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禾不希望她这样,放柔了声音,大姐姐般轻轻摸了摸岑亚的头发。 “回学校吧,那段时光错过了,很可……” 错过了,很可惜。 乔禾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锦天处理咨询业务的秘书走进来对乔禾道,“乔律师,刚刚您预约的客户致电,说是取消今天的咨询业务……” 房间里的一幕让秘书小姐微微愣了愣,乔禾是正面门口站着的,岑亚对着她,因此秘书小姐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好家伙,平日里温温柔柔,轻轻淡淡的小乔律师,此刻正爱抚着一个人的脑袋…… 秘书尴尬地笑笑,“那个……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乔禾收回手,轻轻咳嗽着缓解尴尬,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秘书刚刚提起的工作上。 “哦,那对方有说咨询要改在什么时间吗?” 秘书也是很有职业态度的,立刻从八卦中抽离,认真答道,“我看对方的意思,大概是不需要咨询了,徐家那边,应该想要内部达成和解,不让律师介入。” 不让律师介入…… 乔禾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轻轻笑笑。 岑亚倒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徐家,哪个徐家?” 虽然没有正式的委托关系,乔禾也不是随便吐露客户内情的人,她没有回答岑亚这个问题。 岑亚还能不知道乔禾的脾气?她转身去问秘书,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是不是曾经的地产大鳄,如今靠着花边消息日日惊艳b市的徐家啊。” 秘书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她自然也知道这话她不能随便搭腔,可岑亚的表情语气之丰富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没办法,她没忍住,笑了。 岑亚挑挑眉。 好了,答案显而易见。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在乔禾的办公桌上。 徐家那边已经好戏开锣了,岑亚瞄了乔禾一眼,她刚刚的话虽然调侃居多,但句句属实。 这个徐家靠地产起家,曾经也有着响当当的名声,只可惜家门不幸,徐老爷子孩子虽然多,但一个赛一个草包,徐老爷子在儿孙里面挑挑拣拣,始终定不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更让人遗憾的事,天不遂人愿,命运没有给徐老爷子更长的生命让他再用心培养一个出来就带走了他,也因此徐家乱成一锅粥,老爷子一生心血到了一群败家子的手中,这群人想得不是如何维系,而是各自尽可能多分一些。 徐老爷子家底丰厚,养一群子女,供他们富足丰盈绰绰有余,只不过遗产中最关键的部分是一块地,b市新工业区选址看上的一块地,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块肥肉。 秘书早就出去了,岑亚托腮,一个小眼神朝着乔禾飞过去,“我知道徐家人找律师是因为什么。” 乔禾低头翻阅着资料,许多事情不是秘密,而岑亚又是个聪明人,个中情由只要让她抓到了一点点细节,自然不难猜到。 “让我猜猜看是哪一个哈。”岑亚轻轻转着椅子,悠哉悠哉分析着,“徐老爷子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小儿子就是个花花公子,心思从来不在产业上,能够想到找律师的,估计也就是老二老三这种还算是有点头脑的场面人,不过找了律师见都没见就又被人说动取消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自以为是男人的手笔,所以……” 乔禾放下手头的资料,抬眸看向岑亚。 她猜对了,原本自己准备今天碰面的就是徐家的三女儿,徐珍女士。 岑亚就像是猜中了巧克力味道的孩子,笑盈盈的,唇角似乎都带着一丝阳光的味道。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乔禾的掌心,这举动突如其来,让乔禾愣了愣。 “你放心,她还会再来找你们的,到时候……” 到时候轰轰烈烈的徐家争产官司会让锦天律所声名鹊起。 “哦?”乔禾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向下一沉,落在了抓着自己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岑亚把手松开,顺便耸耸肩膀,“再待下去我就要讨人嫌了。” 话毕,岑亚起身,乔禾目送她往门口走了两步,这家伙突然顿住,回头对乔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知道?” “愿闻其详。”乔禾笑笑,给了岑亚一个开口的台阶。 岑亚朝着乔禾眨眨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房间中阳光正好,落在茶色浅淡的眸子上面,如雾如幻,让人分辨不真切。 “因为……因为我未卜先知啊。” 岑亚最后有没有跟她说再见? 乔禾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刚刚她回头望向自己的那个瞬间,生动又漂亮,像是一弯鲜活的泉水,那是乔禾从来没见过的人,没有过的感觉。 半晌后,乔禾才摇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一份资料上。 只可惜,看着看着,她又走神了。 自称未卜先知的岑亚小姐有一句话还是说错了。 她一点都不讨人嫌。 乔禾想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多坐一会,拉拉杂杂说更多的话。 —— 哪有什么未卜先知,岑亚不过是比其他人多活了六年而已。 从乔禾的办公室出来,岑亚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岑家和徐家没有来往,按照道理徐家人怎么分产跟岑亚八竿子也打不着,但作为带着上辈子记忆的人,岑亚清楚知道一件事,有关b市未来的规划,b市要发展轻工业,原有城市南边的工业区势必要外扩,而徐氏在东南边刚好有一片地产。 要知道徐老爷子的突然离世,影响得可从来不是几个儿女分分遗产这种小事,只要徐家这样闹下去,地产归属始终无法最终确定,那么……反正都是向南扩建,东南也是南,西南也是南。 岑亚想要不靠岑氏赚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岑亚不可能不心动,但心动归心动,她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行动起来。 原因很简单,她穷啊,没有启动资金,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是只存在于梦里的事情。 岑亚只好给自己财大气粗的朋友打电话。 廖婕同志在听到岑亚跟自己哭穷之后,正喝着水呢,直接把自己呛到。 “不是,咳咳咳……你刚刚说什么?”廖婕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缺钱。”电话另一端岑亚对于好友过于夸张的反应,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岑亚,会缺钱?不算岑家,光你爸妈留给你的资产就不少了吧,你要是还缺钱,我这苦哈哈的女大学生怕是要喝西北风去了。”廖婕不信。 岑亚也不信。 廖婕会是苦哈哈的女大学生? 这和岑亚缺钱一样,听上去让人匪夷所思。 很多事情,关系再好也没有办法拿出来分享,长叹一口气,挂断电话,岑亚站在路边眉头紧锁。 有些话廖婕其实没有说错,父母过世时确实留给她不少东西,这些年由爷爷打理,甚至增值不少。 可问题在于,父母过世的时候,岑亚还是个未成年,遗产由监护人代为处理。 想到自家老爷子…… 岑亚发愁,这件事情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该怎么开口呢。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带着b市秋天独有的清冽,许多往事走马灯一样从岑亚脑海中闪过,父母留给岑亚的记忆已经不多了,这些年她是爷爷亲手带大的孩子。 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岑亚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神。 她自言自语道,“答应过青姨的,这两天回家吃饭,走了,回家。”
第11章 西沉的阳光在天空拉出美丽的橙黄色弧线,岑亚喜欢b市的秋天,她想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安安静静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只可惜,此刻这样想的大概就只是她一个人。 司机小陈的电话响了。 小陈是接老陈的班,岑家在用人方面向来念旧。 岑亚虽然并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小陈的电话就放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清清楚楚看得到老婆两个字。 被自家老爷子叫做小陈的司机陈信同志如今也是年满三十的人了,有妻有子。 岑亚打趣道,“陈哥,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惦记啊。” 陈哥话不多,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接了电话压低声音告诉那边,自己要送小姐,还要等一等再回去。 岑亚看了看车窗外,大片大片被晕染上橙色的流云,不着痕迹缓缓游动。 景色再好也不及有人陪伴。 大家终究都要回家去的。 岑亚到家的时候天都还亮着,青姨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就围过来。 “呦,这是谁家的小姐,懂事又漂亮。” 青姨满面笑容,虽然揶揄,但岑亚看得出她透露着欢喜。 岑亚的母亲早早离世,这些年来女性长辈给予她的关爱几乎全部来自眼前这个头发都有些灰白的女人。 岑亚亲热地挽过青姨的手臂,“哎,对您来说,我就只有早回家才懂事又漂亮,改明儿我半夜回来,您就不是这句话了。” 青姨拍拍岑亚的手,嗔怪道,“干什么半夜回来啊。” “开玩笑,开玩笑的。” 岑亚推着青姨的肩膀,正准备跟进厨房看看她准备了些什么,结果刚迈开没两步,熟悉的声音从一旁的楼梯上传来。 “岑亚。” 岑亚回头,一副娇俏的笑容,仿佛之前和老爷子顶撞的人不是她一般。 “爷爷。” 对话到此为止,岑老爷子转身进了书房,岑亚转身准备继续往餐厅去看看。 青姨拉住她,“好啦,别赌气,老爷子让你去书房呢。” “可我饿了。”岑亚不以为意。 青姨推着岑亚往楼梯口走,“一会儿就开饭,放心。” 说着青姨还给了岑亚一个安慰的眼神。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每每当自己和爷爷理念不和,正准备好好掰扯一番的时候,青姨都会及时出现,为她解围,理由花样百出,什么开饭了,来电话了…… 岑亚轻轻叹口气,大概是她和爷爷的脾气太像了,很多问题说不清,梗在那里,反而成了过不去的坎,白费了青姨一番好心。 “亚亚,你爷爷年纪大了。”青姨苦苦劝道。 你看,青姨尚且叫自己如此亲昵,她亲爷爷,一手拉扯她长大的岑老爷子只会一本正经,叫她的名字。 岑亚觉得心里一阵腻烦,可还是压着性子对青姨笑道,“我知道,我好好说话。” 青姨帮她理了理头发,看上去和蔼可亲。 岑亚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上走,她是岑老爷子书房的常客了,小时候是被爷爷抱在膝盖上读书习字,岑老爷子一笔好字,她怎么说也算是亲传弟子,比自己那个静不下心的弟弟强多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原本岁月静好的时光变得脆弱不堪,在这间书房里她开始和爷爷越来越多的发生争执,到如今小时候的记忆渐渐都被不欢而散的场面所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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