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愿意再去纠结谁的对错,已经在心底默默原谅了许云知刚才说的话。 她对许云知始终抱有期待,相信着她。 她见过许云知发病的样子,虽然现在的情况严重到让人吃惊,但符瑶仍不愿意苛责她。 “你在逃避。”许云知却不依不饶。 符瑶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温柔:“我没有。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论这件事,你该去休息了。” “你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你不认同我,不管过了多久,今天,或是明天,你的答案都不会变。”许云知不再是一贯清冷的音调,她生气又难压抑的时候,声音会渐渐拔高。 一贯的优雅、温和,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任性的发泄。 “我只是想留住你,这也有错吗?”许云知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有东西碎掉,声音听得人惊心,“符瑶,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符瑶打断她的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选择,这么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听我说的话?” 她也开始分不清这到底是许云知的真心话,还是她发病后的胡言乱语,可每一个字都让她失望透顶。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符瑶努力眨眨眼睛,散掉眼底的水汽:“我没有逃避,只是想像以前一样,我们能好好沟通。” “以前?”许云知“呵呵”地笑,声音干涩又忧郁,“你说的是多久以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现在才发现,所以很失望是吗?一旦我不能回应你的期待,你就要丢下我。你看,我的判断没有错,你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我不这么做的话,怎么才能留下你?” 以前,许云知也告诉过符瑶,不要对她有太多期待。 那个时候,符瑶固执地选择了相信,但这一次,她的想法却不这么坚定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符瑶知道自己一定不能真的做选择,否则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 许云知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只是说:“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许云知。”符瑶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一定要这样,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去美国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我需要这个机会,非常需要。不管你怎么想我,答应好的事,我也绝不会食言。” 说完,符瑶挂断了电话,许云知还想说些什么,急忙喊了她一声,可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隐隐的风声。 许云知把头深深低下,双手捂着脑袋,在沙发边上把自己缩成极小的一团。 沉重的叹息声,像极了野兽受伤之后痛苦的低吼。 痛苦的情绪紧紧缠绕着她的神经,她连舔舐伤口的力气都没有,只等着血液流干,身体如死去般僵硬。 == 符瑶本以为和许云知的这通电话肯定会让自己失眠了,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她意外的睡得不错,第二天醒来,照常去公司,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也没人看得出她的异常。 下班前,她接到了束涛的电话,说是有人提供线索,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看见过符光海,他们已经着手联系当地的警方协助抓捕。 对于这个结果,符瑶并不奇怪,线索很可能是许云知让人提供的。 她拒绝了做选择,所以许云知干脆把这道由她提出的选择题抹除,结果意外的平和。 但许云知也没有再来找她。 有些时候,复杂的问题会让人下意识选择逃避。 跨国办案的难度比较大,这是束涛的原话,可就连他都没有料到,半个月后,符光海竟然出现在了国内。 他的一只手被人砍伤了,几乎废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无比萎靡,被警方抓捕的时候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在外躲藏的生活并不好过。 直到三月初,这场闹剧才正式收场。 符光海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公司,但这时候公司的资金缺口已经被符瑶补上了大半,内部业务也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所以这件事也没掀起太大风浪。 符光海的情人也没能逃多久,很快也被逮捕送回了国内。 她的确转走了公司不少的钱,但没有洗钱的途径,根本不敢花,都存在海外的一个账户里,早在她被抓捕前就被银行冻结了,所以由法院清算后,尽数归还的概率不小。 这下符瑶彻底没了顾虑,准备把工作交接出去,她知道自己出国后工作会很忙,完全顾不上国内的事,就问乔岚有没有信任的人选。 好在符光海的假模假样也成功帮他收拢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员工,他们中的某几个现在做到了公司高层,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愿意接手公司的一切。 股东大会开完后,一切如计划的一样顺利,符瑶就正式把身上的担子卸了下去,符光海的股权全部转移给了乔岚。 和尚光的官司全部交给律师代理,还有翟霖帮忙看着,符瑶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在上面。 距离出国还有一段时间,符瑶难得清净一段时间,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她的精力透支得厉害,当天中午回家后,立马睡得昏天黑地,连乔岚都担心她睡出什么毛病,好几次进房间,看她好端端睡着,没出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但好在符瑶年轻,恢复起来也很快,一天过后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一大早,乔岚刚做完早餐,见到符瑶从房间出来,有些惊讶,还以为她要再睡到日上三竿。 乔岚给她盛好早餐,看着女儿心情不错的样子,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快走了,我再去看看林冉,跟她告个别。” 乔岚点点头。 她知道林冉给符瑶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从她的性格,再到现在的方方面面。当时把符瑶接来城里,害怕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被人欺负之类的,自从她认识了林冉,乔岚再也没为此忧虑过。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符瑶余生遇到的,都是像林冉这样好的人。 出门前,乔岚帮忙准备好花束,递给她。 符瑶下意识用右手去接,可她的手没完全恢复,使不上劲,花直接从手心脱落,多亏她眼疾手快,左手捞了下,把花抱进怀里。 乔岚担忧地问:“你的手还没有知觉吗?这都多久过去了,出国前让医生看看吧?” “放心吧,已经恢复了,就是太长时间没用,不习惯。”符瑶笑着示意她别担心,又像是怕她多问,赶紧开门走了。 司机老章就等在院子里,她上车,把墓园的位置发过去。 家里出事后,负担不起雇司机的钱,司机老章就主动提出免费给她们当一段时间的司机,就当弥补他当初帮着符光海隐瞒出轨的错。 虽然符瑶一想到这件事就浑身不舒服,但她把车卖了后,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又不能每次出门都打车,太奢侈,只能暂时这么办。 到了墓园,这回符瑶学聪明了,开门、拿东西,一直强迫自己用左手。 这一年间被各种大病小灾的光顾,符瑶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上心,按时去医院拆线、复查,就连用药都谨遵医嘱,可右手就是没有如医生预期的那样恢复过来。 医生安慰她说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个别人因为体质特殊,伤到神经的手至少一年才能恢复,这些人里就包括符瑶。 所以她才不想让乔岚知道,不想让她担心,到时候又追问起她受伤的原因,就更头疼了。 符瑶走进墓园,今天既不是假期,又不是特殊节日,所以扫墓的人并不多,她孤零零地往林冉的墓前走去。 从年初算起,就是林冉离开的第八年了,这条路她也走了无数次。 有时是符瑶外出拍戏回来,与她分享拍摄过程中发生的趣事;有时是符瑶将要离开川洋,承诺很快就回来见她。 符瑶向来报喜不报忧,但唯独这一次,她准备和好友分享一些算不上开心的事。 谁让她和许云知的种种成了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是好是坏都无法说给外人听。 那就只好说给这个永远不会说漏嘴的人听咯。 符瑶把花摆好,扫掉墓碑上落的雪,又仔细擦拭了照片。 照片上的林冉看着太年轻了,一脸没什么烦恼的样子,要是她活到现在,会不会也有和她相似的困扰? “还记得上次和你说,我结婚了的事吗?关于这件事,我有了新的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很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动心,完全不可控,但好在,喜欢本身不是什么坏事。” “我还和以前一样,运气比较差。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却又因为各种人捣乱,没法好好在一起。” “但我不会放弃的,以前那么多事,不也好好扛过来了吗?”符瑶笑了下,“现在你是我的同谋了,所以不能只光顾着看热闹,多少也得帮我祈祷一下。” “等我们安定下来,会带她来看你的。” 又自言自语了快二十分钟,符瑶的脚有些站麻了,才和林冉告别。 一转身,却看到许云知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话她又听到多少? 符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毫无察觉。但意料之外的见面,还是很让她高兴。 她打量着许云知,她看起来瘦了不少,但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气场不减分毫,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只是很奇怪,这次符瑶没有在她身上第一时间捕捉到想念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符瑶先开口。 “我去了你家,但你不在家。是你妈妈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去我家?” “送点东西。” “哦。”符瑶看到她手上真的拿了牛皮纸袋子,像是什么文件,“什么东西还要你亲自送?” 许云知眼神避开她,略显不自然地说:“边走边说吧。” 符瑶没意见,和她一前一后往墓园外走。 她看着许云知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沉重,还有些阴郁,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云知提议“边走边说”,可实际上她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除了符瑶主动,告诉她符光海已经被抓到了,还受了伤,问是不是她做了什么,但被许云知否认了。 许云知告诉她,符光海是因为招惹了当地的混混头目,才被伤成那样,她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的那条腿都差点被打断。 她说什么,符瑶自然信什么,过分的猜忌没有意义。 许云知一直背对着她,步伐缓缓向前走,看不清表情。 终于在离墓园门口几十米的距离,她开口:“那天的话,的确是我在精神状况不好的时候说的,但那也是我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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