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含之再也忍不住了,两步扑进简无双怀里,潸然泪下,压抑的哭声听得人心一抽一抽的疼。 沈漪无意打扰母女二人的重逢,浅笑着擦去眼角泪花,将地上的双刀捡起来后便走远了些。 微风里捎带着若有若无的泣音,沈漪掖好乘风作乱的鬓发,看着溪边相拥的母女,低头的瞬间掩不了落寞。 不过片刻她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释然一笑。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样温情的母女情自己就算不曾拥有,也没必要伤怀。 正当她暗自感悟人生大道理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喊,“臭小孩!过来吧!” 想来是简含之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沈漪听见唤便马不停蹄地回去了。 果然,简含之除了眼角还有些红之外,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伤感的情绪了。 “你们的事情我方才都听见了。”简无双瞥见沈漪骤然慌神的表情,笑嘻嘻拍了拍她肩。 “放轻松,我醒得晚,刚亲上我才醒。” 沈漪:“……”您这是醒得晚吗?这是醒得正正好。 不过原还担忧简无双听见自己不是原主的那段话,现在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沈漪与简含之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简无双没注意到两人当着自己“眉目传情”,继续说道。 “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不做棒打鸳鸯那种事,对你我也算知根知底,放心得很。不过如果你对含之不好,我还是会狠狠收拾你哦。” 简无双笑得和善,唯独沈漪发现了她眼神中潜藏的杀意。 沈漪心虚地笑笑,心想绝对不能让简无双知道原主干过的事,否则自己小命不保! “至于小含之方才问我,是谁杀了我……”简无双眯着眼嘶一声,“我还真不记得了。可能是神魂不全,我记忆缺失了。” “娘,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简含之虽不想让自家娘亲回忆起被杀时的痛苦,但也不能做到让娘去得不明不白。 “真不记得了。”简无双看向简含之,眸光温柔,抚了抚她的头,“娘记不记得都一样的啊。 “怎么会一样!” 简无双笑着叹息一声,“小含之啊,娘是不是与你说过,既然踏上了修行这条路,就得做到不畏死,不怨人。” 简含之:“我时刻都记得。” “可你还不能完全明白。”简无双道,“所谓不畏死,不只是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也是不畏惧亲友敌人的死亡。不怨人,便是不怨恨自己的敌人,也不要去怨恨杀了娘亲的人。” “含之,修仙界本就是充满了你死我亡的地方,若你因小怨缠心,如何能识得大道呢?” 便是站在一旁的沈漪都听出来简无双的意思了,她不希望简含之继续追查当年的凶手。 可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的简含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她因为当年的惨案失去了双亲,颠沛流离数十载。 她也只是个心中有爱恨嗔痴的普通人,如何能做到那样轻描淡写的就放下。 但简含之也明白自己与简无双的想法之间有着巨大鸿沟,不想与她争,只是侧过脸倔强地拒绝和简无双交谈。 简无双见此叹了口气,身体逐渐虚幻起来,她神魂本就不全,能从沉睡中苏醒已经是机缘巧合下的惊喜。 如今现身了那么久,也该回去休养了。 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含之,娘亲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大道,往事过去便过去了,你现在有爱人有前途,何不昂首向前看?” 可简含之仍固执地不愿转头,双拳攥紧抵在身侧。 简无双像是拗不过她,作了妥协轻声哄道:“欲速则不达,含之,万事不要操之过急,娘亲会担心你……” 微风拂过,那道人影倏然消散,如同被吹散的柳絮般眨眼就没了影子。 “简含之……”沈漪担心地靠近简含之,忽地肩头一沉,是简含之靠在了上面。 她抿了抿唇,伸手环抱住她,再是辞藻华丽的安慰之词大抵也没一个拥抱来得有效。 “娘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简含之闷声道。 闻言沈漪一震,若是简无双知道凶手,却依旧让简含之不要去报仇…… 要么那人的实力连自己都对付不了,要么…… 当年之事怕是还有隐情。 “娘亲让我不要报仇,可我放不下。”简含之抬起头看向沈漪,“我心眼小,放不下这个仇,没办法就那么忘却爹娘的死,没办法无视这么多年我所受的苦,我……就是想讨个公道。” 沈漪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我陪你。” 简含之望着沈漪,眸中情绪复杂,她目光实在太过不加掩饰,让沈漪有些耳热。 耳畔响起一声低笑,沈漪被紧紧拥进怀里,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又听见简含之小声道。 “沈漪,娘方才还同我说……” “说了什么?” 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好玩,简含之没忍住笑出声来,“娘说她留了东西在老宅,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尊上怎会有东西留给我?”沈漪疑惑道。 “她说是传家宝,不传男不传女,只传简家媳妇的那种。” ——收拾收拾包袱,嫁进我们老简家。 简无双的调侃声似乎在耳边再次响起。 沈漪噗嗤一笑,蹭了蹭简含之肩头,“那我就收拾收拾包袱嫁进你们老简家了。” 简含之笑道:“好。”
第47章 晨露渐浓, 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妖界特有的“含泉”妖艳地绽放着,将满园春色衬如绿叶。 白衣女子一手执剪,一手轻抚含泉的花枝, 垂下的眸子淡漠极了,满头青丝中那两鬓斑白得瞩目。 “你来这儿便是来祸祸孤的含泉的吗?” 循声望去,穿着华贵的女人大步走来, 她眼尾晕着同蓝梦槐一般的妖异红痕,眉心一点朱砂显得气质圣洁又尊贵。 执剪的女人抬眼看去,瞧见来人时眼眸弯起,眼尾淡淡的皱纹为她增添了几分可亲, 眼眸流转间掩不去的沧桑似乎叫人隐约窥见她历经的沧海桑田。 “我只是修剪杂枝,琉梵莫动气。” 琉梵瞧着她的笑容愣了愣神,旋即嗔了她一眼, “你堂堂莲锦尊上的气我哪敢生, 待会儿族人可要来我这闹脾气了。” 族人各个护得叶玲跟眼珠子一样, 自己这个妖王倒是显得多余了。 她这话说得好像颇有怨气, 可再一细看,便又能瞧见眸底清浅的笑意。 “又拿我打趣, 好端端叫什么尊号, 那都是小辈喊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好好好, 叶玲大长老, 小的这厢给您赔罪了。” 叶玲轻笑着摇摇头, 低头端详着花丛,手上剪子不紧不慢地修剪着。 琉梵劝道:“这些都有侍从干, 你与人抢什么活计。” “闲得慌,找点事情罢了, 不剪便不剪。” 叶玲施施然收起剪子,将其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朝琉梵看去一眼,“来找我是有事与我说?” “怎么,无事找不得?” 叶玲浅笑道:“是我说错话了,说来这花园我还未逛过,琉梵便陪我走走吧。” 繁花似锦,日光如砂,此间美景却在瞬间被那如青竹挺拔的背影比了下去,琉梵只敢趁着此时在女人背影上放肆几分。 不消片刻她便自觉将贪恋的目光收回,几步赶了上去。 “那几个邪修听说是被抓了?”琉梵刚追上去便听见叶玲问话。 她正色道:“嗯,原想用简无双的刀将幕后之人钓出来,没想到钓到了那两个小娃儿……那两个小娃儿竟是找来了妖界,还跑去了瑰山。” “……瑰山?去那作甚?” “不晓得。”琉梵摇摇头,有些担忧,“山上的东西不会叫她们发现了吧。” 叶玲沉思片刻道:“由她们去吧,被发现也没什么,总不至于拿走……若真拿得走也是她们的本事。” 说罢她瞥了眼琉梵,“她们若是拿走了,你该高兴坏了才是。没了瑰山玉石的供应,与福安商会的往来都少了不少吧。” “高兴说不上,若不是福安商会有钱,谁愿意与她们打交道。”琉梵嘁一声,“特别是那个岐然,烦人得紧。” 叶玲忍不住笑了两声,“你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的关系还那么差。” “关系差与年纪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烦她那虚伪的样子。”琉梵没注意到她这话让叶玲神色一变,自顾自说着。 她实在是厌烦岐然到提到都会不耐烦的地步,挥挥手换了个话题。 “话说这沈漪越长大越不像话了,知你来了也不晓得过来见见。” “我又不是明日便西去了,急着让她来见我作甚。”叶玲眸子里的笑意失真,淡淡道。 “话也不是这么讲的,好歹你也养着她长大,若没有你,她哪来如今这番成就……” “好了……”叶玲打断琉梵的话,“这些本就是我欠她父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这种话便不要再说了。” 琉梵注意到她沉了脸,知道自己是说多了,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道:“若说亏欠,你欠简无双夫妻的更多,怎的不去还简含之?” 此言一出,叶玲彻底黑了脸,沉声道:“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那次之后你被李悠锦休了?” 叶玲停下脚步朝琉梵投去警告的一眼,温润的伪装骤然被撕开些,露出冰山一角的锋利。 白衣布衫猎猎作响,似乎只要一抬手便足以叫万物臣服,此时她身上才有了传闻中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莲锦尊上的模样。 琉梵迅速举起双手投降,“是孤失言,孤道歉。” “……别提她,与她无关。” “孤不提了,你莫生气。” …… 此时的瑰山脚下,零星散布着的屋子大部分已经焕然一新,屋顶上的青瓦整齐地一片片叠着。 沈漪站在屋下,随着最后一片瓦片盖下,这片房屋的修缮工程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拍了拍手把不存在的灰尘拍去,转身看向简含之,邀功一般挑了挑眉。 “看着吧,那个老人家看到我们帮忙把屋子修好了得感动死,转头就把所有事情都和我们说了。” “这……真的有用吗?”简含之看着铺好的屋顶,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她还是觉得沈漪的法子太过理想化了些。 “放心吧放心吧,就算他没有一下就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们,也会降低对我们的警惕的。”沈漪扬了扬眉梢,相当自信。 这可是从数以千计的影视作品和文学故事中学来的宝贵经验。 “好吧……” 沈漪看了看日头,随手设了个法阵。 “还不知道那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一直等在这也不是个办法,我弄个法阵在这,等他来了我便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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