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遗策两步窜过来,一把拎起柳叶的脑袋,将这条青蛇当鞭子用,一蛇抽向董玄光。
柳叶深觉自己一腔真情被负,她大怒道:“王遗策!你是不是有病!?”
她回头见尾巴就快要被董玄光一剑砍到,赶忙控制着蛇尾变换了个方向,一尾巴抽在董玄光脸上,在上面留下一条渗血的红痕。
不等柳叶反应过来,王遗策又将柳叶往空中一抛接,换了蛇尾抓,“柳叶你快咬他,咬他!”
柳叶愤怒地转头咬向王遗策的手,“我先咬你!”
小梦每天都会给柳叶的蛇皮上擦油保养,这导致柳叶的蛇身异常滑溜,王遗策如今抓的又是蛇尾,往外一甩,蛇就脱手了。
柳叶愤怒的叫骂声让人分辨不出来她究竟跟谁是一帮的,王遗策拿队友当武器的操作也着实令鬼傻眼。墙角下的一帮阴兵眼睁睁地看着柳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去,然后被一个粉裙子的小姑娘给接住了……嗯等等?粉裙子的小姑娘?凡人不是都被毒倒了吗?
拿着王遗策羽毛的周韵珊百毒不侵,她接住了雨中掉落的柳叶,弯腰避开满院乱飞的荷叶梗和已经长出獠牙来到处咬人的荷花,躲进屋里。
柳叶盘在周韵珊手臂上,几乎要落泪了。
凡人姑娘就是好哇,在这个混乱的战场里,只有小姑娘疼她。
“你们这些臭道士方士的,成天叫嚷着妖怪害人,其罪当诛,自己不也干这些害人的勾当?”王遗策嘲讽地笑道,“道貌岸然。”
董玄光突然又扯出一抹笑来,“不说你们妖怪坏,又怎么能体现出我们干这行的人好呢?”
“既然妖怪坏,那你为什么要护着那藕妖?”
董玄光提剑袭来,“与你何干!”
庞害提着刀在水池边劈砍不断疯长的荷叶莲花,她神色阴沉,唇间属于犬类的獠牙若隐若现,近乎本能地在用喉间的声音威胁敌人。
可对面是个藕妖,不会被野兽间的威胁方式吓到,庞害以往用于威慑的法子不管用了。
对付草木妖很麻烦的一点是,这种妖怪再生能力很强,只要不伤到本源,它们就能疯狂再生,让人白费力气,还无从下手。
藕妖的本源那肯定是藕,可藕根都埋在池子里的泥底下,想要全扯出来碾碎,难度不小。
庞害人身再高大也不顶用,她靠近水池去扯荷叶,想通过拉扯将藕根扯出来,但被她拽住的荷叶梗不仅会无限延长,还会将她包严实了往水池底下拉。
那水池底下和敌人老巢没什么区别,庞害是陆妖,下了水不好施展,人形比原形小,还容易溺死在池中。
“二娘!刀拿着!”庞害将长刀往身后一抛,两手撑地,顷刻间化作一只三丈长的巨犬,一口咬住了所有要往长刀方向追去的荷叶梗。
暴雨阻隔了许多声音,但王遗策偏生就听见了那声“二娘”,她打开董玄光的木剑,飞掠过来接住长刀。
如今两妖一个有了压迫感极强的身形,一个有了正经武器,场上无从下手和被追着打的局势一瞬逆转。
金光顺着漆黑的刀柄向刀刃上蔓延,王遗策甩了甩刀上的雨水,看向追来的董玄光。
“现在你要面对的是沂国皇室中剑术第一的锦王殿下,虽然这是把刀,但刀尖反开刃,用起来和长剑大差不差。”王遗策笑嘻嘻地冲董玄光勾了勾手指,“来吧。”
墙根站着看戏的席彻衍看着王遗策的那个笑,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旁边的一个阴兵感受到鬼将的战栗,忍不住转头问:“怎么了?”
“她当年就是提着剑冲沂国那帮贵族豪强这么笑的。”席彻衍搓了搓自己鬼体的胳膊,“笑完后那帮贵族就变鬼族了。” ----
第49章 自难忘(14)
大雨倾盆,但雨中的三妖一人视雨幕如无物,砍杀撕扯,半点不带停顿。
柳叶从屋里探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庞害,“那藕妖能长成这样,修为起码在两千岁以上,也不知道她打不打得过……”
草木相对于鸟兽来说,想要修成妖更加困难,需要的时间也更多,同时修为也更扎实。
但修为高的妖怪不一定会打架,原形对于战斗方式的限制很大,现场这个战况,目前是庞害占了上风。
周韵珊手上捧着柳叶,她问:“柳前辈不担心王恩人么?”
“二策?”柳叶笑了一声,无骨般地绕在周韵珊的手腕上,“该担心的是二策对面的那个男人吧,好惨哦。”
一人一妖向王遗策看去,恰巧看见王遗策一脚将董玄光踹出去两丈远。
确实惨。周韵珊心道。
“行了,先带我去有人的房间里,我给那些人下个妖术,都保护起来,不然她们这一架得白打了。”柳叶用尾巴拍拍周韵珊的脸蛋,刚刚在董玄光脸上留下血痕的尾巴在周韵珊脸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柳条般轻轻地拂过。
这边一人一妖鬼鬼祟祟地远离战场,那边一人一妖的胜负已经分晓。
王遗策无意杀害董玄光,只是不想对方阻挠庞害除魔。她劈断了董玄光的木剑,又逮着机会将董玄光的一胳膊一腿给掰脱臼了。
董玄光就是一个会点异术的普通方士,没有什么厉害的通天之能。他能在善战的妖怪手底下挺这么久,除却王遗策有意放水外,大多是靠不要命的打法。
此时的董玄光浑身浴血地趴在地上,见王遗策提着刀要往池塘边走,终于慌了。他还是太年轻,见识太少,实力太弱,以为自己杀过几个妖魔鬼怪就能匹敌天下妖魔。
可就这两个女妖能堂而皇之地在仲府行走来看,凡人看不见这两个女妖,他无法让仲府的主人来将她们赶出去,只能与其周旋,盼望着能兵不血刃地将这两个女妖请出府去。
怎么就发现了?怎么就发现池塘里的不对劲了……
一片金羽顺着雨水漂到董玄光面前,他眨落眼睫上的雨水,怔怔地看着那片金羽。
刚刚那个金发女妖说自己是锦王,且金发金眸的确是沂国皇室的特征,这里是锦王封地……锦王怎么会是妖?为什么妖要杀妖?是怕别的妖怪在她的封地内伤人吗?
“别……别杀我娘!”董玄光艰难地用一手一腿往前爬,一把抓住了王遗策的脚腕,死死握住,“她没有杀过人!她救过很多人,虽然现在变得有点暴躁,但我会看好她的,我不会让她去杀人!求求你们别杀她!”
王遗策停下,低头看向被雨水糊了一脸的董玄光。
眼眶红红的……这个方士在哭?
什么娘?那藕妖是他娘?
“我差一点就能带她离开这里了,我跟仲老爷说是池子里的荷花坏了他家的风水,仲老爷让我看着办,我明天就能叫人来把她挖走……别杀她……”
董玄光说着,声音已然哽咽。
王遗策蹲下身,抱着裙子对上董玄光红红的眼眶。
她是妖,有过凡人娘亲,大概能明白过来董玄光的意思,藕妖应该是曾养育过这个凡人。
“你娘入魔了,你知道吗?”王遗策听不出情绪地开口道,“你明天想让什么人来挖她?凡人吗?庞害只不过是挖了一节她的根出来,就被摁着打,凡人来挖还了得,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董玄光怔怔地看着王遗策,喃喃道:“入魔……?”
“就是变得不像原来的她。入魔后的妖嗜血暴虐,神智不全,会很痛苦。”王遗策解释道,“这满院子的阴兵你也能看见吧?仲府不久后会被灭门,万一是你娘干的呢?你要让她日后去了阴间都背着一门血债吗?”
“什么?什么阴兵?什么灭门?”董玄光那张血痕纵横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诧,“他们随便把我娘挖过来,还害得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是要让仲府不好过,但我没要杀他们满门……”
王遗策好奇地问:“你要怎么让仲府不好过?”
董玄光答:“我要往仲府的水井里倒泻药。”
王遗策再次大悟:“原来仲府一大家子是这么完蛋的!”
拉死的啊,这死法有点埋汰。
一直在围观的一众阴兵闻言:“……”
一名鬼卒看向席彻衍,“要不要拦一下这两个女妖?”
席彻衍摇头道:“不必。没有这藕妖,仲府照样活不过明日。”
报应聚堆找上门,这仲府又被人设计,犯了凶煞,除非有真仙降世相助,不然逃不过这一劫。
鬼将知道的消息比鬼卒多,往往鬼卒只需要听鬼将号令即可,但如今他们实在是闲得发慌,于是那名鬼卒又问:“这仲府到底惹了什么人物?”
“你以为仲府这泼天富贵哪儿来的呀?”席彻衍嗤笑一声,“还不是从人命上挖来的!”
这仲府的老爷没什么正经本事,专会算计经营,年轻时候凭借俊秀样貌和花言巧语让张家小姐看上了,在媒人的一番巧舌下又顺理成章地与这张小姐成了婚。
张小姐的父亲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疼惜的很,对仲老爷这位女婿也爱屋及乌,在生意上各种提点帮衬。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仲老爷不满足于现有的财富,盯上了老丈人的家产和人脉。妻子难产死亡后,他对丈人的态度愈发殷勤,什么“我就是您的亲儿子”“给您养老”之类老人爱听的话是一套一套的,张嘴就说,把膝下无子的丈人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对这姓仲的愈发亲近。
后来丈人害了病,本是普通的风寒,但老人生病,再轻的病也能发展成重病,仲老爷不请大夫来给丈人医治,也让下人都不准走漏风声,硬是拖到丈人病入膏肓,再拿老人的手往伪造的遗书上摁了手印,放着老人自生自灭。
仲府有个下人实在看不下去,想偷偷去报官,结果被仲府的家仆发现形迹可疑,半路抓住,当场打死了。
向仲老爷告密的家仆得了赏银,其他下人见状十分眼红,从那后的一段时间里,只要发现哪个势单力薄的家仆行为有异,直接抓住打死再告诉仲老爷,告发者和打人的就能得银子。
反正人已经被打死,究竟有没有要去报官的意图也弄不清了,仲老爷自己都做贼心虚,以至于下人之间这种残害弱小的行为猖獗一时。
王遗策听到这里勃然大怒,“还有没有王法了?!锦州的官府是吃干饭的吗,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发觉!?”
一众阴兵吓了一跳。席彻衍抚着自己胸口,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王遗策,“哎呦殿下,您又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这事儿是原先玖国还在时发生的,那时锦州还不是锦州,沂国官府哪里管得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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