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叶桑榆轻轻抚顺她的发丝, 哄道:“等回去,咱们好好休息, 找合适的时间,把第二次手术做了。” 向非晚不做声, 靠在她怀里, 身体时不时抽动两下。 叶桑榆心疼够呛,歪头琴了琴她的耳朵:“你已经很棒了, 向非晚,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苛责自己。” 这番话,让向非晚的泪水滑落更多,她抽噎着,半晌道:“原来只有你觉得我好,后来你也觉得我很坏,现在呢?” “你一直都很好。”叶桑榆如今早已想开, 对于过去的纠葛, 也彻底放下, “你当初的用心良苦, 我不能理解,人大概都是这样, 需要时间和过程才能慢慢理解。” 她在这个过程,折磨了向非晚,也没放过自己。 “我也很抱歉,”叶桑榆低头,下巴垫在肩窝,闷声说:“但像你所说,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我如果不爱你,早就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正因为爱着,无法割舍,所以宁可留在身边互相折磨,也不愿离开。 “你不也是一样吗?”叶桑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你若是不爱我,你也不会纵容我,给我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让我去做自想做的事。” 两个人抱着彼此,声音很轻,久违地说出心里话。 向非晚承认,她确实做了很多铺垫,有些事她本可以自己做,但是她想留给叶桑榆。 复仇的事,任何人做,都不如自己报复来得痛快。 只是,一件复杂棘手的事,很难完全按照个人意志发展。 向非晚做了诸多准备,事情仍然有所偏颇,就像是现在这一幕,断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你啊。”叶桑榆惆怅地叹口气,“总把我当小孩子,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即便照顾得了一辈子,向非晚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否则2年前叶桑榆也不会与秦熙盛发生冲突,而她也不至于被逼无奈,走了最下下策,但也是那时唯一能想到的路。 向非晚抱紧她,温热呼吸落在她耳边,呵气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如果再给向非晚一次机会,那或许还会走老路,因为那时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或许会跟叶桑榆说实话。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给我说实话呢?”叶桑榆贴着她的耳朵,很轻很轻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得见。 年轻人,认真而又郑重,会把某些事情当做神圣和不可侵犯的存在。 比如说保密条款,向非晚答应了,便不蹭和任何人提起过。 她的父亲,她的爱人,她身边所有的人……但是后来呢? 后来她发现,有的人,答应她会在监狱里安排人,好好照顾她的心上人,免于心上人在监狱里受苦。 现实却是,有人因为她是新来的欺负她;有人因为她形单影只而陷害她;有人会觊觎她的美貌身材而深夜爬她的床……向非晚简直恨死了,她守诚信又有何用?她的爱人在里面担惊受怕。 “我很弱小。”向非晚曾经自信又张扬,现在却也变得卑微,“我自以为是,可是我……” “我都懂。”叶桑榆是真的懂她,她在能力范围内,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懂你,我爱你,但是这不影响我吃醋,我难过,因为我是一个情感正常的人,就像你会吃醋一样。” 向非晚唔了一声,泪水往她的肩窝蹭了蹭,抱紧她抽泣着。 叶桑榆轻轻抚顺她的后背,不声不响地安慰她,她过去总是骄傲的,强大的,任何情感的外露,都掌握着分寸。 倒是这次重逢后,向非晚的喜怒哀乐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不会刻意掩藏真实的情感,所以泪水也多了。 “我喜欢真实的你。”叶桑榆低头琴琴她的眼睛,微微扬起头,盯着上面的铁架子,沉吟道,“也不对,不是说过去的你不真实,是过去的你完美无缺,让我感觉太耀眼,总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跑,我一个小屁孩根本没有竞争力。” “你才不是小屁孩。”向非晚歪头拱了拱她的脖子,额头很烫,喃喃道,“你是我的宝贝。” 叶桑榆就扬头盯着上面的铁架子,延伸到墙壁,墙壁上装修设计成凹凸不平的几何图形,和攀岩的岩点相似。 她环视四周,反应速度慢了些,被向非晚轻轻啃了一口:“你溜号了。” 叶桑榆低头摸摸她的脸,挑起她的下巴啾啾两口,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向非晚放在一般人眼里,是成熟的大女人,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可她在叶桑榆面前,尽显小女人的特质,哼哼唧唧也不觉得害臊。 “我不可爱。”向非晚脑门蹭她,“我都说了你是我的宝贝,你还没说我是你的什么?” 叶桑榆噢噢两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是我的全部啊。”叶桑榆琴琴她的眼睛,偷偷指了指旁边的墙壁,很低的声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往上爬,你看到上面的窗户没,估计直接通外面的,外面听起来就是海。” 向非晚环顾一圈,恍然大悟,难怪小家伙走神了。 叶桑榆跟她舀耳朵,两个人商量对策,慢慢站起身,边走边假意聊天。 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说明她们大有希望,叶桑榆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问:“你能行吗?” 她跃跃欲试,有种兴奋感,向非晚点头:“应该可以。” 叶桑榆扫了一眼旁边地上的绳子,试探着往那边走,踢了两脚绳子,没人过问。 她立刻把绳子绑在向非晚腰间,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她一个跃身往上爬,向非晚紧跟其后。 叶桑榆带着向非晚的重量往上爬,向非晚尽全力,但是手腕勒痕很深,几乎伤到筋脉。 之前又被绑了太久,她没太多体力,但见叶桑榆很有干劲,她也咬着牙往上爬。 可墙壁终究是墙壁,不是攀岩的岩点,距离设计并不合理。 她们需要用手指用力扣紧凸起的墙壁,一点点斜着往上爬,直到能摸到另外一个斜线。 但按照这个速度,两人爬的太慢,她回头低声说:“我说一二三,你就踩住边缘往上跳。” 向非晚低头看了眼腰间松垮的绳子,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拉扯几回绳子就松垮垮的了。 “好。”向非晚听她喊到三,跃身往上跳,往日里可以轻松上去,但这一次极度费力却只能勉强够到边。 叶桑榆低低地喊了声yes,继续往上爬,她还没感觉到腰间有下坠的力量,默认向非晚体力是可以的。 伴随着每一次跳跃,向非晚的筋脉都像是被拉扯到极致,下一秒就要断了一般。 她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的后果,是全身发抖,牙齿咯吱吱的碰撞。 “你还好吗?”叶桑榆其实也很累,她连日来折腾,全靠想着下面的向非晚才能激发力量,今天虽然吃了药有些力量,但好像药吃少了,力气不够用,“你要是累了,可以稍微放松,借我的力量。” “我可以。”向非晚咬牙,决不能让叶桑榆失望。 “好,大概再跳5次,就要到了。”叶桑榆低低地数着123,向非晚用尽力气,但手臂突然抽筋,整个人往下掉,立刻叫出声来提醒叶桑榆。 叶桑榆听出她的惊慌,立刻弓起腰身,手脚用力,紧紧地抓着墙壁。 绳子猛地下坠,向非晚一个人的重量,像是千斤坠,勒得她腰腹快要爆炸,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 “我不行了。”向非晚扬起头,汗如雨水,脸色潮红,双手的血涂抹在衣服上,哽咽道:“你自己上去吧。” 叶桑榆一个字不敢说,像是习武人士,憋着最后一口真气,就可以撑下去。 她的小腹被勒得生疼,泪水本能性地滑落下来,她闭着眼睛,咬牙死死撑住,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叶桑榆扬起头,泪水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淌,滴答滴答掉在向非晚的脸上,她尝到咸涩的味道,那是痛苦浇筑出来的爱情。 她们爱着彼此,所以谁都不愿意放弃。 叶桑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狠狠的字:“我、爱,你。” 向非晚借着她的表白,手再次攀住墙壁的棱角,脚蹬紧。 “好样的。”叶桑榆夸奖她,“再坚持一下下,就一下。” 叶桑榆给她松口气的时间,不再跳跃,沿着侧面墙壁往上爬。 向非晚爬她爬过位置,摸到了黏腻,她看见了指尖上的血,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她的筋好像真的要断了,向非晚整个手臂都是麻的,几乎是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往上爬。 叶桑榆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指肚里血好像都流尽,整个手指都肿胀的疼。 幸运的是,叶桑榆终于看见了窗子,窗台足够宽,而窗子正开着通风,有海风吹过来。 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热风吹得眼睛睁不开。 叶桑榆眯着眼睛,爬到窗台上,伸手示意向非晚握住。 向非晚看见她十指血淋淋,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叶桑榆却浑然味觉,低声道:“再爬一点,一点点,我就能抓到你了。” 向非晚这一哭,更用不上力气。 叶桑榆心急:“你别哭,向非晚,我爱你,为了我,你加把劲。” “我……”向非晚想说我也爱你,但是她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偏偏这时被推开,一个男人惊得喝道:“下来!” 他举着枪扬声道:“快下来!要不然我开枪了!” 叶桑榆心急地跪在趴在窗台上,催道:“向非晚!手给我!” 向非晚仰头泪眼望着她,气息急促,断断续续道:“她们的目标是我,你走。” “你说什么傻话!”叶桑榆伸手要抓她,但死活差一点。 向非晚单手摸到腰间的绳子,胡乱扯。 嘭的一声,下面的男人对着角落开枪警告道:“下来!” “向非晚!”叶桑榆哭腔道:“不要放弃!” 叶桑榆预感到向非晚要做什么,她努力伸手,已经摸到向非晚的指尖,哀求道:“向非晚,不要,我求你。” “最后一次警告,”男人恼火道,“我让你们下来!外面就是海,跳下去也是死,快点下来!” “向非晚,你别这样,”叶桑榆泪水模糊视线,滴答滴答都落在向非晚的脸上,那是苦涩的味道,也是伤心的滋味,叶桑榆突然歇斯底里,“你要是敢放弃,我就恨你一辈子,你听见没有?” 向非晚扯开了腰间的绳子,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爱你,小叶。” “你放手我就跳下去!”叶桑榆嘶吼着,身体倒挂往下坠,向非晚吓得瞪大眼睛,真得不敢放手了。 下一秒,叶桑榆抓住她的手臂,双脚似乎是勾住了窗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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