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错了,阿翎知道她也有错,那时候的她就算师清浅愿意解释,她也怕是不会听,听了也不会信。 可是有些话,只要是听见了,就注定是有作用的。 当时的阿翎不接受,但在那之后,她冷静下来后,总是会想着去分辨一分师清浅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开始的误会就在开始的时候解开了,她们又怎么会一个叠一个的误会,最后到死也不知道对方做了那许多的事。 “对不起...”师清浅声音有些哽咽艰难,她听出了阿翎语气里的委屈和愤懑,她又哪里能不懂这心情。 在幻境里瞧见阿翎同那个‘她’因着误会蹉跎到死,她也很是郁闷,为什么‘她’就不能早些多说一句。 她总觉的幻境里的‘她’不是她,现在她开始怀疑或许她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阿翎伸手轻轻捂住了重复说着抱歉的人:“你没有对不起,你本就是那样不爱解释的人,就像我也一直是不爱听解释的人,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她说着顿了顿:“我们都有问题,但现在,既然我们决定要在一起,那总是要有些改变的,为了这段关系的长久。” 师清浅呼吸一窒,唇上的手也正好揭开,她的疑惑脱口而出:“在一起?” 语气里的震惊叫阿翎刚刚撤开的手一个停顿,原本要收回的手,又重新探上了师清浅的脸轻轻点了点。 “怎么,不是你说要同我做道侣的吗?” 师清浅的疑问当然不是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她以为那是从前:“可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阿翎打断了:“对,你是魔,道不同了,是无法结契成道侣了。” 简单一句话化出了万柄利刃,一齐在师清浅的心头剜着血肉,虽然在仙霓台决意成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她们从此以后就绝了成道侣的可能。 但这话从阿翎嘴里说出来,还是叫师清浅的心一阵阵疼得有些站不直身。 阿翎感到耳旁的呼吸声又重了几分,她抿了抿唇:“这个问题就由你来想了,要怎么才能确定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感受到耳旁的呼吸停滞,阿翎继续说道:“结契为道侣,是一种灵魂契约,也算是现下对于未来的一种承诺,虽然说结契道侣也有不少毁契的,但那代价也大,愿意结契也就证明了现下的两个人想要永远在一起。” 她说着叹了口气,她从前倒是不觉得非得需要这个契约,但现下不知道怎么的,就好似有这么个东西,能证明现下心里对永恒的承诺。 怨不得世间俗人总爱听人起誓,尽管知道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不过是海市蜃楼,还是每每听着了都记在心里烙上烙印。 “咱们之间如今是结不了这种契约了,要不,你就发个誓吧,保证你一辈子不离开我。” 阿翎觉得在想同师清浅在一起后,她也成了个俗人。 她现下还挺想听师清浅说句好听的。 师清浅屏着的呼吸在这一刻绵长的呼出,刚才阿翎说话的时间里,她从怀疑她是否在虚空里待久了有幻觉,到怀疑是她心里的执念太深起了幻听。 直到此刻,阿翎的话语全部落地,她才惊喜回神。县注付 阿翎竟不是一时的兴起或是其他,她竟想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那种。 师清浅用力闭了闭眼,狂跳的心只在一个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她颤着手将怀里的人拉近了一些,额头轻轻贴了上去,又缓缓拉过阿翎一手,将她的手也覆在了她的心脏跳动处。 她轻轻念了句咒语,手起成决在虚空中轻轻一划,黑暗中一片暗红色凰羽在师清浅的脚下隐入黑暗。 阿翎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无尽森林,随着她的前进,枝叶纷杂的树木往两旁快速退去,让出一条黑雾缠绕的宽阔道路。 这是哪儿啊? 阿翎不受控制地随着师清浅的牵引往前方快速跃至那尽头。 尽头断崖,从中一分为二,那山崖就好似门扉开启一般,轰轰然开了门。 师清浅回身牵着她,走进了那另一种幽深的黑暗里。 不同于虚空里瞧不见一切的纯黑,此处的幽黑多了些光亮,师清浅一路带着阿翎行至那微光处。 看着那跳动的血色,暗红的光影,阿翎眼眸泛起巨浪。 这是......师清浅的心府? 下一瞬,师清浅用实际行动验证了阿翎的猜测,她伸手,将那跳动的血色里的微光聚拢成珠,隔空取了过来。 她摊开手,阿翎瞧着她手心里暗黑透红的珠子,眼里的惊骇随着眼睫的轻颤好似翻涌起巨浪。 她眼睁睁瞧着师清浅以手为刃,在泛着微光的珠子上,一笔一画刻上了一个‘翎’字。 最后一笔刻完,师清浅眼角血纹齐齐渗出细细血线,她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你怎么了?”阿翎慌忙蹲下,要去扶起师清浅。 师清浅撑着膝头,握住了阿翎的手,用尽全力忍下这魔魂被刻上烙印的疼痛,轻轻抻开阿翎的手心,将手上的珠子放了进去。 “不用...灵魂契约......”师清浅开口说话的瞬间,魔魂上还未熄灭的烙印再一次烫上了她的眼角,血纹艳红如火。 阿翎瞧着她眼角处那全数像活了过来的血纹,明明此时此刻没有声响,她却觉得好似听见了烈火燃烧的爆裂声。 她不知道师清浅这是怎么了,她低头看着师清浅塞进她手心里的珠子,这是...... 该不会是?不,不会的! 阿翎立马否认了心底的猜测,那也太可笑了,除非师清浅疯了。 “我的魔魂......”师清浅急急喘了口气,将这滚烫的烧心感呼出,她尽力直起脊背,瞧着面前的人。 阿翎瞳孔在听到‘魔魂’两个字后瞬间放大到了极致,又在看清上头她的名字后,骤然紧缩,眼里的光闪跃跳动。 “我的魔魂...刻上了主人印...你捏着它...就永远拥有了我......”师清浅忍着印火烧心的剧痛,将她要说的话说完。 疯了,真的疯了,师清浅真的疯了! 她只听说过有魔魂主人印,她没有想过,有哪个魔能真的会将自己的魔魂刻上另一个人的名字。 疯了吗,一旦魔魂刻上了这个印,那对方就能随时抽走她的魔魂啊! 魔的魔魂就同修士的元婴一样至关重要啊! 对于修士来说,就算肉身毁灭,只要元婴还在,她又极度不想死,她甚至可以夺舍再生。 魔魂也是一样的作用,她见过大魔誓死护卫魔魂的模样,她从没见过有哪个魔能主动在魔魂上刻上旁人的名字。 这等于把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随着她,想要你生要你生,想要你死要你死。 “你疯了吗!”阿翎捏着手里的珠子,半晌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师清浅仰着头,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是我对你的誓言。” 明明师清浅的心府内没有风,阿翎却听见了刚刚她们经过的森林,所有的树叶都一起颤动了起来。 万千树叶齐齐‘簌簌’作响。 但所有的这些,都没有她心脏的异动来的热烈。 明明是在师清浅的心府里,她却好似看到了她心头里的那团血肉在剧烈颤动,带着暗红的光影,在震颤她的眼眸。 她第一次相信了,‘誓言’的永恒。 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是不信的,她知道誓言是当下的真心,但也只是当下,她没想到有个人竟然把‘永恒’送到了她的手里,只要她想,她就能永远地拥有眼前这个人。 阿翎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那我呢?” 师清浅眼眸忽地颤动,伸手接住了这滴泪,指尖触及的这一点湿润,在心底就好似一场倾盆大雨,浇灭了所有的印火,抚慰了所有的伤痛。 她知道阿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并不想要阿翎的‘誓言’,轻的重的都不想要。 她伸手将那泪水滑过的地方都用指腹小心揩过,最后挺直了脊背,撑着膝头,向前探身,将阿翎捏着珠子的手握紧了,无比认真地瞧着她的双眼。 “不用,你永远属于你自己。” 阿翎手心滚烫,刚刚才忍回去的泪水汹涌而下,这人怎么,怎么这个样子。 真的是,叫人无法言语。 世上哪有那么蠢的人啊! 阿翎奋力将人从地上拽起,用力抹掉已经蓄满眼眶的泪水,让眼里师清浅的面庞不再模糊。 她扯过人的衣领,迫着人微微低头,在她的唇上用力咬了上去。 她真不该喜欢这样性子的人,又一次什么也不说就兀自做了决定。 感到口腔里一股血腥味,阿翎愤愤松开了人。 “你可别后悔!” 师清浅眼里带着笑意,俯身,无比虔诚地在阿翎眉心印上一吻。 鲜血在眉心蹭开,艳丽无比、妖艳动人,动人心魄又叩人心府。 “嗯,不后悔。” 阿翎觉着她也快疯了,踹了一脚师清浅:“快出去。” 这心府再待下去,她也要疯了,她得去闻一闻腐尸林的尸气,叫这控制不住的心冷静冷静。
第104章 人不见了 奇鹤山夏影峰, 哭声响彻天际。 叶冰枫同江秋春心下百感交集,虽然她们和山心慈同为三峰峰主,但日常里除了些必要的大场面会聚首,日常里的关系并不亲密。 可是现下, 见到同为峰主的山心慈就这般陨落了, 两人心里也不免悲痛。 伤痛过后想到如今奇鹤山面临的困境, 又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力感, 如今这种危急时刻奇鹤山正缺人手, 山心慈却在这时候不知为何原因自尽了,这同战场逃兵有何差别, 实在是有些愧为一峰峰主。 修士身死也不同于凡人有轮回, 也没有人界行葬礼的习俗, 两人只哀悼一番后就匆匆出了夏影峰,现下的奇鹤山可没有时间让她们沉湎于悲痛中。 夏影峰的弟子们, 在哭过一场后,也得继续去护卫奇鹤山, 守住夏影峰。 等人都走后,山蕾将山心慈的尸首抱进了夏影峰密室。 望着面前已经没了生气, 逐渐僵硬的人, 山蕾的心一阵痛过一阵, 她紧紧捂着生疼不已的胸口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山蕾觉得在山心慈的死亡里,她也有责任,若不是她带回的消息,若不是她要山心慈知道如今的情况不好, 山心慈也不至于存了愧疚,以至于最后绝望地以身谢罪。 叶冰枫同江秋春问起山心慈自尽原因时, 山蕾只做不知,她没有将山心慈做的那些事说出来,这样她在众人心里,还是那个怜悯众生的悯慈上尊。 至于那真正害死山心慈的凶手,山蕾握紧了手心里的金丹,眼里闪过决绝,若有机会,她一定要替山心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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