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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倪落泪的次数确实很多，这是她已经习惯的行为，并且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依旧很坚定很努力。
第76章 在温竺的介绍下，周佳带着周嘉倪预约到了一位心理医生，姓钟。 钟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她并不像通常情况下的医生那样穿着白大褂，表情一丝不茍。 她带着一副半框眼镜，金色的链条从后面挂在脖颈上。 以往温竺也常穿白色衬衫，给周嘉倪的感觉就是很柔和。 但眼前的女人却有着明显的冷淡和疏离，周嘉倪难免紧张了些。 为了保证周嘉倪跟钟医生的有效沟通，周佳在走廊的座椅上等待。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规模很小，但价钱昂贵。 周佳支付得起，可温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问诊费以及医药费或者后续的费用都不需要任何承担。 温竺只告诉她，出钱出力，她要么全占，要么也得占一样。 “很紧张吗？”钟医生对她露出笑容，在她面前放下几颗糖果，“尝一块，我觉得味道有点苦。” 周嘉倪拆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块。 一点也不苦，反而甜得发腻。 “是不是很苦？”钟医生问她。 周嘉倪摇摇头，“是甜的。” “已经很多人告诉我这个回答了，可我每次吃着都是苦的。”钟医生落寞地说，“我看起来好像跟别人融入不进去啊。” 周嘉倪担忧地皱眉，“没有，您很厉害，我看到这里有很多荣誉证书，还有锦旗，都在夸您。” “可别人看不到，这些都在屋子里挂着，有什么用？” “是别人先看到您的优点了，才会把这些挂进屋子里来的。” 周嘉倪想着不是自己来看病吗，为什么这个心理医生倒是先让她开始安慰了。 “你好会夸赞别人啊，小朋友。”钟医生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重新露出笑容，“要不是你今天来到这儿，我怕是难受一天了。” 听到熟悉的夸赞，周嘉倪终于放松下来。 “我听说你谈恋爱了是吗？” 周嘉倪闻言，腼腆地笑了下，又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开口，“我很喜欢她。” “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好。”钟医生说，“我很喜欢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我可以观察里里外外的人，从她们身上我就能看出来她的生活是否漂亮满意。” “那，我呢？”周嘉倪有一种想要让她看透自己的勇气。 更想让她看穿自己的生活，有爱她的姐姐和爱人。 这种被别人猜出来而羡慕，比当众说出口受到的夸赞提供的良好情绪要翻了好几倍。 “走廊外面坐着你的姐姐，她把你照顾得很好，想来废了不少功夫。” “她从小把我养到大的，很辛苦。”周嘉倪诚实地告诉她，“我给她添了很多麻烦。” “我有一个女儿，性子狂得很，总是给我找气受，但是要不是她的话，这日子还挺无聊的。”钟医生说，“有时候自以为的麻烦在别人眼里看来倒是一种别样的情趣，我女儿还挺乐此不疲的。小打小闹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给姐姐添麻烦的时候，她也会这样想吗？”周嘉倪试探问出口。 “你可以直接问问，不过我观察了一下，她倒是很信任你，很爱你。”钟医生靠着椅背，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有时候人活着确实需要别人的支撑。” “现在自杀的人可不少，她们会想着我对不起哪个家人哪个朋友，我应该为她们活着，她们都想错了。” “人首先为自己而活，再然后是家人的支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为了谁而活。我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说明我想要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周嘉倪的想法略有些改观，但还是想起了难过的事情，“可是妈妈就是为了救别人死掉的……” 钟医生并没有给她递纸巾，看着她流眼泪，“她在救别人的时候，会不会在想，我救我的队员只是为了让我自己的存在更有价值一点。这跟我刚才的话一样，她先是选择自己的想法，再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并且这是没办法互相干涉的。”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她问。 “我……”周嘉倪沉默了几秒钟。 她居然开始想着让妈妈回来看她这个想法是不是过于自我了…… 或许只有她这么想。 她的妈妈大概会认为探险队是她的首要任务。 周嘉倪陷入沉默里，她有些没办法很快理清楚这个逻辑。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见到妈妈吗？ 好像并不是，她现在最喜欢的是跟温竺在一起，想要得到家人的陪伴也会有周佳。 见到妈妈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爱情就是那么些，亲情也是那么些。 “或者说，你现在最想要做的是什么？”钟医生问她。 “我想好好毕业，拿到很多奖杯，跟家人在一起，跟姐姐在一起。”周嘉倪意识到‘最’这个字，又困窘地问，“我想要做的是不是太多了？” “我觉得刚刚好啊。”钟医生很同意她的话，“事业和爱情，简直太完美了，天哪，我真的太羡慕你了。” 周嘉倪还没有被这么夸过，表情里带上惊喜。 居然会有人羡慕她的家庭，羡慕她的爱情。 “所以今天我们本来应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我在咖啡厅里悠闲地度过下午，你或许在实验室泡着，又或者陪了家人去逛街，陪着爱人相处。”钟医生叹口气，“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坐在这里也太浪费这些美好的时光了。” “可是我跟您交谈得很开心。” “我也是。”钟医生说完，“也算很难得的一天，对吗？” 周嘉倪用力点点头。 “好了好了，帮我把你的姐姐叫进来好吗？你跟她换一换位置，现在该你等她咯。” 周嘉倪起身，还把凳子摆好，挥了挥手才去了外面。 周佳坐进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写着担忧，“钟医生，情况怎么样？” “放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思维很活跃，吐字清晰流利，前几天可能就是受到刺激了。”钟医生收了笑容，“开些药吃一段时间，不要再让妈妈的事情影响她，很快就会好的。” “我要把关于母亲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吗？”周佳问。 “不，该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有合照的话就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钟医生说，“你应该笑着去描述那些场景，而不是强硬地让她接受死亡这个事实。” “还有，回去之后关于看医生的话题也要少聊，不要给她压力。毕竟我跟病人沟通永远像在辩论，我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其实没有错与对，目的只有一个，把病人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那个点给她掰正，再拉到我这个队伍里。” “聊了那么多，只有接下来这句话勉强有点作用，保持身心愉快才是最重要的。” 周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钟医生看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糖果，“要尝一颗吗？” 周佳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了。 “也是，年纪上来之后都不怎么爱吃甜食，这些糖甜得发腻了。”钟医生把糖果收起来，全部放回了抽屉里。 看完心理医生之后，周嘉倪明显地感觉到周佳对自己的放纵，她允许自己在家里喝酒，允许自己在晚上被温竺带走。 客厅中央新添了一个置物架，上面摆了些小物件，还有很多合照，不仅仅有两姐妹的，还有母女三人的。 周佳去了趟法院，几个月前起诉的案件一星期内就受理了，也到了判决的时候。 周嘉倪没有跟着去，只是在家里，擦拭着置物架上合照的灰尘。 她想要妈妈变得更漂亮更清晰，不会因为灰尘和沙子就掩盖掉她的容颜。 周嘉倪每每陷入失落的时候，就会强制打醒自己，她当下最重要的是自己和身边人。 她要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活，再为了爱自己的人而活。 判决结果出来了，周麟被判了五年。 周佳还是联系了苏齐，那边也都如实回答了近况，说最近找了个家政阿姨的工作，户主人很好，她过得也挺好的，以后不会再联系。 周嘉倪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也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对周麟也没有任何感情，结果如何好像真的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和情绪。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了。 又到了期末周，周嘉倪开始全力沉浸在复习里。 实验室也很忙，刚刚加入不过两个多月，她就被带着参加了两场计算机竞赛。 大神实在太多，她拿到的名次虽然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已经是这个年纪很厉害的了，但她自己却不怎么理想。 她拿第二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再差一点的名次了。 期末周出了考场，温竺来学校里接她，怀里捧着一束很大的玫瑰花。 周嘉倪老远就看见她，朝着她奔过去。 这次她提前了四十多分钟出考场，幸好外面的人不多。 不过被很多人看见也没关系，那可是温竺来给她送花，不得好好炫耀，让别人羡慕一下吗？ 她快步跑过去，接过了温竺递过来的玫瑰花。 “姐姐！”周嘉倪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你怎么就来啦？我还准备去公司找你呢！” “中午赶了赶工作，做完之后就提前下班来接你。” 周嘉倪坐在副驾驶上，嗅了嗅花束，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我们没有商量见面的时间哎，那姐姐岂不是在这里等了好久？” “我也是刚到，可能跟小倪心有灵犀。”温竺笑着启动车子，往绣湖公馆的方向去。 繁忙的期末周结束，周嘉倪整个人放松下来，在车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温竺给她拿了毯子，想要帮她盖一盖身子，但花束被她抱得很紧，怎么也拿不出来。 温竺有些无奈，只能勉强把毯子盖了上去。 周嘉倪做了个梦。 在看完心理医生之后，不知道是吃药的原因还是心境的改变，她有几次梦到妈妈，都是在不同的场景。 极光、南北极、海底，她看见的不再是沙漠，而是妈妈穿戴好冒险装备，对着她挥挥手，然后勇敢地去冒险。 周嘉倪便会在那个时候为她鼓掌，没过多久，她可以在梦里靠近妈妈，妈妈也会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醒来的时候，温竺正看着她，手落在她的发顶，“醒了？” 周嘉倪坐起来，观望了一下周围，她已经在卧室里了。 “我睡得好沉啊……”周嘉倪困窘地笑了下，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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