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什么?”岑亚问道。 “诉苦啊,有什么苦闷,有什么不开心,来来来,都可以跟姐姐讲。”廖婕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少来吧。”岑亚嫌弃道。 “见到老爷子了吗?”廖婕开过玩笑后,总算是正经了一点。 岑亚摇摇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丧气。 “我不知道爷爷想不想见我,不瞒你,也瞒不了你,爷爷病倒了,岑氏必然需要个他的代言人稳定大局,可他没告诉我,而是叫了薛征回来,他可能还是信不过我,可能怕我会做些什么吧。” 廖婕端正了坐姿,“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 岑亚茫然抬头,“什么问题?” “你始终觉得你爷爷不信任你,觉得他偏心。”廖婕笃定道。 岑亚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反对。 廖婕拍拍自己的左胸口,“岑亚,人的心脏在左边,生来就是偏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没有得到爱的人会计较爱的多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不应该让别人爱不爱你,爱多少来左右你的人生。也许是你从小在爷爷那里得到的肯定太少了,老人家也不会表达,所以每次遇到需要梳理你们关系的问题,你就总绕不过这个坎。” 岑亚艰难开口,“你是说,是我的问题?” 廖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我只是想说,如果真的是老人家偏心,那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该成为困扰你的问题,你能改变你的心脏长在左边吗,显然不能,可心脏没有长在右边,影响你生活吗?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也许老人家根本就没那么想,那你现在不就是庸人自扰嘛。” 岑亚没什么表情,但她在认真听着,也不知道对于廖婕的话,她是赞同还是反对。 廖婕也不急着听她表态,只是自顾自说道,“你看看我家,我家老爷子多优秀,三个儿子个个成才,可又怎么样,我大伯两个女儿,二伯两个女儿,我爸差一点就只有一个我,五朵金花。” 廖家和岑家是世交,小伙伴家中的情况岑亚还能不清楚嘛,廖爷爷三个儿子,结果到了廖婕这一辈确实一屋子的女孩儿,想重男轻女是不可能了,但这样一来五个女孩之中难道就分不出三六九等了吗? 当然不。 眼前的廖婕就是廖老爷子最最最偏心的小孙女。 岑亚一边想着一边缩了缩脖子。 那种偏心才是显而易见真正的偏心,是摆在台面上,明白告诉所有人,对,我就是疼我家最小的那个。 廖婕看上去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拍拍岑亚的肩膀,“要是我家姐姐们都像你这样敏感多思,岂不是要累死了,可你看她们怎么样,爷爷偏心我,影响人家奋发图强了吗,影响她们日日对我耳提面命,让我努力上进了吗,影响她们因为我不学无术看不上我吗?人家一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最差就是我了。” 岑亚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不不不,你也不差,起码在b市八卦圈里,你也是一骑绝尘,其他人望你项背” 岑亚这不过是开玩笑的话,廖婕刚刚自己所说的几种情况,答案还真是统统没影响,廖婕的姐姐们个顶个的精明能干,甚至还总是痛心廖婕被爷爷宠坏了,有着自己可万万不需要这种宠爱的清醒头脑。 廖婕的安慰明明全是歪理,感觉像是随口胡说一般,但让人惊讶地是,好像也不算没用,起码岑亚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她舒展了身体,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第90章 廖婕见好友的神色总算缓了过来,也慢悠悠松了口气,随后给出最后一句安慰。 “就算现在你可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但你也要相信,你总会遇到只偏心你的那个人。” 廖婕说着还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 岑亚这回反应倒是快得很。 她看上去特骄傲,直接回廖婕道,“我已经遇到了啊。” 这表情可太熟悉了,简直是岑亚秀恩爱专用款。 人家可不是已经遇到了只偏心她的那个人嘛,还是互相偏心的那种。 廖婕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条单身狗现在是在干什么。 “靠,我就不该提这个话头。” 廖婕吃瘪,这让岑亚的心情愉快多了,她起身很不客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好了,我该回去等我姐姐回家了。” 廖婕捂着自己的眼睛,简直不忍直视岑亚那满含春光的笑脸。 “快,快走,不送。” 岑亚想见乔禾的心情,与对方想见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乔禾一天的工作结束,总算是能够松口气,她笑着回复了岑亚发过来撒娇说想她的消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结果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乔禾愣了愣,随后问道,“请问您是?” 那是个看上去体面的姑娘,年纪不算大,但显然也早已告别了花样青春,三十出头的模样。 对方见乔禾像是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忽然有些局促。 “那个,抱歉乔律师,我没有预约,不知道能不能占用您一点时间,我也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想立一份遗嘱,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我看看。” 陌生的客户,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简单到乔禾都不忍心拒绝。 人已经登门,乔禾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拿了纸杯,到了温开水,递到那人面前。 “您先做,喝杯水吧。”乔禾柔声道。 那人坐在了乔禾办公桌的对面,温热的白水穿过喉咙,似乎也带走了一些紧张和不安,她平静下来,这才跟乔禾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和基本情况。 “我们是同性恋人,高中同学,在一起很多年了。”委托人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每一段感情开始的幸福时光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高中同学,青梅与青梅,两个人从懵懂无知到倾心相爱,这中间经历过苦涩,也有满满的甜蜜,最终当两个人好不容易冲破层层阻碍在一起后,任谁都以为能够白头偕老的两个人,却没有经受住时间和平淡生活的考验。 再激烈的情感,总会被时间渐渐冲淡,而感情中耐不住这份寂寞的人,总是容易背叛的那一个。 “知道她跟我之外的姑娘搞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么伤心,那感觉……那感觉更像是悬在头顶的那只鞋子终于落下了,我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她会离开我,会背弃这段感情,比起难过,我更多的其实是解脱。” 乔禾听对方说完后,只有沉默,她不知道她应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能给予对方一点点安慰和力量,更因为她现在自己生活幸福,感情甜蜜顺遂,所以更听不得这样仓促惨淡收场的爱情故事。 乔禾一个旁观者无言以对,反而是身处局中的那个姑娘看得更开一些。 “其实感情淡了,两个人好聚好散,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可以接受,只是……” 说到这里,姑娘终于还是红了眼眶,露出了心底难掩的悲伤。 “我只是,舍不得我的孩子。” 孩子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同ꁘꁘ人想要一起养育一个孩子,要么通过一些渠道,自行生育,要么选择领养。 这对恋人显然是前者,她们似乎更想要一个和自己一方有血脉传承的孩子。 岑亚眼前的委托人就是恋人中最终选择受孕的那一个,只是她使用配对的卵子并不属于她自己,而是来自她的伴侣。 “也就是说,你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乔禾问道。 对方点点头,“是的,其实想要孩子一直是她的愿望,我没有那么迫切,不过只要她想要,她渴望,我都愿意满足她。” 接下来的细节不难猜测,眼前的委托人不仅愿意满足恋人的愿望,甚至还怕对方怀孕吃苦,选择了自己来承受这些难题。 听完这些,乔禾只能一声长叹了。 眼前人找上自己,不是为了打官司,争夺抚养权,显然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离婚并不是困难的事情,这之中最难的其实是分割。 分割财产这些身外物,总是有法可依,是能够衡量清楚的,但人不一样,孩子是鲜活的个体,只能选择跟随一方生活。 按照委托人的情况来看,她是没什么胜算的,孩子虽然是她生下的,可从生理和遗传上来讲,她和这个孩子并没有血缘关系。 “已经结束了吗?”乔禾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方显然也明白她要问什么,淡淡一笑道,“还没有,但是打官司的话我没有胜算的,我是外地人,她在这边有房产,孩子跟着她能落户,论经济条件也是她要比我好一些,还和孩子有血缘关系,无论从血缘角度还是有利于孩子成长的方面,抚养权最终都会判给她。” 乔禾轻轻抬起头,委托人看上去很理智,也很清醒,对于事情看得也很透彻,她对乔禾笑了笑。 “乔律师,我见过你,当初我受邀参加过你的订婚宴。” 订婚……明明并没有过去许久的事情,现在突然被人提起,乔禾有恍如隔世之感。 “当是那样混乱的场面,乔律师你看上去还是那么淡定,离婚的这段时间里,说起来也很奇怪,我总是会想起那天的场景,我觉得你当时的情况比我的情况更荒诞,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你当时是毫无准备的,所以我只要想想那天的情况,似乎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乔禾实在没想到,这自己毫无印象的一面之缘竟然还能够给人以帮助。 委托人继续道,“后来我也听说了你的事情,知道你过得很好,我想只要我们自己仍旧不放弃努力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听到对方的话,乔禾长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委托人淡淡一笑,“我今天之所以找上你,其实就是想要让您帮我看看我拟订的这份遗嘱,是否有效。” 说着对方将一份文书递到了岑亚的面前。 乔禾简单翻看了一下遗嘱的内容,委托人在遗嘱中写明,会在自己过世后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生下的那个孩子。 “等到我们离婚后,那个孩子跟我便没有关系了,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再冷静坚强的女人还是会流下眼泪,“到那时,我就只是一个生下她,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她不是我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想要将我的东西留给她,就只能通过留遗嘱这种方式了。” 对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乔禾想她定然经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体面的学历和工作,她根本不用找一个律师来鉴定这份遗嘱的有效性,她将一切都做得很好,完美无缺,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曾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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