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医生没有打探的欲望,只是叹了口气:“你要注意身体。” “今年你来我这里的次数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多了,再这么下去……”说到这,她打量着许云知的神色,“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再小不过的刺激,你的精神都会崩溃。” “我知道。” 吕医生叹了口气:“你再休息会儿,我给你拿药。” 她取了药回来,不死心地又提起新型治疗方案:“我研究过国外那个治疗中心,他们的治疗方案很有效,至少和你类似经历的患者在接受治疗过后,到现在都没有复发过,哪怕效果只能持续两三年,也比吃药好。” “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只是建议,可以试一试。” 可许云知还是先前的态度:“现在没空,之后再说吧。” 从诊所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往常许云知不会专门留意四季变化,也不会注意到什么时候白天会变得越来越短,黑夜会变得更长,那是地理考试才会用到的东西。 以前她很忙,忙到除了一日三餐分不出多余的时间思考自己的事。 可如今她清楚地感受到,又一年快要过去了。 同时又殷切地希望,未来的一年,不要再和以前一样。 应该是不一样的,她想,毕竟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刚踏进家门,许云知就接到了符瑶的视频电话邀请。 许云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点了接听。 “吃饭了吗?”符瑶能看到许云知身后的背景,知道她已经在家了。 “还没,刚到家。” “今天下班有点晚啊,又加班了吗?你要注意身体,吕医生……”符瑶一边看房产中介发来的评估报告一边和她说话,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她赶紧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过去,但许云知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轻笑:“她跟你告状了?” 以前吕医生也不是会多嘴的人。这也是一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所有人在面对符瑶的时候,都会变得话多起来。 “也……不算告状吧。”符瑶干脆把报告扔到一边,专心和她说话,“她说你今天去诊所找她,好像是之前的药没什么药效了,你这次发病症状很严重,你怎么样,有没有弄伤自己?” 记得许云知上次发病,手上就缠了厚厚的纱布。 “没事。” 符瑶不信她,执意道:“给我检查一下。” 许云知拉开椅子坐下,把手机靠在杯子上,伸手给她看:“真的没事。” “胳膊上呢?” 许云知有些无奈,却还是把袖子挽上去,露出双臂。 她笑着问:“这样可以吗?还要脱衣服检查吗?” “瞎说什么呢……”符瑶嗔她一句,贴近屏幕,仔细确认了她身上没有伤痕,才点点头,“每次都要你注意休息,结果你还是那么拼命,我真的很担心你。” “要是你监督,我一定会很听话的。” “我这不是在忙嘛。”符瑶顿了顿,似乎明白她说这话是在表达想念,叹了一口气,“我也很想见你啊,所以在努力。” “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爸、还有公司的事。” 许云知:“知道。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在。” “我不能什么都依靠你。”符瑶明白,许云知和她家的亲戚不一样,从来没有因为出身而看不起她,所以毫无保留地将顾忌都说给她听,“你家的亲戚,包括你妈妈,本来就对我的身世有很大的意见,这次出了事,如果我一味地寻求你的庇护,只能让他们更确定,我是个没本事的人,和你在一起只是图你的钱。” 许云知干巴巴地强调:“我有钱。” “这不是关键。我的意思是,我得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能力。” 虽然符瑶不太想承认,但她的的确确会因为和许云知之间的差距而自卑,害怕自己配不上她。 家里出事后,这个念头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符瑶说:“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不可能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他们?我才是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许云知的语气隐隐有些激动,“我都不在乎他们,你也不用在乎。” 符瑶听出许云知有脾气,也不指望她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 她们所生活的环境有差异,并且差异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对许云知说可能是三十年,所以不是互相理解就能解决的问题。 遇到迈不过去的坎,换条路走也是办法之一。 于是符瑶岔开话题:“好啦,你别生气,不聊讨厌的人了。你送我的花我插在花瓶里了,妈妈又买了几朵,现在花瓶被装扮得很漂亮,你要不要看?” 许云知立马被吸引:“看。” == 月底,许云知作为脉生的代表,要飞去国外参加一个医疗项目的会议。 会议内容涉及到了许多尚未问世的疾病治疗方案,还有许多精密的医疗器械设计图,所以保密级别很高,参会期间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就连吃住都要在主办方指定的地点。 所以未来一周的时间,她都处于与外界失联的状态。 许总不是很满意这个安排,一周见不到符瑶,不能和符瑶说话,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于是出发前的那几天,她给符瑶打电话,隐隐表达着不满,生气的点让符瑶觉得她超级幼稚。 出发那天,符瑶起了个大早去机场送她。 曾欢和许云知一起,同行的还有好些陌生的助理、员工,连孟羽涵都跟着。 哪怕符瑶对医疗产业一窍不通,见识到这么大阵仗,也知道这个会议有多重要。 孟羽涵最近总是神色恹恹,仿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见到符瑶,勉为其难笑了下,不过没像之前一样再插科打诨,安分的不像她。 她们乘坐转机去,也有专门的休息室。离起飞还有半个小时,大家各自忙碌。 符瑶把许云知拉到一边,小声叮嘱:“才一周而已,忍忍就过去了。你到了那边要专心工作,不要想有的没的。” 以前的许总,她是不担心的,但作为她太太的许云知,还真不一定。 许云知不解地问:“什么是有的没的?” “就……不要太想我,不要满脑子都是要回来,要专心。”符瑶说完,忽然觉得有一丝丝羞耻。 天呐,她也太不要脸了,怎么能擅自认为许云知满脑子都是她。 许云知听完,忽然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符瑶不满地嘀咕:“还不是你一连三天都在抱怨开会的事,我当真了还不行吗?” “当然行。”许云知转着手上的戒指,“我还是很懊恼,没能帮上你忙。” 符瑶反驳:“是我自己不要你帮忙的。”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帮你,难道不是分内的事吗?” 符瑶沉默地垂下眼眸。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接受他人的好意对她来说就是一件糟糕的事。 在符光海的教育理念下,接受了别人的东西,就要用同等,甚至是远超过其价值的东西还回去。 知恩图报,是很好的,可符光海过于夸大,把一切的功劳都按在了自己身上。 他会特意告诉符瑶,他为了还别人给符瑶的恩情,付出了多少金钱、精力,隔三差五给她开思想大会,告诉她现在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他努力的结果。 符光海标榜自己伟大的同时,又对符瑶接受了其他人的帮助这件事嗤之以鼻,说她很软弱,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久而久之,符瑶变得不擅长接受他人的好意,尤其是来自亲近的人的帮助。 符瑶开口道:“我不确定能不能给到你同等的帮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偿还,也许永远没机会。这会让我感到挫败、不安。” “我不想永远都带着‘报答’的感情和你在一起,我选择和你生活的前提,应该是纯粹的喜欢和爱才对。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吗?” 许云知认真地听着,末了,点了下头:“接受。” “所以不要有负担,我没问题的。” “好。” “不过啊……孟小姐最近怎么回事?”眼看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符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看着心情不太好。” 许云知淡淡看一眼坐在远处的人,只说了四个字:“为情所困。” == 许云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向符瑶报备,说她们已经平安落地,之后进入会场,就没了音信。 与此同时,符瑶变得更忙碌。一边处理手头所有能变现的资产,一边兼顾公安机关的审查。 中介的速度很快,符瑶的房产信息挂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买家,买家对房屋状况很满意,人也很爽快,一分钱没砍,约定两天后签合同。 两天后的早上,乔岚一早出门,和符瑶说她要出门见一个朋友,她没准知道符光海的下落。 送走乔岚,符瑶也收拾一下,出了门。 买主是个大老板,做生意很忙,人还在外地,就派了助理来签合同:助理效率极高,整个流程都走的很快,签好合同,钱暂时由中介作为第三方保管,等房子过户后,会尽数打给符瑶。 符瑶粗略算了下,加上卖房子的钱,公司的亏空已经被补上一半了。 刚出事那几天,董事会的成员们时不时就打电话给符瑶,向她确认事情的进展,符瑶还发现有人偷偷跟着自己,甚至派人盯着家里,生怕她和乔岚也跑路。 不过最近,看着符瑶把钱一笔笔打进公司的账户,他们才渐渐放心,不再总是打电话来问询。 签完合同出来,符瑶在路边随意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处理工作上积攒的事。 她忙的像个陀螺一样,丝毫没有喘息的空闲。 不过忙起来也有好处,不然她一定会特别想许云知。想到许云知临走前抱着她不愿意撒手的样子,还有点可怜。 她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五天之后她们就能见面了。 家里刚出事的那几天,曹喆、赵妍微,甚至翟霖都打来电话关心她。 原本还在犹豫电影拍摄的时间,翟霖听说符瑶家里出事,直接拍板决定,年后再开工,痛快给剧组放了假,至于那些不满的声音,她选择性装聋。 不少投资商也听说了符瑶家的情况,看似打听、关心她,实则是害怕因为她的事影响了电影的口碑。 符瑶在咖啡厅坐到中午,随便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刚上车就接到了小桃的电话。 小桃慌慌张张地问:“瑶瑶姐,你看微博没有?” “怎么了?”符瑶一边说,一边打开微博,时间太久没有登陆账号,还要重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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