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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复杂，莫燃窘迫地低着头，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才像那个被保护的弱鸡。 以往她在张婉莹面前自信的源头都是来自对方需要自己庇护，现在角色转换得突然，她并不能很快适应，要强的性格也不想轻易承认自己的弱小。 所以哪怕对方是出于好意，但她还是没忍住向后躲了躲，避开了这一亲昵的举止。 张婉莹愣了愣，手指停在半空中，略落寞地收了回去，换作以前，她一定会很难受，但经历了上一次在医院的事情后，对于这种类似的打击她心里已经免疫多了。 “我没事，我只是……脸脏，别碰。”莫燃嗫喏着嘴唇，很小声地解释，不想让对方误会。 上一次的误会都还没解开，又添了新误会可怎么办，她虽然很固执要强，但心里是很喜欢张婉莹的，不想再跟其有什么间隙。 也许，她应该找一个好时间跟她解释所有的事情，然后再好好说说话，把全部误会都解开，但那个好时间显然不是现在。 这里没有鲜花，到处都是血肉，一点也不浪漫，配不上张婉莹这样美好的人，包括一身脏污的她自己，也不配。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卑，莫燃以前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在对方面前简直就是无地自容。 为什么越喜欢越要躲避，旁人或许不会理解，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女孩子本就是很心思复杂的生物。 但好在，有另一个心思同样细腻的女孩子愿意来包容，理解她。 “嗯，我知道的，你没事就好。”张婉莹笑的很温和，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弯刀收回腰间别好。 因为穆神父倒下而失手甩出去，导致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方巧默默注视了她俩很久。 眼看这两人谁都没有想来扶她一把的意思，甚至好像是完全遗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好吧，看来她被救只是个顺便而已，人家张婉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救莫燃。 不过不管怎么样，穆神父已经挂了，他管理的丧尸群却依然像没有自我意识一样，呆呆的服从着他先前的指令，站得整整齐齐围在外面。 看着倒在地上的鲜红教士服，和那颗白白的骷髅脑袋，方巧莫名就有些伤感了。 尽管对方是一个变异丧尸，且刚才试图咬她，但这个丧尸有作为人的意识，能沟通思考，行为举止也跟人一样，他甚至不吃人肉。 这些种种仿佛都在证明这个人还活着，并未死去。 但那也是一分钟以前的事，现在穆神父又掉了一次脑袋，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到天国见他万能的主去了。 怀揣着复杂的感情，方巧沉默地单膝跪在那具高大的骨架尸体前，她捧起那颗骷髅头平放在地面上，神情悲悯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 “安息吧，神父。”她轻声说着。 不管是生还是死，这个善良的灵魂都在为自己的同类谋求福音，他从未思考过自己，他是那么的无私。 这样纯洁的灵魂，至少值得好好道别。 躺在地上的骷髅头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眶中，那两点猩红的瞳孔好像永不泯灭的火焰，会一直这样燃烧下去。 或者，去掉好像，他确实还没有死。 “哒哒，我已经收到了你虔诚的祈祷，我看见了一个纯洁善良的灵魂，人类，你有资格做一名圣修女，咔哒。”雪白的骷髅嘴巴努力的一张一合。 因为失去了脖子，所以下巴撑在地上讲话略微费力，更容易发出一些咬合的声音，但这点缺点跟他居然还能讲话的惊奇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啊啊啊！！”方巧尖叫着一巴掌扇飞了那颗脑袋。
第134章 第六十五天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小鬼。”穆神父从地上站起来,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高大的无头骷髅架子，弯腰在地上摸索的找着，一双手抖了又抖才好不容易摸到了自己的头颅。 他捡起自己的脑袋, 对准半截颈骨头比了比, 找准方位, 然后插了下去，一个哆嗦，骨头正位了, 可他还是摇头晃脑的总感觉哪里不得劲。 一旁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如临大敌。 众所周知, 丧尸砍了头就一定会死，掉了脑袋还能自己安回去的丧尸谁见过？ 就算他是个骷髅, 那也不能这么逆天吧, 除非他已经不算丧尸了，而是亡灵, 可那不太可能, 毕竟这个世界是讲科学的。 穆神父弯着腰在地上摸索着找了一会儿后，可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块白色的颈骨。他把它安回了脖子上，瞬间觉得自己舒畅了许多。 顺便还有闲心跟一旁的三人扯几句：“没有肉了就是这点不太方便，每天睡觉之前都要把身上每一块骨头都清点一遍才安心。” 神父，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惊悚的话吗？ 张婉莹听完立马掏刀子就要上去再给他补两刀，但被莫燃拦下, 倒也不是不想杀他, 只是这只变异丧尸太诡异强大, 暂时先别轻举妄动的好。 再说了, 如果砍头杀不了他，那再补多少刀也是徒劳的。 “你,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方巧瘫坐在地上，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是怪物，修女，我是神的使者。”穆神父走到她跟前，微微弯下腰向她伸出手掌，“你需要尊敬我，就像尊敬你的父亲那样。” 方巧挥开了他的手掌，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跟另外两人站到一起，警惕地看着他。 “我可没说过要做你的教徒，我也不是什么修女，你死心吧！” 对方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这已经是他今天传教的第二次失败，说出去都该让同行笑话他了。 想当年，他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哪里体会过传教不成功的滋味，人人都很尊敬他，走到哪都深受爱戴。 但那已经是记忆遥远的过去，他连心脏都已经被腐烂掉，也只剩下最后一批虔诚的信徒还在支持着他。 穆神父看了看那些目光呆滞的丧尸，略有些欣慰，虽然这些信徒很笨，还不好养活，但只要有信仰在心中，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坚持。 “对于不愿入教的人，神不会强求，但是我不允许玛雅存在异教徒，我会负责净化你们的灵魂，让你们得以升入天堂。”他语气当中略有些遗憾。 很久没有遇见能够沟通的生物，他一个人守着这座巨大的孤城，有时候真的挺寂寞的。 所以原本可以早一点杀掉这些入侵者，但他还是忍不住跟他们多说了些话，但也仅限于此了。 得到了指令，周围的丧尸开始蠢蠢欲动，它们嘶吼着，仿佛下一秒就准备撕裂中央的三个活人。 方巧扒拉着张婉莹的手臂，受惊状地看着那些可怕的丧尸，现在只有这个从天而降砍了骷髅脑袋的人女孩子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刀木仓出鞘，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 张婉莹随时做好了一言不合就突围的准备，还没有进入包围圈的何尚此刻也已经选好了一个合适的袭击点，藏在暗处观察局势。 只有莫燃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大步走到穆神父的跟前，在离他只有半米远的地方站定。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清澈：“神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将我们变成丧尸或是吃掉？” 明明拥有思想，能够沟通，但却完全颠倒反转了自己的立场，张开獠牙咬向自己曾经的同类。 如果是没有思想的丧尸或者完全没有人类时期记忆的变异丧尸也就算了，它们都不再是人，可眼前这位，哪怕身躯都腐烂了，依然还在坚持初心，甚至拥有人时的记忆。 所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拥有记忆，也不吃人，对方依然还要“排除异己”，把人类变成丧尸或者杀掉供给丧尸进食。 穆神父眼里红光微动：“这是神的旨意，人类，食物链顶端的猎手已经更改，你们应该清楚自己身处于被猎杀的底层，这是人类愧对于自然的报应，只有造物主是仁慈的，神会救赎它的子民。” “既然是救赎，为何却建立在痛苦之上，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理吗？”莫燃摇头否定。 她不会被洗脑的，因为她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再说了，谁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当个怪物呢，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成为丧尸都不是救赎。 所谓的神，只不过是一种信仰，它并不存在，更不可能拥有救赎苍生的力量，能救赎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愚钝，成为信徒自然会经历痛苦的洗礼，这是在测试你们对于神是否忠心。”穆神父挥手指向那些丧尸，“它们，亦或是我，都是如此，只有在经历过痛苦的洗礼之后，才能明白神的旨意。” 莫燃突然觉得这个骷髅有些可怜，她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神父，你是一个好人，你拥有一个不屈的灵魂，但你仔细看看你的信徒们。它们被真菌寄生，灵魂早已不在躯干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容纳真菌的空壳，你真的觉得他们是神的信徒吗？” 穆神父一直僵硬的脑子好像突然被冲击到了，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讲这些忤逆神的话，可他却并不感到愤怒，只有一种无力的烦闷。 “歪理邪说，人类才是异教徒，排除异己是大势所趋，神不会骗人，神是绝对正确的！” 还没等莫燃反驳，何尚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真的是这样吗？” 众人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藏身处的建筑物内走出，手里正拿着一本泛黄陈旧的厚重书籍，嘴里还叼着刚才点燃的那根粗烟。 他举起手里的圣经，对着底下的神父高声道：“其实你早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你明白神从不存在，不然为什么，自你感到被神抛弃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没有翻开过这本圣经。” 书上有干涸的血迹和一个人濒死时绝望的刻印，但却唯独少了被再次翻看的迹象，当一本书再也不被翻开时，它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全盘否定。 这本圣经，就是一本被否定的书籍。 “人类，你知道在说什么吗，你在质疑一个虔诚的教徒……”穆神父的声音开始颤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没有那么自信。 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圣经被人偷偷拿走了，因为他确实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翻开过这本古书。 答案好像已经不言而喻。 张婉莹更是直接给了他最后一个补刀：“神父，你借着神的名义，把玛雅内部所有的丧尸圈养起来，活着的时候你没有能力庇护所有人，所以才会想在死后留住这些昔日的同胞们。 这并非是你信仰的神告诉你的旨意，你的确是虔诚的教徒，但也是最理智的灵魂，你清楚的明白所谓神明都是精神的寄托，而你不过是一个孤独的，渴望有人陪伴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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