇潇声音更低地补充道。 但周祈还是没什么反应,这种过分的平静让楚潇潇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试探道:“你不生气?” “有点。” 周祈很诚实,结果刚刚还因为告密有点良心不安的楚潇潇瞬间怒了。 “要不是我,你差点又要上热搜了知不知道?我给你善后也很累的好吗?” 楚潇潇理直气壮,周祈叹了口气。 她是最没立场指责楚潇潇的,因为十三岁飙车那次,要不是她及时通知了周家父母,及时叫了救援直升机,她的小命就丢在那座山了。 救命之恩大过天。 尽管周祈很清楚——楚潇潇是母亲放在她身边的刹车板,是一个以朋友为名的间谍。 但她默许了楚潇潇的存在。 不然还能怎么办? 总比母亲真的找个侦探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好吧。 周祈什么也没再说。 当天晚上,艾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七七,去和那女孩儿道歉。” 母亲一贯温和的声音一贯不给什么商量的余地。 周祈不太想去。 艾女士停了她的副卡。 …… 周祈看出了母亲的意图。 余舟的事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想借这件事测试一下,想看看女儿是否还一如既往地接受她的掌控。 周祈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如果她同意,说明她依然在他们可掌控的范围之内,如果她不同意,他们将慢慢试探让她屈服的底线。 切断经济来源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手段。 真无聊。 心里门儿清的周祈在第二天骂骂咧咧地去了魏青乔的教室,结果在下楼时忽然踏空一阶,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而且倒霉催的刚好就被路过的魏青乔看到了。 魏青乔:“……” 刚刚在心里诅咒某人最好下楼摔一跤结果马上就灵验了怎么办? 无人的转角处,魏青乔有些心虚地将周祈扶了起来。 周祈:“……” 好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先装死好了。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魏青乔来到医务室。 正值傍晚放学时分,校医吃饭去了,医务室里空无一人,魏青乔四处看了看,从冰箱找到一个冰袋按在周祈头上,见她还是跟个哑巴似的不吭声,这才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她竖起一根指头在周祈眼前摇了摇。 “你还认得这是几吗?” 周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是一!我又不是傻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魏青乔皱了下眉,显然对她这种态度有些生气,按着冰袋的手重重往下一压。 “看来问题不大,冰袋你自己拿着吧,我走了。” 魏青乔懒得再理这家伙,正想离开,却被叫住。 “喂!” 周祈记起了艾女士的话,纵使天般不情愿,还是喊出了口。 魏青乔站住了,神情有些不耐烦,周祈比她更烦,她觉得自己要不然就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要不然就是这辈子和她八字不合,否则怎么每次见她都这么憋屈。 “魏青乔,我向你道歉!” 她气呼呼地道,语气却强硬得不像道歉,像骂人。 魏青乔神色古怪地扫了她一眼。 “因为什么,如果是因为食堂的事,我不接受。” ……不识好歹。 周祈差点就骂出口了,但是想到口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还是忍了下来。 “我在食堂那么说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要是你被我这么一吓就屈服了,余舟就犯不着为了你和长辈们作对,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做好为你对抗全世界的准备了。” 余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如果魏青乔是真心想和余舟在一起,那她也只好牺牲自己换个结婚对象,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周祈觉得自己真伟大。 然而,落在魏青乔眼里…… “等一等,他为什么要为我对抗全世界?” 魏青乔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怎么周祈三言两语轻飘飘说两句,她就要和全世界为敌了? 她觉得她还没有这个分量。 “你不是一直喜欢余舟,但因为我和他的婚约所以没办法答应他的追求吗?余舟已经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了,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你以后就不用再顾忌这个了。” 顿了顿,周祈又补充了句:“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 “周祈。” 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魏青乔头一次喊她名字,她的声音就和她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听得人心里莫名有些发颤。 周祈下意识抬眼,神色有些茫然。 “我不喜欢余舟,之所以拒绝他也与你们的婚约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冷淡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庄严肃穆,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却无端让人心生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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