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江予兮,心想,江小姐,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
第47章 后盾 白穆来到二楼展厅, 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展放在展厅中间的一幅画,事实上她一路看过来,几乎没有看到多少值得她停下来去看的画作, 偶尔一两幅有些意思,但以她的个人欣赏角度来看也就那样,她的这个师姐这些年真的有够懈怠的。 白穆对邬雯这位画家的了解不多, 只知道她小时候挺有名气, 有小天才之称,靠着这名气拜入了惜才的孟老门下,之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来突然间进入高产量阶段, 期间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幅创意佳作,总结起来, 她是个风格多变的画家。 此时展示在二楼展厅中央的画作就是属于这样一幅创意佳作, 画的是茶几上的花瓶倒了,一片星河从瓶口倒出, 淌过茶几桌面,从边沿垂挂而下。 虽然以专业的角度来看, 这幅画的功底不够扎实,可总体不失趣味,蛮有意思。 大家都不是瞎子,看得出好坏,站在这幅画前面的看展人最多。 白穆看了看画, 跟身边的江予兮说:“没看出来, 我那个师姐还是个怪浪漫的人。” 这幅画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浪漫。 然而邬雯是个挺严肃的人, 她只会在她需要结交的人面前展露笑容,平时多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样的人居然也藏着一腔浪漫心思,画出这么有意思的画。 啧。 江予兮本来也在看画,听到白穆说话就把目光转向了白穆,面前的画作顿时失去了吸引力。 邬雯从来不是她欣赏的画家类型,她的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巧思本来就像天赐的礼物一样美好,但每次都被她大肆宣传,超过了正常宣传的程度,以至于让画作本身沾染了太多世俗的东西,不为她喜。而且审美本来就很个人,她和邬雯的画没有眼缘。 江予兮静静盯着身旁人看,看得正在评价画作白穆的也慢慢注意到自己被投以注视了,原本正畅所欲言的她语速慢了声音小了小半边脸都有些僵,终于,她停下嘴上的话扭头看回去。 江予兮不躲不避,跟她对视。 白穆:“……” 她眼角微抽:“我脸上长画了?” 江予兮没接她的话,看她最后一眼,走开两步去看别的画了。 白穆:“……” 白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因为看展,她来之前有把手机铃声关了,调成了震动模式。 有人给她打电话,来电显示是“经纪人”。 白穆走过去跟江予兮打了声招呼,下楼走出画展场地去接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西木画廊给她安排的经纪人,对方告诉她有个客户看中了她的一幅画,有初步购买意向,报了一次价,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白穆把自己的意见和经纪人进行了交流,因为只是初步意向,所以聊得并不多。 电话结束,白穆没有马上回到画展里面去,因为感觉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外面透透风。 邬雯开画展的地方环绕着建筑体修了一条带栏杆的走廊以连接前门和后门,前门附近人多口杂,所以白穆为了接电话就沿着走廊去了靠近后门的地方。 这地方僻静,这会儿她有点享受起这方宁静小天地,暂时不想回去了。 她靠着栏杆玩手机,与她隔着一个拐角,两个刚刚看完展的客人正在聊天,她们大概没有想到还有别的人往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来,不知道拐角另一边有人,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声音源源不断地往拐角这边的白穆的耳朵里灌。 “来看展的人真多啊,我居然还看到了我们学院副院,吓我一跳。” “这有什么?副院是牛逼,但比副院更牛逼的人不是没有,我居然看到了杂志上的大人物,吓人。” “那确实……好羡慕,我毕业后能开得起个人画展吗?我也不期望大牛来看展了,就开个普普通通的小画展就很满足了。” 聊天的是两个美院在读学生。 “说老实话,邬雯的名声很大,可我觉得她的画只是一般,当然,跟我这种菜鸟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就是觉得有点……唔,名不副实。对,就是名不副实,以她的名声,我以为理应更好,但看完展让我觉得有一点点失望。” “诶?我观感挺好的,特别是那一幅《瓶中星河》,好美。” “说到《瓶中星河》……” “《瓶中星河》怎么了?” “我好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构图。” “……” “……” 这话一出,两个美院学生都沉默了,因为这话涉嫌指责抄袭,这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是最高的指责。 说这话的学生也有些后悔,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拐角的另一边,正在玩手机的白穆被迫听了这一耳朵,顿了顿。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白穆扭头一看是江予兮过来了,江予兮看见她,张嘴欲说话,白穆想也没想,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感谢,惊慌失措之类的反应永远不会在江予兮身上出现。 江予兮没有惊叫,也没有挣扎,只是有些怔愣,几秒之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眼睫毛真长。 白穆不合时宜地走了一下神。 有说话声响起,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那名学生再次开口了,这一次她的声音被压低了许多。 “就、就好像看过。” 学生强调“好像”二字,她不想让自己的同学认为她是嫉妒使然才说了那样的话,所以犹豫很久之后对自己的那句话做出了解释,她说: “我当初艺考前不是报了个培训班吗?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学画画的阿姨,有次我留下来练习,那阿姨也在,她……画了一幅类似的练习作。” 那个阿姨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每次来参加培训课都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她太特别了,对画画的追求让人感动,所以学生才格外记得那次普通的练习。 “啊啊啊,就当我没说吧!”学生抓头,质疑一个成名已久的画家,这个画家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师,这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来说压力巨大。 “你也当没听过!” 学生们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聊这个话题,开始聊画展上的其他画,白穆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拉着江予兮离开,就听见另一边的两个学生一边聊着一边朝后门的方向走了。 她们没往拐角这边来,正好,免了白穆做选择。 学生们的脚步声走远了,白穆沉思着刚刚偷听到的那番话,忘记了把自己的手收回,而且她的个人陋习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她无意识地就放松了身体,自然而然地朝着所有能靠的支撑物靠去。 她靠进了江予兮的怀里。 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重量,江予兮垂下眼眸,目光沉静地落在怀里人的侧脸。 此时她们离得很近,很近很近。 江予兮垂落在腿侧的手动了动,她抬了起来,轻轻搭在怀里人的腰上。 怀里人一震,脸上闪过惊讶。 两人视线交织。 “……” “……” 江予兮微微用力,将人往外轻轻推了推。 白穆这才注意到自己把江予兮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支撑物靠着了,面皮抖动了一下。她故作镇定地顺势借力退后,也把自己忘记回收的手回收回收。 “刚刚的话……”白穆莫名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潮,感觉是某人带着湿意的呼吸沾染上的,让她有些在意,以至于一句话分了两句说,“你觉得有几分真?” 江予兮看她两眼,这才接上这句话回道:“要我帮你查查吗?” 白穆还没有厚脸皮到把什么麻烦事都推给江予兮帮忙,刚要说不用,就听江予兮开口说:“我不帮。” 被当头甩了拒绝的白穆:“……啊。” 江予兮道:“因为这事我自己要做。” 白穆:“……” 江予兮本来就打算去查这件事,不是帮谁。如果邬雯真的如同刚刚的学生所言背地里存在不当行为,就这么放任不管,万一突然暴雷,会严重损伤孟老的名声。 她得在暴雷之前调查清楚,提前处理,把伤害降到最低。 江予兮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白穆听了默然,她也是为了老师才这么在意这件事,而不是因为邬雯的敌意和针对要故意去搞她,后面这个原因她都懒得搭理。 两人回到画展,默契地选择去了二楼展厅,去到那幅《瓶中星河》前面。再一次来看这幅画,心情截然不同。 白穆没提这画是不是邬雯画的,在事实被挖掘出来之前,她不会说任何似是而非的闲话,因为她也是画者,就算不喜另一个画者,也不会拿没有证据的事去攻击对方。 身边围了不少人,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些夸赞声,白穆和江予兮退出人群,两人都有了结束看展的念头。这时江予兮的一个熟人叫住了江予兮。 白穆看她可能会有应酬,不想沾染,指指楼下:“我先去跟师兄们说一声。” 江予兮朝她点头,说:“我马上下来。” 她们没有约定,但下意识觉得她们应该一起走。 白穆先一步去楼下找她的师兄们了,下楼时在楼梯间遇到了正独自一个人朝着楼上走的她的三师姐。 她不觉得她的三师姐会趁机停下来跟她交流交流感情,没有自找没趣,错身离开。 然而错身的一刹那,邬雯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邬雯瞬间欺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师妹黏江家大小姐黏得紧啊,这一手,我不如你。” “但你不要觉得有江家大小姐给你撑腰,有老师给你撑腰,你就能动一些阴暗心思。”邬雯阴森森道,“人的际遇是很奇怪的,有的时候,一下子飞得太高,不一定会看到更高处的风景,只会折了翅膀。” 有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江予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跟那个认识她的人只是简单应酬了一下,这会儿已经结束了。 邬雯立刻放开白穆,给白穆整了整衣领,抬头朝江予兮道:“我跟师妹说两句话。” 说着,她暗暗给了白穆一记警告的眼神。 白穆低头去弄被邬雯摸过的衣领,漫不经心地说:“嗯。” 邬雯笑了起来,上楼了。 江予兮下楼跟白穆站在一起,问白穆:“她跟你说什么?” 白穆想换衣服了,心不在焉地说:“她给我讲授了几句生物学的知识。” 江予兮:“?” “她说飞得太高,翅膀会折。”白穆赞同,“是这么一个理。” 江予兮沉默地跟着白穆一起往楼下走,到了楼下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如果她是在说你的话,不用害怕,我会在下面接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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