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止元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您的意思是?” 顾晨东将手机放远一些,看向助理,“帮我打电话问一下左董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我有十万火急的情况向左董汇报。” 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助理懵逼地重复着顾晨东的话,“一个小时后……十万火急?” 您怎么知道一个小时后有十万火急的事儿? “对,”顾晨东点点头,“要是左董现在就有时间就说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汇报。” 助理懵逼地点头,懵逼地离开,懵逼地拨通了裴良夜的电话预定时间。 左止元抿着唇笑,声音柔和,“顾叔,谢谢你。” “不谢,”顾晨东板着脸,“等会记得删通话记录,我是一个小时后才知情的,明白吗?” “顾叔,这可瞒不过老爹。” “笨蛋!和小时候一样笨,这叫遵守流程!” 顾晨东悻悻地挂断电话,嘴里嘟囔着,“这小家伙,就会给我惹麻烦。” 饶听南在人群的缝隙中看了不远处的左止元一眼,见她放下手机,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左止元笑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饶总,您最近怎么样?”已经聊完了一轮唐倾的事,这帮家伙自然而然地将目标转移到了饶听南身上。有人好奇发问,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饶听南的伤手。 “我……还好。”饶听南神色瞬间有些恍惚。 这些天,左止元将她照顾得极好,哪怕她因为各种原因总是情绪起伏心力交瘁,但不得不说,物质生活极为丰足。 由于她在唐倾常常过着颠三倒四一杯咖啡撑一天的生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日子,比她以前在唐倾的时候还要好。 “哪里好了……”不知道是谁惆怅地轻叹一声,“老大,你看看你都瘦了。” “瞎说,”饶听南下意识反驳,“明明重了三斤。” 话说回来,左止元倘若想要去养殖业闯荡一番,一定也是把好手。 人群中顿时传来了哄堂大笑,那位说着惆怅语录的年轻人满脸通红地被旁边人打趣取笑,面上却带着笑容。 他们的心炙热而纯粹。 饶听南过得挺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饶总,不是我说啊,”突然有人压低了声音,看向窗边悠哉品茶的左止元,“你和……那位左总,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饶听南皱起眉,看着这位突然八卦起来的旧友,“朋友而已。” “朋友?”人群中传来低笑,“老大,烫知识,玻璃是透明的,我们能看到。” 饶听南慢慢眯起眼睛,耳垂有些红,盯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着,“很好很好的朋友当然可以拥抱。” 于是笑声更大了。 “好了,都正经一点,”似乎是一位有些威严的人发了声,笑声慢慢停止。发声者看向饶听南,迟疑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饶总,其实……我们对左总并没有太大敌意。” “那件事她又没有参与,我们之前摆脸色也不过是恨屋及乌罢了,左董事长才是罪魁祸首。” “我们也知道您对左总的感情,您当初好几次绕远路换航班不就是为了能在她那留一个晚上甚至几个小时吗。” “所以,您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她微笑着,“左总是个好人。” 饶听南笑着的眼睛慢慢落寞了些。 “我当然知道。” 她的好,我比谁都清楚。 沉默一会,她苦笑着微微摇头,“他们家庭关系很好。” 报复左修才的同时不伤害左止元,这是根本不存在的命题。 “好了,”她疲倦地摆摆手,“这是我该考虑的问题,还是说说唐倾吧,你们刚才说,左修才派来了一支考察小组,已经走了是吗?” “走了,”余阳点点头,神色有些迟疑,“我们一开始很警惕,但是他们只是提了些……很中肯的意见,然后就走了。” “哪里中肯了,要我们放弃那几个好项目。”有人嘟囔着。 “但那几个项目也并不是我们的根基,只是一个尝试而已。人家现在是咱们的老板,人家砍项目当然能砍咯。”有人带着些怨气地吐槽。 尽管只是尝试,但自己辛苦了几个月的心血就这么被毫无根据地砍掉,任谁都不好受。 饶听南沉吟一会,敏锐地察觉了其中的些许不对劲。 “其他的项目没有做出指示吗?”她眉间微微蹙起,“都是让你们按照以前的计划继续往下发展?” “没错,一切如常,就像您还在唐倾一样,”余阳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但是,饶总,我有个奇怪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饶听南看着这个团队内最小也是最有灵气的小妹妹,微笑着点头,“你说。” “我觉得,唐倾好像被人为地,拖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余阳皱着眉,“饶总,您知道的,我一向坦诚,我就说些这些家伙不愿说的实话好了。” “我们虽然还在一如既往地接洽项目谈着合作,资金链也在良性循环,看上去似乎不错,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老实说,您不在,我们其实没有像之前那样打鸡血的动力了,整个唐倾给我的感觉,像是……”她努力寻找着一个词,“就像是被封在琥珀内的昆虫一样,状态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但是左氏的人对我们这样的消极状态视而不见,”她的声音低沉了些,“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饶听南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东西。 但那丝灵感仿佛随风飘摇的蒲公英,根本抓不着轨迹。 直到和左止元漫步在街道上时,她依然在思索这个问题。 晚霞铺天盖地地将灿烂的金红洒在天幕上,为街道上来去匆匆的人群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左止元落后饶听南半步,欣赏着她思索的神情。 香江是西伯利亚的寒风肆虐不到的城市,饶听南仍然穿着那套昂贵的手工西服,只是在外面又披了件长款风衣,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微动,在金红的晚霞下浅晕着光泽。 “饶听南,你在想什么呢?”她忍不住开口问。 从唐倾出来已经挺久了,饶听南一直是这副思索的模样。 饶听南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在想,琥珀里面的昆虫在想什么。” 左止元:???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而且我有证据。 “琥珀里面的昆虫如果知道自己被封在了琥珀里,它会想什么呢?无法反抗,无法改变现状,只能享受永恒。”饶听南顿足,抬头,看着面前黄昏中的维多利亚港,“它会恨欣赏它的那些人类吗?还是会更恨赐予它永恒的那颗树?” “我居然不知道你喜欢思考哲学问题,”左止元笑笑,上前半步,与她并肩而立,“或许都有吧,恨人类也好,恨树也罢,但在几乎无尽的永恒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当爱恨都落入尘土之中时,它大概只会等待。” 饶听南闻言,有些迷惑地扭过头,看着左止元,“等待?” “对,等待。”左止元手搭在了石栏上,凝视着面前几乎经历了无尽永恒的维多利亚港,“你看,维多利亚港以前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海湾,有着最普通不过的海岸,沙滩,和永无停息的浪潮,就这样日复一日,重复着重复的日子。” “漫长的枯燥等待中,它终于等来了人类,在人类的定义中,它是一个优质的深水港。于是高楼拔地而起,带着蒸汽的船只远度重洋在这里停泊,飞机与海鸟共舞,繁华布景灯红酒绿。” 左止元的声音越来越轻。 平静的海面在落日下宛若碎金浮沉,与周围的虹彩高楼相映成辉。 “你看,她现在多美。” 饶听南的喉咙微微滚动。 她扭头看向日暮中的维多利亚港。 正如左止元所说的,很美。 “所以,琥珀里的昆虫大概也是一样的,它在等待,等待某一天,有一个人,打碎近乎停滞的永恒。” 饶听南听着左止元温和的声音,忍不住慢慢笑起来,心中那些压抑着的情绪慢慢释放了一些。 “开心些了?”左止元看着她,顺手将几缕飘逸的发丝挽在她脑后。 饶听南身子僵了僵,却并没有躲。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开解人的天赋。”她笑着看左止元。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一直都很会开解人。”左止元不满地瘪瘪嘴,“我可是我老爹亲切贴心的小棉袄。” “倒是你,”她歪着脑袋看轻笑着的饶听南,“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多愁善感。我以为撬开你的脑子里面只会有一堆堆报表和数字计算,没想到还有琥珀里的昆虫。” “哈,”饶听南忍不住笑出了声,摆摆手,“你不知道的事也多着呢。”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只是为时已晚。 左止元表情夹杂着温柔与严肃,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印着海浪与晚霞,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那么,饶听南小姐,以后可以让我多了解你一些吗?” 饶听南,沉默了。 左止元看着她凝固在脸上的笑意渐渐转变为纠结,心中苦笑着摇摇头。 虽说今天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这个回答这个问题对于饶听南来说似乎还过于艰难。 不过,怎么说也算一个好开始,心急吃不了热黏粥。 她心情依旧愉悦。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 咦? 左止元一愣。 我难道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她抬头,看见饶听南苦恼地将那重金打造的发型揉乱。 “走一步看一步吧,”看到左止元脸上疑惑的神色,饶听安以为她没听到,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一向口齿伶俐的饶总此时竟然有些结巴,“等时机成熟,条件合适,万事俱备,额,还有……” “沐浴焚香。” “对,沐浴焚香……不是!”饶听南反应过来,无奈地看着笑得弯了腰了的左止元,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声音放软了些。 “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说的。” 左止元笑着,手扶在栏杆上,“所以现在我是琥珀里的昆虫,能做的只有等待?” “是的,昆虫小姐。”饶听南看向亮着七彩霓虹灯的维多利亚港,沉默了一会。 “等待不会很久的。” 两人同时停止了交谈,海风带来了城市的喧嚣,也带来了静谧祥和。 直到左止元的手机轻响几声。 她解锁查看信息,眼睛顿时愉悦地眯起,看着有些茫然的饶听南,轻声哄着,“今天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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