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光微现的那一刻,幻影符便成了。 许羡清看道周芷伊画了出来,她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自己讲解得那么清楚,肯定是能够听懂的,赵兴听不懂应该是赵兴的问题,毕竟医修和符修还是大有不同的。 赵兴看到周芷伊轻而易举的画了出来,他的痛苦更重了。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为什么周小姐轻而易举就画出来了? “赵师兄,不如我再跟你说一遍吧?”许羡清看赵兴那副表情,她于心不忍,于是决定说得再仔细一些。 但赵兴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多多炼丹换灵石,到时候买一些符箓防身吧。” 赵兴虽然放弃继续学习,但是周芷伊却是兴趣盎然,所以直接回了房间继续研究那张幻影符。 赵兴觉得很是受挫,明明他才是正儿八经拜师学医的医修,怎么就比不过两个半路出家的散修呢? 赵兴很费解,甚至连情绪都跟着低落了起来。 许羡清便邀请他一起去城中药铺看看,帮忙也好,打杂也罢,总之能够忙起来不胡思乱想就可以。 赵兴听说是去帮助受灾的百姓,非常乐意的跟着许羡清走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和周芷伊说了一声,周芷伊没有跟着,只是在客栈房间里继续研究幻影符。 许羡清和赵兴兵分两路,两人各自去了不同的药铺。 许羡清来到昨天遇到叶寻昙的那家药铺,而赵兴则是去了伤民的救助站,在那里他的医术也能发挥作用。 许羡清来了药铺以后,觉得很不对劲,很明显今天来这里的病人更多了,许羡清看着这个人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接受了外来的难民,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的病人。 昨天见过的那位老先生,看到许羡清来了,他满脸愁容地过来跟许羡清说:“许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以为你今日不会再来了。” “这话怎么说?我昨日说了会来便会来的。” 老先生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今天城外发现了几个身上腐烂长浓疮的病人,本以为是中了妖兽的毒。没想到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疫病?”许羡清问,昨天她和叶寻昙便聊到了这件事。 老先生点头,“是啊。” “叶道友呢?”许羡清今天来了一以后就没有看到叶寻昙。 老先生说:“该死的匪寇,连救命的药都打劫。城内的药不够用,城外的药被匪寇给拦截了,叶小友一早跟着城主府的人出去剿匪了。” “这种时候还有人发药材钱?就不怕天道报应吗?”许羡清愤然。 老先生冷笑:“怕天道?谁人怕天道?能飞升的人才怕天道,怕最后的天雷劫,怕天梯山的天道问心。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土鸡瓦狗,他们怕什么天道?不过是想着能快活一天是一天。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怕什么天道的报应?” 许羡清被老先生的一番话点醒,她愣在原地。 她原以为天道对所有修士都有约束,可现在看来,有些人自知天赋灵根欠缺,早就放弃了飞升,修仙也不过是为了现世逍遥快活,那么这些人自然而然不畏惧天道,更甚者会直接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走上邪修一道。 怪不得有些人道心不稳,轻而易举就能陨落成魔。 究其根本不过是飞升的信念不足,或是根本就没有想过飞升成神,故而比想要飞升的修士更加无惧无畏。 “受教了,老先生。” 许羡清没有再去想那些山匪的事情,她留在药铺里专心帮忙照顾病人,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老先生通知她去卸货。 许羡清跟着伙计们一起出去,在药铺后院的后门处,看到了叶寻昙。 所有人都满身疲惫,一副累极了的样子,而叶寻昙处在人群中一副轻松随和。 “都轻一点,动作快一点。”叶寻昙叮嘱他们,伙计们虽然累,但还是很卖力,毕竟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许羡清也跟着去搬东西,等全部都收拾结束了,叶寻昙又不知从哪弄了一壶酒,提在手上很是悠闲的喝着。 “叶道友,一切还顺利吗?”许羡清有些担心她是否受伤,虽然知道叶寻昙的修为应该很高,受伤的概率不大,不过作为朋友,她还是会有些担忧。 叶寻昙一直在看月,听了许羡清的话,便扭头看向她,笑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嗯。”许羡清不是一个别扭的人,她却是很担心叶寻昙,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 叶寻昙轻笑,伸出手:“要不要看看?” 许羡清也没有客气,握上了她的脉象,过了一会儿紧锁的眉渐渐舒展开了。 许羡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接下来就是药师们的事了,许道友要陪我喝两杯吗?”叶寻昙指了一处高台楼阁的顶檐,笑道,“我瞧那儿不错,清净。” 许羡清便跟着她爬上了屋顶。 “这世上的道千千万万,各人不同。许道友有自己的道了吗?”叶寻昙替她满了一杯酒。 也不知道她这次拿出来的是什么酒,味道出奇的好,酒香很是浓郁,惹得下方路过的好酒之人,停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满是遗憾的离开。 许羡清听了她的话,有些无措地摇头,“还没有寻到自己的道。你呢?你的道是什么?” 道不是什么秘密,就像是一个人的信仰,没有人会以自己的信仰为耻,但是也没有人大张旗鼓的去宣扬自己的道。 若是被仇家知道了,或许会想发设法来破了你的道心,皆是将你的修心毁于一旦。 所以若非关系亲近,主动询问一个人的道,便是冒犯的行为。 不过现在这个话题是叶寻昙先提及的,许羡清反问也算合理。 叶寻昙抬头看月,思绪莫名,过了良久,她说:“我的道,是毁灭。” “毁灭?”许羡清心中惊讶,面上都露出了诧异。 叶寻昙看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怀疑我是邪修?” “不。”许羡清不怀疑她是邪修,邪修的功法特殊,阴煞之气很是浓郁,而叶寻昙给人感觉亲和,而且这几日亲力亲为帮助城内外的百姓,这样的人身负功德也是应该,怎么会是坏事做尽的邪修呢? 许羡清没有怀疑她是邪修,不过有一点怀疑她可能是魔。 但若是问许羡清有什么证据,许羡清其实说不出来,她只是凭借着一种感觉罢了。 而这种没有证据的感觉,往往是本人都觉得费解的东西。 所以许羡清一次又一次的去查证叶寻昙到底是不是魔。 刚刚她看过叶寻昙的脉象了,那是灵修才有的平稳包容的感觉,魔修一般都是霸道急切的,只是接触下来就能感觉此人性情急躁,脾性与常人差别过大。 “毁灭的道,是什么样的道?”许羡清有些好奇,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道。 叶寻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她:“我起初不知道什么是道。” “叶道友也没有师门吗?”许羡清认为没有师门,就没有人带领修行,那样在修行的最初就很难知道道是什么。 叶寻昙轻点头。 “我无父无母,从小被欺负着长大。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什么好人,一直生存在污秽之地。第一次触摸到我的道,便是我亲手毁灭了那里的一切。” 许羡清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这些。 叶寻昙突然看向她,眼神中透着冷光,“我十四岁那年,手上沾染了一千六百多条人命。所杀生灵无数,其中或许也有无辜的可怜人,但那时候我以为我的道是就是杀道。” 许羡清眉头皱起,面上勉强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状态,实际上心头已经惊涛骇浪了。 “以杀入道……”许羡清轻喃,很难将杀道与面前人联系起来。 “叶道友不怕我吗?” 以杀入道的人心底只有一套标准,不符合这套标准的人,都会激起杀道者的杀心,随时都有暴起杀人的可能。 许羡清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在心底反问自己怕不怕。 若说不怕那是假的,以杀入道的人和神经病也没有什么差别了,甚至修为越高的人杀伤力越强,没杀一条生命,杀心越重,心中的道也就越加稳固。 “我相信你。”许羡清喝下一杯酒,随后轻飘飘地说着。 叶寻昙突然笑了,又替她倒了一杯,“杀道不好,罪孽深重。我时常会做噩梦,夜里醒过来会精神恍惚许久。” “你,道心不稳?”许羡清听到她说会做噩梦,不由得问出这句话,问完以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要是道心稳固的话,叶寻昙现在也不会从杀道转为毁灭道。 叶寻昙轻点头:“确实不稳。总有一些无辜的人,那干净的灵魂,让你舍不得毁灭。一旦有所犹豫,便种下了心魔。心魔难缠,为了不被心魔所控,我放弃了杀道。” “那为什么会入了毁灭道?毁灭道和杀道有什么不同?” 叶寻昙听了许羡清的连续追问,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许羡清,看得许羡清有些不自在了以后,叶寻昙笑道:“你现在这样,很像好奇宝宝。” “……” 叶寻昙:“我去人界游历一番,那时候的一些经历改变了我的想法。我认识了一位人界的将军,他杀了很多人,从不被心魔所控。我很好奇,区区一个凡人,杀了成千上万乃至几十万的同类,为什么心中依旧一片坦然?” “是将军的话,因为保家卫国的信念,所以才能坦然吧?”许羡清接话。 “不错。因为信念。那时候我才明白,杀道不单单是杀生灵。若只是杀生灵就能成神,那么这世上的邪修岂不是都能飞升?” “那后来呢?”许羡清有些好奇她是如何转变的。 叶寻昙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了眼月色,“不早了,今天白天忙活了许久也累了。许道友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是还想听故事,下次一起喝酒的时候,我再与你说。” 叶寻昙话音落去,她的人影也在月色下消失不见。 许羡清枯坐在远处,她双臂抱膝,眼神中透着茫然的看着那一轮圆月。 “今日的人间,应当是中秋吧?”许羡清想起了前世的师父,还有叶小姐。 她伸手摸了摸被自己戴在胸前的金丹,那是叶小姐留给她的,如今在微微发着热。 明明阿芷一直在她身边,但她却无法把阿芷和叶小姐当做同一个人来看。 她们是同一个魂魄,在她的眼里确实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许羡清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了,刚刚喝酒不该那么猛的,说起来她的酒量也上涨了不少,今天至少喝了三杯才觉得发晕。 许羡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赵兴和周芷伊都在她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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