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茗轻缓地咬了下唇,想笑,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骗人的吧?” “我怎么不知道?”姜茗情不自禁往盛初棠那边走了几步,“我从三岁就跟着你,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声音上扬,抑制不住的恐慌。 盛初棠没躲,定定地瞧着姜茗, 眉眼温和, 眼神坚定得让姜茗心虚。 “姜茗,”盛初棠轻轻开口,依然温和地望着她。 那道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姜茗的脚步被迫停下来。 “你三岁的时候, ”盛初棠缓缓勾起唇,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已经十六了。” 她在笑,神情却透着无奈,看着姜茗,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姜茗想笑,周身凉得发透。 十六岁以前的盛初棠,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她不认识,也不知道。 她有喜欢的人。 盛初棠有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 “不可能。”姜茗往后退了一步,想盯着盛初棠又忍不住逃避,她低下头,摇头否认,“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说过。” “对,不可能的。”姜茗很快自己说服自己,如果一两天,哪怕是一两个月,她不知道,但是,是十七年,她和盛初棠,朝夕相处了十七年,盛初棠有喜欢的人,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姜茗,”盛初棠轻声打断她,“我不可能什么都跟你说,” 姜茗抬起头。 眼里的错愕溢出来。 看得盛初棠心间一颤,她护了这么多年的姜茗,终于要被她亲手所伤。盛初棠咬牙,眼神暗了暗,看着更冷淡了些,“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你想想,你又有多了解我呢?” 姜茗一愣。 张了张嘴,脑袋里空无一物。 她有多了解盛初棠? 她根本就不了解盛初棠,一点儿都不。她一直笃定盛初棠没有喜欢的人,不过是因为盛初棠一直在拒绝别人的示爱。 可她没想过,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盛初棠有喜欢的人。 盛初棠有喜欢的人。 姜茗默念了几遍,忽然弯下腰,手指搭上心脏,那里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痛得她几乎站不住。 姜茗使劲儿摁了摁,强撑着直起腰,茫然地看向盛初棠。 她微张着唇,呼吸断断续续往外,久久,从喉间挤出几个字,“你真的不喜欢我?” 盛初棠的心狠狠揪起来,语调沉沉,“是。” “我很抱歉,让你误会。”盛初棠想掐手指,强忍着,“以后……” “没有以后了!” 姜茗抢过话,脚步踉跄,退了几步,手指无措地从胸前滑落,深吸着气,再说了一遍,“没有以后了。” 她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她起了这样的心思,哪里还能再死皮赖脸的赖着盛初棠?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盛初棠和别人好吗? 盛初棠不允许。 她也断断做不到。 盛初棠略略停下来,等姜茗安静,将那段话说完,“以后我会注意分寸,按之前说的,我们,我和你,不要再有来往。” 果然。 姜茗望着盛初棠,脑袋里面只冒出这两个字。 可是,什么叫做不要有来往? 姜茗不懂,原来在一起十七年的人,说不要你,就会真的不要你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 “这部戏拍完,”盛初棠狠狠心,一口气说完,“我会从家里搬出去,京都的两套房子,都留给你。” 从家里搬出去?留给她? 没有盛初棠的房子,也能称作家吗? 姜茗完全不明白,她望着盛初棠,眼里深空洞茫然。 “不用了,”心口的疼忽然褪去,只留下一整片的空荡,空得姜茗分辨不出对错,她想笑,这次终于顺利地扯着唇笑了一下,“回去以后,我会从那个房子里搬出去,这么多年……” 她想向盛初棠道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哈。 她真的以为盛初棠也有一点喜欢她。 她明明开始接受她的靠近,明明也愿意和她亲近,明明……和她那么投入地亲吻、拥抱。 都是假的。 不会是梦吧?姜茗荒诞地想。 她想着就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居然不疼?姜茗惊喜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两手交握,再掐了一次,真的不疼。 她欣喜地抬起头,正对进盛初棠洞悉一切的目光里,冷淡、怜悯。 姜茗的心,霎时沉进谷底。 如油煎、似火烧,最终在冰海里下沉。 不是梦。 盛初棠真的不喜欢她。 盛初棠也真的有喜欢的人。 盛初棠没有再答她的话,含蓄地提醒她离开,“很晚了,姜茗。” 是很晚了。 姜茗觉得整个儿天都黑透了。 “嗯,晚安。” 姜茗不敢再看盛初棠,撇开眼,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走出门她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人,”姜茗回头,“是谁?” 盛初棠拢着浴袍,闻言一顿,目光轻慢地追上姜茗,“与你无关。” 是啊,与她无关。 “哦,”姜茗微微点头,“是陈子瑜吗?” 盛初棠皱眉,“姜茗。” 姜茗直直盯着她。 盛初棠咬紧后槽牙,过了会儿,吐出两个字,“不是。” “哦,”姜茗想不出第二个人,她的确不知道盛初棠身边的事,也不了解盛初棠。她再没说出第二个字,转回头,一步三摇地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不记得帮盛初棠关门。 姜茗站在自己房间里,甚至不记得要关身后的门。房间里隐隐还有盛初棠的气息,浓烈地钻进她脑海里。 姜茗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心脏那里,终于裂开了道口子,汩汩往外冒血。 这回,开始疼了。 她抬手摸了下眼睛,没有眼泪。心口涌上来大片大片的痛意,疼得受不住。她蹲下来,死死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吸着气。 良久。 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 这次真的与她无关了,盛初棠,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 怎么会这样? 她越是强求的,就越是留不住。譬如姜依月,譬如盛初棠。 怎么总是这样? 姜茗想不明白。 …… 隔天徐琪上楼叫她起床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姜茗!你怎么搞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姜茗坐在床边,神情呆滞。 “可以请一天假吗?” “怎么可能?”徐琪急忙从冰箱里拿出冰块,走过去给姜茗敷眼睛,“苏导的剧组,不接受临时请假的,赶紧用冰块敷一下看看能不能消。” 姜茗没说话,乖乖闭上眼。 “怎么肿得这么厉害啊?”徐琪急得都要哭了,“黑眼圈也好浓,你不会昨晚没睡吧?” 她想睡的。 只是躺在床上,眼泪会自己流出来,湿了头发,也湿了枕头,她一闭眼,就全是盛初棠提起喜欢的人时微笑的脸。 就再也睡不着。 徐琪折腾半天,看着好了许多,找了副墨镜让姜茗带上,才一起出发去片场。 陈子瑜在楼下收拾好东西等她,“姜宝,早啊!” 姜茗勉强勾了勾唇角,“早。” “不好意思姜宝,”陈子瑜看了眼时间,拉出行李箱,“我本来上午还想看你们拍戏,但是行程有别的安排,只能先赶回去。” 姜茗微愣,“现在就要走吗?” “嗯,通告临时加了个直播。” 姜茗伸手拉过她的行李箱,边说边往外走,“我送你。” “不用不用,”陈子瑜跟上去,“车就在外面等,我不耽误你拍戏。” 姜茗走到门口,门口果然停了辆保姆车。 陈子瑜……也要走了。 陈子瑜的助理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拉开车门,和姜茗浅浅打了个招呼。 陈子瑜走到姜茗跟前儿,摸摸她的脑袋,“姜宝,我先走啦,你好好加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和我说。” 陈子瑜也要走了。 “子瑜,”姜茗抬起头,她想告诉陈子瑜,盛初棠不喜欢她,盛初棠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她。没敢说,也没敢摘墨镜,“谢谢你。” 陈子瑜没再多说,拍拍她的肩,“加油!” 送走陈子瑜,姜茗带着徐琪,缓步走到片场。 化妆,换衣服,上山。 姜茗和其他人的对手戏,已经拍得差不多,剩下的,几乎都是和盛初棠的对手戏。 今天这场,又是两人在山上的戏。 秦数和李希回两个人,经过这一系列的坦诚磨合,关系朝着和谐的方向突飞猛进。 连带着戏外的盛初棠和姜茗,也都十分契合。 她们俩的对手戏,苏导一般不会提前指导太多。今天到片场打眼一看,好家伙。 两人那个气场,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冰霜味儿。 苏若:“???” 看向助理,“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她的助理也一脸懵,“不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 苏若皱眉,把两人叫过来讲戏,“吵架的戏昨天拍完了啊,都给我收一收。” 苏导说罢眼神在两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有意调动气氛,“今天要拍的可都是高兴的戏,都别僵着脸好像我欠了你们钱啊。” 盛初棠微微弯起唇角,“苏导说笑了。” 盛初棠这个人,苏若还是不担心的,业务能力值得信赖,苏若挑着重点还是给她说了几句。 转头把重心全部放在姜茗身上。 对着陈子瑜,姜茗还能勉强笑笑,可在盛初棠面前,她连勉强弯一弯嘴角,都觉得痛苦。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她还能这么轻松地说笑。 她对盛初棠而言,真的什么都不是。 苏导眉头皱得更深,“姜茗。”
第76章 山风不知 苏导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演员最忌讳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戏里。” 姜茗僵着脸,迟缓地点了下头。 她看着非常不对劲,苏导搞不明白为什么,昨天才有人来给她探班, 今天她就这副样子。 朋友走了这么影响心情? 苏导代入自己仔细想了想,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起码得是赵书敏那个程度的“朋友”, 她才会有点儿舍不得。 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可能是太年轻了。 苏导思考几秒, “能调整好吗?今天还能演戏吗?” 姜茗下意识想摇头, 余光就瞥见徐琪在旁边直瞪眼,姜茗呼吸微顿, 苏导要求严格,如果因为她的私人原因,拖累剧组进度…… 姜茗抿唇,缓缓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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