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的错,怪我心肠太好,又想得太多。”蔡世宜扭过头去,唇角扯了扯,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现在回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能弹一手那么好听的吉他?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资源去学编程和机械参加机器人大赛?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对于蔡家优越的生活环境接受良好没有丝毫不适应? 只是自己的眼睛一直被一厢情愿先入为主的判断给蒙蔽住了。 小钥委屈得只想点头。 我真没说假话啊。 但她也知道,倘若真的点了头,姐姐大概又会好久不理自己了。 “那为什么,旅行结束后没有给我解释?”蔡世宜再扭头看她。 说到这个,小钥心中顿时翻涌起酸涩又复杂的情绪。 她也有些执拗地拧过头,不看蔡世宜。 “姐姐不也没联系我么?” “这件事有点难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想等姐姐先问我一句,随便先聊些什么再说,”她声音闷闷的,“但姐姐一直没和我说过话。” “我想着姐姐可能在忙,就想看看朋友圈,看看姐姐在忙什么。” “然后发现被屏蔽了。” 当时,她看着手机,心中反复流转过许多说不明白的情绪。 最后定格成了一个念头: 我在姐姐那,大概不重要吧。 小孩子赌气,一赌就是两年。 “我……”蔡世宜无奈,用力按了按眉心,有点苦恼地摇摇头,“我发的那些朋友圈不适合你看。” 她本就是不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也就偶尔发发吃饭喝酒和衣着清凉的漂亮姐姐贴贴,文案更是大胆露骨。 喝酒这种事怎么能给小朋友看呢? “哦。”小钥轻声回答。 很显然,她没有接受这个解释。 蔡世宜也没那个心情哄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坐在后海旁,一人撑着下巴,一人抠着地上的鹅卵石。 直到左止元溜达了过来。 “蔡世宜,小钥,吃饭了。” 蔡世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恶狠狠瞪了左止元一眼,硬邦邦拒绝,“我不吃,气饱了。” “我的错我的错,”左止元显然深谙如何哄炸了毛的闺蜜,手法娴熟地顺毛捋,“不过今天是我下的厨,你确定不吃?” “我……”蔡世宜沉吟一会,拍掉她的手,板着脸,“吃完再和你生气。” 左止元笑笑,又将一旁还蹲坐着发呆的小家伙牵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回头看了眼走远的蔡世宜,压低声音,“没关系,她那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别把她那些话放心上。” “我知道了。”小家伙依然心情低落。 “好了,这事又不怪你,”左止元轻笑着,拍拍她的肩,“爷爷说,他来搞定这件稀里糊涂的事儿。” 小钥茫然地抬起头,眨巴着眼。 爷爷来搞定? …… “我常听小钥提起您,她可是把您夸得天花乱坠,今天总算见到人了,”王老爷子满面笑容,起身,端起酒杯,正色,微微一鞠躬,“谢谢您那些天照顾小钥了。” 蔡世宜慌张站起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双手举杯恭恭敬敬与老爷子相碰,“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小蔡就行,只是做了些分内的事罢了。” 饶听南憋着笑,手肘拱了拱左止元。 老爷子不愧是阅人无数的人精,一眼就看出该怎么拿捏蔡世宜,奉承话不要钱似的说,硬是把蔡世宜拱了起来。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是长辈? 蔡世宜瞬间没了生气的劲儿。 左止元也笑着,凑到小家伙耳边咬耳朵,“下次她要是还冲你发脾气,你就顺毛捋就好了,她这人就是脾气大而已,稍微哄哄就能好。” 小钥看着与爷爷推杯换盏满面笑容的姐姐,茫然又笃定的点点头。 “小钥和我说了她的旅行,”老爷子还在叨叨,“她说她最难忘的就是待在香江的那几天。” 他笑着指了指低头扒饭的小家伙,“她也是被我和她哥从小宠到大的,就没吃过苦,旅行那两个月估计也只在你那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当然了,她刚回来那段时间,每天和我们念叨的就是她姐姐可厉害可果断,千钧一发之际就能做出最棒的选择。” 小钥耳朵一红,脸干脆埋进了碗里。 爷爷!我有这么说过吗? 哦,好像确实是我说的。 那也一定是姐姐的自吹自擂太洗脑了!鹦鹉都记住了我肯定也记住了呀。 蔡世宜也被吹得脸有些热,尴尬地笑笑,向来不可一世的小公主表现出了难得的谦虚,“其实也没什么,要是没有小钥的无人机我也没办法呀,还是小钥厉害些。” 低头扒饭的小家伙耳朵开心的动了动。 姐姐夸我了耶。 心中的小郁闷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她抬头,偷偷看蔡世宜微笑的侧脸。 那的确是一段非常难忘的经历。 姐姐的害怕和颤抖是如此真实,但在恐惧中,她也依然坚定地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 饭后,饶听南和左止元率先起身告辞。 “爷爷,我们明天还有会要开,改天再来拜访您了。”饶听南礼貌微笑。 “哦,下次再来又是两年后?”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饶听南再次麻了爪,在左止元促狭的目光中举手许诺,“我这个月应该都在京都,一定经常来叨扰。” 蔡世宜也起身,无奈地指了指两人,“爷爷,我明天还得给她俩拍照呢,也先告辞了。” “好吧,”老爷子叹口气,将小钥提溜起来,“去,送送客人。” “噢噢噢噢好。” 胡同中,左止元和饶听南走在前边,蔡世宜自觉落后十几步,决不当电灯泡。 身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个小尾巴,小钥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头,垂着脑袋。 蔡世宜心中轻叹,顿步。 小家伙也停住脚步。 “两年没见,长这么高了啊。”蔡世宜转身,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从原本比自己矮个小半截,窜个儿窜到比自己高个半头了。 “本来就还能长嘛。”小钥挠挠头,嘿嘿笑起来。 “别长了,再长我看你就会看得脖子酸了,”蔡世宜没好气地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极为不满地摇摇头,“怎么个头长了这么多,身上还是没二两肉?” “就……吃不胖。” 蔡世宜瞪她一眼,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小钥又慢吞吞跟上,一步步跟着她。 “那个,姐姐,你还生气吗?” “生气啊,”蔡世宜轻哼一声,“生我自己的气,我就是个大冤种大白痴。” 她顿了顿,扭头看身旁的人,“小钥还生姐姐的气吗?” 小家伙迅速摇头。 蔡世宜失笑,抬起手,想要揉她脑袋。 记忆中的手感挺不错的。 不对。 她一怔,迅速收回手。 面前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孩子了。 小家伙脸嫩的时候还能当她是小孩,现在这家伙长得比自己还高了,怎么想都不适合。 小钥却会错了意,乖乖巧巧低下头。 一副乖乖等撸的大狗狗模样。 蔡世宜笑出声,也不忍就这么抽回手,指腹落在了她的鬓角处,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 “姐姐在京都待多久?”小钥一边被揉脑袋,一边轻声问。 “唔,不知道,想待多久待多久吧,看左止元什么时候有时间,”蔡世宜想了想,“我也是旅行,毕业旅行。” 小钥眼睛一亮,“那姐姐要去我学校看看吗?” “你学校?”蔡世宜一怔。 毕竟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确实想去看看! 她心中盘算——正好左止元那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这边也人生地不熟的,干脆抓个人陪自己。 正好也能多了解了解小家伙,就当弥补这两年没联系的亏欠了。 “好呀。”她笑吟吟地答应。 ----- “姐姐,这边!” 翌日下午,小钥站在校门口,冲着蔡世宜开心地招手。 “给。”她将一罐冰镇的橘子汽水塞到蔡世宜手中,傻乐着。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蔡世宜惊讶地接过。 “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了吧,”小钥歪着脑袋,“姐姐你就没选过除了橘子汽水以外的其他饮料呀。” “观察不到位,我明明还喜欢椰汁。”蔡世宜笑着摇摇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指甲。 唔,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姬崽儿,她完全没有留指甲,边缘都被磨得圆润平滑。 虽然没有女朋友,但作案工具得准备好不是? 她将汽水塞了回去,“帮我打开。” “哦哦哦好。” 蔡世宜小口小口吸着冰镇饮料,舒服得眯起眼睛,和小钥慢悠悠在树荫下散步。 操场上有人顶着烈日打篮球,她顿步,饶有兴趣地看了会。 “姐姐喜欢看球吗?”小钥凑过来,乖乖地问。 “没,只是感慨一下,年轻真好。”蔡世宜笑着摇摇头。 这么热的天,也真是不怕晒。 她扭头看一旁的小家伙。 小钥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搭一条运动裤,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身上是满满的青春活力。 “年轻真好啊。”已经大学毕业的蔡世宜忍不住再次发出感慨,吸着橘子汽水,看着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年轻人们。 一旁小钥的声音却有些古怪,“姐姐,外面多热,我们去屋子里面看看吧。” “行啊。”蔡世宜没听出她的异样,欣然答应。 “那姐姐想去哪?”小钥笑了起来,掰着指头数,“教学楼图书馆还是实验室?” 蔡世宜:“……” “你姐姐我看上去像那么热爱学习的人吗?”她没好气地用力一拍小家伙的肩,“寝室食堂台球室咖啡厅,我当然是来考察这些的。” “那先去我寝室看看?” “走走走,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事,走吧。” …… “林钥!救救我救救我!明天要交的那个结课论文给我看看……嗯?”文卓抱着球一把推开门,随后和屋子里的陌生女人大眼瞪小眼。 她蹬蹬蹬退后几步,看了看门牌号,又茫然地看着林钥座位上的女人。 “你好,”蔡世宜微微挑眉,抬手打招呼,“我是小钥的姐姐,她下去拿外卖了。” “啊,姐姐好。”文卓有些拘谨。 看着面前的陌生女人,她的姬达哔哔哔狂响,心中是满满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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