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莲琼观察眼前景色瞳孔一缩,脱口而出道:“魔界禁地!”
遍地焦土,一步之遥外不详得气息透过结界渗入骨髓,莲琼面色肃然,抬手触碰结界,一缕黑气立刻缠上指尖,欲将其拽入其中。
莲琼收手后退两步,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云何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进来。”说完一脚踏入其中,淡然到好像这不是什么万年来三界避之不及得忌讳,到像是喝茶钓鱼所在。
灵力被压制,莲琼愈加谨慎,大量黑气聚拢在半尺外,这些早没了主人的东西似乎想寻找新的宿主,又好像在惧怕什么不肯靠近一步。
莲琼没心情研究它们,越往里走,嘶吼尖叫声也越明显。
“到了,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些东西吗,自己看看吧。”
莲琼上前,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切,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变异的巨兽,无形无体的息灵,还有无数被炼化的活体,其中不但有凡人、魔族,连这些年接连失踪的神官都在其中,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坟场。
无一例外,这些魔物都曾出现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
莲琼猛的转身单手掐住云何脖颈,她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往喉头冒,颤声问:“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包括神魔大战,你骗我是你父亲执意妄为才酿出惨剧,你求我帮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
云何冷冷看着莲琼,扯开她的手,古怪的笑了一下,道:“不完全是,怎么说呢,你开始确实是我父亲听从风行豪的鼓动,炼制新型魔物,攻打魔界。我求父亲不要这么做,他不同意,我求他,他不同意!”
云何神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他跪在地上,朝着莲琼磕头,嘴里嚷着“我求他他不同意”,他像是又回到当初孤立无援的境地,没人听他说什么,也没人在乎。
莲琼皱眉,抬脚照他肩膀猛踹,云何滚到一边,哈哈大笑几声,他擦去眼角的泪珠,和莲琼无声对立。
“后来我就想通了,父亲是对的,长久以来神魔两族征战不休,不如一次将其赶尽杀绝,神魔一统,自然不会再有无谓的死亡。”他神色平静,像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莲琼横眉冷对:“歪理邪说,万年前混沌之战,神、魔、人祖先各自划分领地,师尊定下普世条约,令三界严守不怠,若非魔界屡屡生事,怎么平添伤亡。”
莲琼冷笑一声,继续道:“况且,就算你们拿下天界会就此止步吗,狼子野心,只会让三界重新陷入混战。”
云何安静听完,没有反驳一句,道:“所以你决定灭掉魔界?”
莲琼垂下眼帘,没有否认,道:“千年前大战的隐患仍在,魔族从此臣服于天界,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云何仍是微笑着,莲琼心中愈发不安,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何指向失去神智的魔物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它们马上就要冲出结界了,整个魔界和那些神官,都将殒命于此。”
莲琼脸色阴沉下去,她没法判断这话的真假,这些魔物自诞生之初已在此困了千年,没道理偏偏今日冲破结界,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都已经被困了千年,如此之久的挣扎不够它们冲破结界吗?
莲琼看着她这位昔日旧有,恍然发觉他们早已背道而驰。
云何对她悲伤的神情视若无睹,这样的情,在过去千年间,在无数独自一人的夜晚,他早已尝尽。
“这里是魔界祖师术顷的坟墓,一直以来有一个守墓人,自从千年前你进入这里后,她就不见了,我想,你就是她选定的新一任守墓人。”
莲琼疑虑突生,她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等等!千年前进入,那不正是她消失在战场的那段时间吗。
云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想起来了?阴阳生两面,佛弃之地就是这片墓地的阳面,也是守墓人寄居之所。”
一阵寒意爬上莲琼脊背,从一开始她落入佛弃之地,到今天要她成为新的守墓人,这都是云何早就算计好的?
莲琼嘴唇翕动,艰难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云何捂住嘴夸张的笑了一声,道:“你只需要明白,只有你成为新的守墓人,才能保住所有人的命。”
“放你娘的屁!”
一声怒喝之后,一把通体红纹的权杖捅穿云何半边肩膀,鲜血涌出,云何看向刺透他身体的权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姐姐!”风萦跑向莲琼紧紧抱住她,风萦衣服喷溅上大量血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将一粒药丸递到莲琼嘴边,莲琼嘴唇紧抿偏头躲开。
风萦手顿住,露出个笑来,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十分勉强,光是看着都觉十分苦涩,“姐姐修为被压制,这是解药。”
莲琼认真看着风萦,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
经脉解封,灵力瞬间充盈身体,莲琼随手挥出一掌,飞沙走石之下赫然是一个深坑。
“昭明风采不减当年啊,三弟佩服。”不远处云何抚掌赞道。
风萦目光冰冷,说:“姐姐,先除掉他,我们离开这里。”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掠至云何身前,心照不宣,不可言说,数次并肩作战的经历使她们恍若一体,剑光飞闪,照的这片死气沉沉的墓地犹如白昼,一刻之后,云何被一剑贯心,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何望向头顶苍穹,心想:“论剑术,我是从来都不及大姐的。”
“昭明仙子。”
莲琼离开的脚步停住,任凭风萦如何劝都没再挪动一步。
云何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他每说一句话身上的伤口都会涌出大量血液,“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挺害怕的,没走几步就被攻击的站都站不稳了,我咳咳咳...”
他的声音更低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直到前几天,我预感自己丢失的东西就要回来了,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什么都没丢,唯一缺失的是一段情感,不过,那是我自己舍弃的。”
说完,他便化为飞灰,同世间所有的魔一样,不留痕迹。
其实他还有一段话没说,他觉得太丢人了,因为被他舍弃的那些情感竟然化作人形,还在人间有一番奇遇,更可气的是,她竟然爱上一个男人,成了他下属的下属。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绝不能告诉大姐。
莲琼感觉身后的气息渐渐消散,拳头几次紧握又松开,最后没有回头,离开了这里。
魔界陷入史前混乱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毁去,神魔混战,强大的杀气席卷每一寸土地,一层层,直至所有生物都意识到——
末日来临。
莲琼无知无觉的任由风萦拉着她往前跑,终点在哪里于她而言没了任何意义。
“风萦”
莲琼叫住她,风萦一听到这声音便骤然停住,她肩膀抖动,转过身来,眼中的哀求和痛苦即将溢出,她好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渴望审判官的一点怜悯。
风萦以一种浓重的、压抑的哭腔道:“姐姐,我求你、求求你和我离开好吗,之后千刀万剐我任你处置,姐姐...”
莲琼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将她耳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嗓音极尽温柔:“阿萦,这些筹谋算计你参与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我通通不在乎,我只问你一件事。”
看着风萦重新凝起希望的眸子,莲琼一字一句道:“天帝是否参与其中?”
风萦眼睛迅速灰败,她的心崩塌腐坏,她明白,什么都完了。
莲琼垂眸,这样的神情,那应该就是参与了,她低低笑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索性在这荒芜毁灭的世界里放肆大笑,可明明,她的心在哭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泪珠一滴滴连成线砸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心却愈加明亮。
“我大概没做错什么,只是人人各自奔波,无暇他顾,就更顾不上我罢了。”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别这样...”风萦跪在她面前声泪居下的恳求,可惜道歉并不总能换来原谅,而莲琼已经原谅过她太多次。
莲琼木然站着并不看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的厮杀中传出一丝异样,这轻微的变动将莲琼重新唤回□□,是那股恐怖的气息,魔界禁地的封印要解开了。
莲琼解下颈项上从不离身的灵石,将它塞入风萦手中:“这场劫难皆因我而起,你带着它找到我师弟,他会帮你说服天帝鸣金收兵,若你能办成,也可稍稍减轻我的罪孽,从此以后,我与你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风萦手抖得几乎捧不住灵石,她竭力看着莲琼,然而这个往日里被她耍的团团转的战神,此刻好像披上战甲,让她一丝破绽也瞧不出来。
风萦紧握灵石,颤抖着稳在莲琼手背,然后义无反顾的冲向尸流。
莲琼的承诺是真是假她无法分辨,风萦只能按她说的做,她别无选择。
也许师尊是对的,我不该忤逆她,非要去人间历练一趟,非要插手神魔两界的争斗,自以为能拯救全世界,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佛弃之地,一入此地天堂无路,地狱无门,成为真正的,佛弃之人。
在那里,早有人等着她了。
......
魔界通闻录记载,神魔两族曾于魔界囚恨道展开殊死搏斗,后澜阴公主击退神族,保下魔界,自此登临大典,史称敬英祖师。
一日,魔尊终于不堪忍受魔界每天的早朝集会制度,下令将其彻底废除,举界皆欢。
偷闲的魔尊化为原型趴在花房葡萄架下,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口水都滴到怀中圈着的灵石上了。
梦里正要一亲芳泽的魔尊,怀里香香软软的姐姐突然变成那个丑恶的前任魔尊,风萦表情扭曲,立时拔剑挥出三百刀将其砍的稀巴烂。
被砍的稀巴烂的先魔尊尸体上晃晃悠悠飞出一抹魂魄,眼见她又要砍,先魔尊急忙比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三个愿望。”
风萦面带鄙夷,不屑道:“说吧。”
先魔尊:“......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风萦朝天翻了个白眼,准备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在先魔尊魂魄也被砍成一片一片的时候,他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大姐在佛弃之地,她是去替代妙叹的,至于怎么进去,你知道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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