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瑶的确说过,丢了个装饰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会再送自己一副,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 许云知拾起那副崭新的驳头链,拿在手里比了比,又不经意瞄到领口上旧的那副,无奈地笑起来。 “忘记和你说了,其实旧的那副找到了,在我换下去的衣服上。” 她本以为这么小的事情,就没必要告知符瑶了,结果反倒是误打误撞,收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礼物。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现在收到这份礼物,感觉比之前要强烈数倍。 “啊?”符瑶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所以现在许云知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驳头链,总之有一副是多余的。 她叹了口气,表情顿时变得郁闷:“你应该跟我说的……这样我可以送你个别的礼物。” 比起让她拥有一件没什么用处的东西,还是费费脑筋再想个别的礼物更划算。 “没关系,这个我也很喜欢,可以用来收藏。”许云知把东西放回盒子,小心地盖起来,收回原来的包装里,甚至连蝴蝶结的位置都复原了。 符瑶送什么,她都是开心的。 可符瑶是送礼的那一方,还是沮丧:“都怪你,你不及时和我说。” 许云知脑海里突然就冒出她嘀嘀咕咕时的样子,肯定很幽怨,时不时抬头,眉心却紧紧皱着。 每当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就是在对自己不满。 “好,怪我。”许云知轻声答应。 最后两个字莫名抓耳,符瑶听了,耳尖痒丝丝的,抬手捏了捏耳朵,不好意思地埋下脸。 “也没什么……” 手机“叮”了一声,顶端弹出消息,赵妍微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符瑶只好跟许云知告别,说等闲下来之后再找她聊天:“那就这样吧,拜拜。”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指悬在了屏幕上,就要按下去。 “符瑶。”许云知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符瑶的指尖一顿,没有落下去,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真的很谢谢你,今年的生日我过得很开心。” 符瑶也笑起来:“开心就好。” 挂断电话,下了楼,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上车,连一旁的赵妍微都看出来了,偏头看她:“这么高兴?” “有吗?” “很明显。”赵妍微莞尔,“能让你笑成这样,肯定是好事。” 符瑶抿唇,呼出一口气:“也还好吧。” 赵妍微嘴角漾着笑,摇摇头,专心开车。 夜间的疗养院俨然又是另一幅景色,周围的树上挂着小灯笼,在黑夜里闪烁着彩色的光,不过园区整体是偏暗的,为了能让这里的住户安心休息。 来的路上赵妍微和符瑶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赵妍微的妈妈林霈还是在疗养院的餐厅用餐。 她们敲门进去的时候,林霈已经洗过澡,不过头发还湿哒哒的,不停往下滴着水。 赵妍微没急着问,先去找了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母女俩在一起的时候场景总是温馨,能让人暂时不去想那些降临在她们身上的苦难。 等周围安静下来,赵妍微把吹风机放回远处,在林霈身旁坐下:“妈。”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怎么了?”林霈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丝毫看不到中午失态的影子。 赵妍微看着她的样子,唇瓣微颤,试了几次都没能开口。 过去的几年里,她试着调查工厂爆炸的真相时,也试着问过林霈几次,不过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脆弱,每次都会精神崩溃。 所以一来二去,她也就打消了从妈妈这里探求真相的想法。 可这次,或许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她只能赌一把。 赵妍微偏头看了眼符瑶,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说得无比清晰:“爸爸跳楼前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见过什么人?有没有被谁威胁过?” 只要弄清楚这些,抓到真凶就只是时间问题。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霈的眸子颤了颤,满眼不可思议,又转头盯着符瑶,“是你要她问的?” 林霈说着,眼眶已经红起来,一甩手打翻了手边的杯子,瞬间就摔的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飞溅,符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她的动作似乎被林霈认为是心虚的表现。 “你想干什么!”林霈的声音扬起来,起身,不由分说就朝符瑶冲过去,猛地推了她一把,“你又要害我们?害我女儿!” 林霈这个时候力气大得惊人,符瑶被她推的一个趔趄。 赵妍微也立马冲过来,拦腰把林霈抱住:“妈你冷静一点!她是来帮我们的。” “帮?”林霈干笑两声,“你爸都死了!她能帮什么?三年了,帮什么?” “帮我们找真相!”赵妍微抵着她的肩头,双手死死握着,气息不稳,“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逼到爸爸非得跳楼!你不想知道吗?” “你管他怎么死的,他活该!”林霈咆哮着,下一秒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 符瑶赶忙上前扶住她,搀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风吹过,窗户也哗哗作响。 “爸爸以前参与过赌博,对吗?”赵妍微的眼眶也通红,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揪着,指尖失了血色,“他有没有欠别人钱?工厂的经营是不是遇到了问题?他是不是跟什么人有过节?” “妈,都到这时候了,能不能别瞒着我了?” 过了许久,林霈的情绪再次平静下来,听完她的一大串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人死如灯灭,况且……大人的事,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三年过去了,再纠结,能有什么意义?” 林霈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女儿的心头。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赵妍微声音颤抖着,哽咽,“如果工厂没有出事,爸爸也没有跳楼自杀,是不是我的腿就不会废掉,是不是我就能继续跳舞了?” “我本来……是很喜欢跳舞的,很喜欢很喜欢。” 年少的贺昕楠,对于跳舞之外的事一概不关心,对于她来说,只要能站上舞台,她就是快乐的。 可上天就是硬生生连她最后的丁点儿快乐都剥夺了。残忍又无情。 赵妍微抬头,目光悲怆地盯着母亲:“是啊,三年了,但这三年就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吗?” 她一字一顿:“我、不、愿、意。” “我想有个能怨、能恨的对象,我想要发泄,我的委屈、我的愤怒,这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吗?”赵妍微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妈……这些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吗?” 林霈的胸口重重起伏着,女儿的话令她不安,也愧疚。 出了事后,自己就如同丢了魂一般,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叫女儿担心了许久。 任由自己沉溺在疯癫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为了逃避现实。 她选择了最懦弱的做法。 “阿姨。”在一旁沉沉看着的符瑶忽然开口,“您知不知道,妍微也差点离开您了。” 林霈的内心在动摇,她看得出来。 “的确,纠结过去的事没有意义,可如果过去的事影响到了未来了呢?对您来说,妍微的现在,她的将来,难道也没有意义吗?” 林霈能听到她的话,依旧沉默地盯着地板,末了,缓缓抒出一口气。 “工厂……本来就经营不下去了。我想都不敢想,贺诚达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拿公司的股份当作筹码去赌博,半个公司都抵给了赌场老板,想要赎回来,就要一次性付清。” 赵妍微猛地抬头,眼底挤满了恍惚,整个人都愣住。 出现在林霈口中的这个人,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可她又清楚,这就是真相背后的代价。 “他赌博的毛病早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他信誓旦旦说能改掉,我才放心嫁给他的。可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贺诚达因为赌博一步步走向深渊,以至于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要说你爸和别人有没有矛盾,做生意的难免会惹到人,但都不是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大事。除去你爸赌博的事,他经营公司还算用心,和脉生合作了十几年,没出过什么问题。” 没出过问题?所以三年前被爆出的不合规的那批医疗用品,不是诚达生产的吗? 符瑶默默记下这一点,接着听下去。 “他干活卖力,所以脉生的老董事很信任他。直到三年前,脉生突然提出,要中断和工厂的合作。那个节骨眼上,断了和脉生的合作,就相当于断了工厂的活路,你爸爸当然不会同意,所以和许富安谈判了好几次。”至于结果,林霈就不清楚了。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的确没再听到脉生的消息,不久后,因为公司的各种负面新闻,许富安也辞去了执行董事的位子。 “那之后呢?是谁和工厂在对接?”符瑶问。 “我记得……是许富安的大儿子,许南封。”林霈缓了缓,才接着说,“当时都在说,许富安退位后,继承人的位置非他莫属。” 果然是许南封,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贺诚达那部手机里,联系人只有许富安,因为那是脉生直接和他对接的人,可最后联络的人换成了许南封,他的名字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通讯录里? “他跳楼那天早上就出门了,离开前,说要去见一个人……”林霈努力回想着,眉心皱起来,“我只知道他去了州海,他走得很急,我们没说上几句话。” 赵妍微紧跟着问:“州海?” 她没能见到贺诚达的遗体,她回去的时候,遗体已经被火化了。 工厂在川洋,于是她自然地认为,贺诚达自杀的地方在川洋,可现在妈妈却说,他是在州海去世的。 所以那天他见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凶手。 赵妍微问:“爸爸去见了谁?” 林霈缓缓地摇头:“我不知道。” 那天贺诚达离开得很早,要不是她起床倒水偶然遇见,怕是都没办法见他最后一面。 林霈轻声道:“他只是告诉我,等他回来,工厂就有救了,不管是债款还是爆炸案,一切都会被处理干净,我们可以过回原来的日子。” 在贺诚达口中,那人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摆平,林霈倒是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所以一直担忧。 果然,结局如她所料,林霈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贺诚达跳楼的消息。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静。林霈怔怔看着赵妍微,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工厂的账本放在你舅舅家,还有你爸爸的债务本,你想继续查的话,那些东西或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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