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努力追赶,远没有追上的时候,她追赶的目标,已经换了赛道。 姜茗沉默。 盛初棠心下一慌,“茶茶?” 姜茗“嗯”了声。 “你不高兴吗?”盛初棠轻声问。 是吧?是有不高兴吧?但是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盛初棠深思熟虑的事,相当于板上钉钉,不是商量,是通知,她不高兴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这件事盛初棠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姜茗抿唇,默了默,低低“嗯”了声。 盛初棠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换了句词儿,“不想我退圈?” 姜茗窝在沙发边,把那张纸又翻回来,在上面写下“退圈”两个字,忽地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盛初棠温声善诱,“舍不得?还是…害怕?” 害怕?没有盛初棠在圈里,她就会害怕吗?不至于。舍不得,或许有点儿。 姜茗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终究说不出口,语调渐渐低下来,“我也不知道,或许都有吧,或许我只是一时不习惯,有一点点失落。” 盛初棠弯了下唇,“我一直在的。” 姜茗手中动作一顿,“嗯。” 旋即岔开话题,“就这个两个事儿?说完了?” 盛初棠心微微一提,“没有。” 她只开了个头,姜茗就不太高兴,后面的话还能往下说吗?盛初棠不确定,她不想让姜茗软化一点的态度又变得冷硬。 沉默。 不得已的沉默。 脑海飞速运转,许多借口一闪而过,盛初棠一个也不敢说,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在要不就这样算了和就这样算了吧之间反复横跳。 “盛初棠?”姜茗等得焦灼,忍不住出声喊她。 盛初棠掩饰性地笑了笑,“嗯?” 姜茗抿唇,压不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左右只是一份文件,延个期又能算得了什么?再不济,废除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现在还不是和姜茗说的好时机。 盛初棠下定决心,把原来想好的话咽了回去,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有点儿想你,想知道我退圈这个打算,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姜茗却没说话,脑中疑惑重重。 她的看法刚刚已经说过了,尽管有点儿不高兴,但并不反对盛初棠退圈,她毕竟是一个人,总不能要掰成两个来用。 盛初棠却又绕了回来,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反对?还是别有用意? 姜茗一下子想不出,笔在纸上写着各个关键词,方才盛初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再过了一遍。 ——贺明薇,舆论,沈冬,姜南,回国,退圈。 ——你还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吗? 姜茗在那“回国”两个字上画了个圈,第二件事的开始,是这个问题,盛初棠一开始的重点,不是退圈。 她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为什么? 姜茗在纸上乱涂乱画,就是想不出来。 盛初棠心提上去,轻轻叫了她一声,“茶茶?” 姜茗没应,失了耐心,把笔丢在桌面,起身,走到床边,砰地一下摔上去,巨大的一声。 摔在盛初棠心上,砸出一个凹坑,“茶茶?” 姜茗脸埋进被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过,心底溢出来酸涩的滋味儿。 她以为盛初棠真的想明白了,她以为盛初棠真的改了,她以为…… 都只是她以为罢了,到头来还是要她猜来猜去。 她终究不是盛初棠肚子里的蛔虫,想不到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那些伟大的宏伟的计算,到底在算什么。 姜茗咬着唇,尽力压下心底的酸意,气到极致,反而不会生气了。 就好像只剩下,失望。 她那边的动静,盛初棠尽数听得见,她喊姜茗的声音,姜茗一次也没应。盛初棠立时就意识到不对。 姜茗很聪明,她说过。 是以,多半是猜到什么。 她能猜到什么?她会猜到哪一步?她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猜到了所以不高兴吗?还是…… 盛初棠心揪起来,后悔得不得了。 “茶茶?” 姜茗声音闷闷地,“说完了吗?我没什么意见。” 盛初棠脸色一白。 屋外灯火通明,盛初棠垂着头,手指攥得死紧。冯露偷偷把注意力放过去,给周宁使了个眼色。 她们早知道要说什么,盛初棠改了口风,立即就开始不对。 周宁蹙着眉,望着盛初棠,这人的毛病,一时半会儿确实很难改。说了半天,她还以为她开窍了,谁知道还是这副德性。险祝福 周宁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声音不大,足够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引起注意。 盛初棠果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周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盛初棠眼前一亮,忽然福至心灵,“对不起。”她抢声道。 姜茗还蒙在被子里,兴致缺缺,“做什么道歉?” “刚刚还有一些话没说完,”盛初棠咬唇,鼓足勇气,“我怕说了你会不高兴,所以胆怯,没敢直接说。” 姜茗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那你现在怎么又想通了?” “我刚刚鬼迷心窍,”盛初棠压低嗓音,“忘了爱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心口一震,姜茗脸上迅速窜起烧灼感,她想笑,强忍着,嗤了声,“瞎说,谁跟你是爱人?”
第146章 了解 盛初棠心说,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吗? 这种俏皮话,盛初棠是不敢多说,怕一下子说得太过,惹姜茗不高兴, 便偃旗息鼓, 试着把话题绕回来, “ 所以, 对不起, 你可以原谅我吗?” 姜茗抿唇,方才的兴奋感渐渐冷却了些。 她实在骗不了自己, 她对盛初棠有诸多期盼,她可以朝着盛初棠走上九十九步,只希望盛初棠能走出那一步,哪怕只是挪一挪地方,她也会高兴得不得了。 姜茗把嘴角往下压了压,尽量保持着平静, 理智思考,“没到那个地步。”姜茗说。 盛初棠心口一松,“我会慢慢改正。” 姜茗心里止不住地高兴, 说话时刻意压抑着, 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说事儿吧。” 盛初棠认真思索着该怎么说,刚刚认错的时候容易,这事儿要说出口还是提心吊胆。 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 姜茗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桌旁, 那头还未开口,姜茗蹙眉, “盛初棠?” 盛初棠呼吸一促,蹦出来四个字:“明月传媒。” 姜茗没多想,“嗯?” 手指紧攥,盛初棠强行镇定下来,轻声说,“是明月传媒的事。” 姜茗想了想,歪着脑袋,“不一直是周宁姐姐在管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明月传媒大多事务的确是周宁在管。 谈起正事,盛初棠已经镇定许多,声音听着也恢复了温和沉静,“我也有管呀。” 隐隐还透出几分宠溺。 姜茗听得云里雾里,一阵酥麻感从心底直直往外冒,喉间跟着发痒,姜茗咽了下口水,“所以呢?” “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盛初棠温声解释,“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兼顾这么多的事情。” 心底一下子乱起来,姜茗喃喃:“周宁姐一个人不行吗?还有其他的高管……” “周宁姐年纪也大了,”盛初棠面不改色,“其他高管各司其职,挪不开手。” 姜茗沉默。 有些时候,又特别能精准地接收到盛初棠的意思。姜茗才刚刚说服自己接受盛初棠退圈,一下子接受两个相同的消息,确实有难度。 “所以呢?”久久姜茗才问道。 盛初棠抚了下心口,浅浅换着呼吸,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不明显的郑重,“我想问一问你,如果到时候你还回国发展,可不可以帮我管一管明月传媒?” 姜茗的心重重一颤,先是为她说话的语气,再是为话里的内容。 想,如果,可不可以,帮。 姜茗忽然觉得庆幸,旋即是难过,心底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连高兴的感觉都被冲淡了一点儿。 她想要盛初棠的尊重,但又害怕她过于卑微。 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起疼意,眼睛有点儿酸,莫名想哭,姜茗憋了一下,没憋住,眼泪倏地掉出来,呼吸声沉沉,姜茗立即抬起手背,擦了一下。 眼泪却簌簌地掉出来, 一刻也止不住。 姜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来,听得盛初棠心狠狠一揪,“茶茶?” 姜茗没应,仰着头左右擦去眼泪,鼻子发堵,她不敢讲话,怕盛初棠听出端倪。 “茶茶,你在哭吗?” 盛初棠人精似的,轻易就知道她怎么了。 姜茗憋着气儿把手机拿远了点儿,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抽了张纸把泪擦去,“没有。” 还说没有,声音都变了。 盛初棠心揪得生疼,甚至不想再谈那个问题。 但话已经出口,没有她后悔的余地。她只能顺着姜茗,姜茗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盛初棠使劲摁着心口,让自己平静。 弯起唇角,声音轻快,“那是我听错了。” 姜茗飞速去洗了把脸,深深吸气,再度坐在桌前,心绪平复许多,“就是你听错了。” 声音微微上扬,听着像是好了。鲜著腐 盛初棠心口微沉,仍然笑道:“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呀,你也得体谅我是不是?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胡说!”姜茗急急呛道,“你哪里年纪大了?” 盛初棠笑了笑,忽而叹道:“不大吗?再过不久,我就三十四了。” 她刻意把话题绕开了,她不想姜茗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难过到掉眼泪,说什么都不行。 姜茗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浅浅一咯噔。盛初棠的生日和她的都在十月,一个月尾,一个月头。 往年两人在家都是合在月中过,毕竟在外各有各的应酬。小时候盛初棠还会特地给姜茗一个人过生日,姜茗十几岁的时候,就不那么好哄了,一定要给盛初棠过生日。 盛初棠没辙,两人一通好商好量,才合在一起过。 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盛初棠不提这个事儿,她早就抛到了脑后,一点儿都没记起来。 姜茗忽然没什么底气,声音也小下来,“今年的生日怎么过?” “嗯?”姜茗果然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了,盛初棠心底松快,笑意带起来,“你想怎么过?” “我回不去,”姜茗说,“米娅姐姐,就是我祖母的接班人,给我联系了一个大导,让我跟她的组上戏学习,我过两天就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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