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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轩转头看向苏子青，苏子青轻轻点了下头。她又看向顾安之，顾安之也点点头。于是元轩按下门扶手，为刘雨婷开了门。 刘雨婷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张子艾了。她一直以为两人的见面会在自己手术的前一天，那也知足了，她已经不去设想手术后能否再见。可是眼下，竟然变成了自己去看望她。 房间里的光线很微弱，一个消瘦的身影抱膝坐在床上。刘雨婷慢慢走近，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门口距离床大概十几步的距离，每走一步，刘雨婷都觉得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她分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可如果是怕，自己又在怕什么呢？ 直到刘雨婷走到了床边正面看到了张子艾，眼泪毫无预警地流下。一开始还只是默默的流，渐渐的决了堤，很快，刘雨婷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含糊的说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为什么会这样啊？啊？” 张子艾没有反应，她仍然抱膝坐在那，一动不动。一眼都不去看床边站着的，那个曾经很爱笑的女人。 刘雨婷站在床边，心底涌出的巨大悲伤已经彻底淹没了她。她曾以为外婆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让她如此难过了。即便是丈夫去世，她也没有如此的悲痛与心疼。 外面的休息区，顾安之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元轩摩挲几下顾安之的胳膊，两人对视间，是无需言语的关心与安慰。 “别紧张，凡事往好处想。” 元轩说。 顾安之却苦笑一声。 “怎么了？” 元轩问。 顾安之将目光放远，缓缓道： “医生做久了，总提醒自己这句话的危险性，哪怕它的作用只是宽慰。” 元轩笑道， “这么说还是律师这个职业好点。同样是给人希望，律师要时不时提醒被代理人，一切往好了想才行，看样子是比医生更通些人情。” 顾安之偏头， “你这是在利用职业优势气人？” 元轩咧嘴笑，将人拉近。 顾安之犹豫着伸手轻挡了一下， “你……” “没关系。” 说完，元轩将人拉进怀里， “让我抱会儿，其实，我也紧张。” 顾安之抿唇微笑。这人，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挺特别。 苏子青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他忽然意识到，元轩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她有自己的事业、朋友和爱人，她的圈子，和自己的，和小艾的都不一样，甚至连交集都找不到。苏子青不禁想到，两人突然的出现，对元轩来说，或许是一种打扰。 “哥，她们……” 苏子腾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子青看着弟弟，微笑道： “你为什么一直那么护着元轩？你喜欢她？” 苏子腾一愣，脸腾的红了， “哥，你在瞎说什么！” 苏子青奇怪的看着苏子腾，他的反应有点大。 “你……” “我没有！元轩是我最敬佩的人！她是我老大！你别瞎说！” 苏子青看着刺猬似的弟弟，点点头， “我就是不太懂，为什么你那么护着她。” 苏子腾沉默了几秒， “因为你和小艾姐有彼此了。而她，明明那么努力，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是最坦荡的人，却成了最孤单的那个。被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欺骗，我觉得不公。” 苏子青愣愣的看着苏子腾，久久没有开口。 病房里，刘雨婷直了直腰，她已经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了。张子艾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天我就要做手术了。顾医生人很好，为了帮我，她做了很多。当初你看人看的准，说手术非她不可。我其实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其实现在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醒来，” 刘雨婷顿了顿， “如果我也能下了手术台，希望能和你再像这样的面对面的聊天，那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如此信任顾医生。” 仍然是一阵沉默，刘雨婷抬手揩掉眼角正欲滴落的眼泪，笑着说：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来的路上，我想了好久跟你说什么。可是现在，我又觉得，那些嘱咐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刘雨婷深呼吸一下，继续道： “还是按照老规矩，我跟你汇报‘工作’吧，不过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刘雨婷努力的控回了泪水，继续道： “你查的关于顾卫东的资料，我都看过，有些零散，推敲起来，有些都称不上证据。我努力把自己当作你，带入进这些信息中，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毕竟这是很不专业的行为，可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最接近你想法的方式。所有零散的信息，都说明你在假设顾卫东是无罪的，整件事是有人故意针对他。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假设，那么当时出现的车祸本身就存疑，继而，那个孕妇也应该要查。但是，你没能完成调查，而我，即使知道你的想法，现在却也无能为力。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把这些都交给了元轩。毕竟她现在是顾卫东的代理律师，而且经验更丰富。说道元轩，她很关心你。按理她应该是全身心投入到案件中，去帮顾卫东证明清白的，但是她放下工作来医院陪你，看得出来她还是在意的。你多年的惦记，没白付出。” 刘雨婷微笑看着张子艾，说道。 “但是不得不说，顾卫东很不走运。如果放在之前，你在没有其他压力的情况下，说不定可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累到发病。而我，如果没有被查出患病，那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就算没有我俩，单靠元轩，说实话，我也觉得顾卫东的案子没问题。可是现在，你病到醒不过来，你查到的信息链除了你谁都串不起来；而我，即将手术，除了努力推敲一些证据链外，没有更大的用处；而元轩，也因为你的关系，留在这里，没能……等等！” 刘雨婷突然停住，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有些东西瞬间划过脑海。她愣愣地盯着张子艾，半晌，突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即将打开病房房门时，刘雨婷转身，对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张子艾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提醒我这件事，但是，你确实做到了。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所以顾卫东，真的可能是被人设计了。我会立即告诉元轩这件事，建议她尽快回去。” 刘雨婷说完顿住，深深地看了眼张子艾， “小艾，我，终于懂你了。” “有件事，藏了好久，本以为一辈子都会瞒下去。可是，上天对我很好，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对你说，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无论你是否恢复，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就会陪你，一直陪到生命的终止。” 刘雨婷深呼吸一下，继续道： “这件事，我告诉了顾医生。现在，她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和元轩的眼光，都很好。” 眼泪又要涌出，刘雨婷连忙转身离去。门一开，大家都走了过来，刘雨婷冲着元轩和顾安之点了点头。 医生问了一些情况，刘雨婷如实说了。在医生看来，刘雨婷的出现并没有对张子艾产生什么影响。苏子青和苏子腾也没有多说什么，刘雨婷尽量沉默，她在飞速思考着刚刚想到的一些事。眼下，陌生人很多，她不认为此时是跟元轩谈那件事的好时机。 于是刘雨婷借口有些累，想回医院。元轩和医生，还有苏子青分别聊了几句，便带着顾安之和她重新回到了车上。元轩正在系安全带，刘雨婷出声道： “你的车里安全么？” 元轩一愣， “什么意思？” “我们的对话，确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是么？” 元轩回头看着刘雨婷，刘雨婷眼里的认真让她感受到一股压力。她和顾安之对视一眼，道： “你有点紧张，既然出来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医院吧。可以么，顾医生？” 元轩一边说一边启动车子，顾安之淡淡地说了声“嗯”。 元轩载着两人开到了老柳的饭店。 三人进了包间，元轩严肃地问： “你发现了什么？” 顾安之也有些紧张，虽然表面上依然是清清淡淡的样子。 “你最好抽空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车，是否有跟踪器之类的。另外，我建议你尽快回去处理顾卫东的案子。” 刘雨婷顿了顿，继续道： “事情太巧了，不太对。” “你指什么？” “顾卫东出事，碰巧我要手术，医生就是安之。而小艾在查找证据的过程中又突然发病，一切中止。接着，你又放下工作回来陪她。你想想，顾卫东的案子，如果交给一个普通律师，显然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而最有可能帮到他的人，现在恰巧都有情况发生，无暇顾及他。怎么可能这么巧？” 元轩动手泡茶，没有说话。 刘雨婷继续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些的。本来在和小艾念叨这些事情，毕竟快要手术了。我知道她能收集那么多信息，不仅仅是假设，很可能她发现了什么。” “小艾认为顾卫东是被人设计的，是吧。” 元轩道。 顾安之在一旁愣愣地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 刘雨婷看着元轩， “你知道？” 元轩摇摇头， “我不知道。只是确实有这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元轩点点头， “车祸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那个孕妇的孩子也确实没了。这两件事，是我最先核实的。” 刘雨婷沉默了，半晌道： “如果这是一场设计，那么对方布的局太残忍了，那是一个生命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才能让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的放弃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 元轩看向刘雨婷，刘雨婷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是啊，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母亲放弃掉亲生孩子的性命呢？ “我查过这名孕妇之前的产前检查，孩子都很正常。” 刘雨婷看着元轩， “你连这些都查了？” “小艾也查了不是么。你给我的U盘里有一个，是关于她乘坐火车时遇到突发情况，然后被车上一名医生临时救治过的内容，还记得么？” 刘雨婷点头。 “这是最后的几条信息，应该是小艾刚查到的。” 元轩点头。 “我再找这个医生。” 刘雨婷抬头看着元轩，突然笑了， “我跟小艾说，交给你没错，果然。我心安了，可以做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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