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给云笙准备的家底确实很厚,而且从前他只备一份,这几年都是备双份的。而且这些东西他都早早交给了女儿,就怕有半分准备不周。 云笙也就随口讨要而已,既然没有,她也不失望:“那行吧,我回去就翻翻看。” 说完也不多留,拉起希微风风火火就要走。 两人都快走出院门了,又被清晏道君喊住,他抬手一掷,一道流光便冲着希微飞了过去。被后者一把接住,才说道:“记着,好好保命。” 希微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枚剑符——这东西惯来是长辈给小辈保命用的,凝聚起来不容易,她师父都没给过一枚。不过云笙那里有不少,都是亲爹给她防身的,后来云笙也匀了两枚给希微。只不过道侣匀的和长辈给的,到底是不同的。 望着那枚锐气内敛的剑符,希微心头一阵触动,她将剑符牢牢握着掌心,又冲着清晏道君行了一礼:“多谢……” 道谢的话还没说完,衣袖忽的被人拉了一把,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于是嘴里的话霎时一顿,耳朵也莫名有些发烫:“多谢爹,我定爱惜性命。” 说完这话,她都不敢看清晏道君是何表情,埋着头匆匆转身就走。 云笙反而被落在了后面,她脸上扬着笑,又回头冲亲爹挤了挤眼睛,这才匆匆追了上去。走出老远,清晏道君还能听见她的声音:“诶,希微,等等我啊,你怎么还害羞了?!” 清晏道君听着两人走远的动静,微微垂眸,忽而轻笑出声。 **** 希微自幼便入了天行宗,据说她父母早亡,是个孤儿。 不过即便不是,入了宗门,也便与父母断了亲缘。记忆里她从未喊过一声“爹”,也从未有人将她当女儿一般护着,如今骤然改口,很是羞赧。 所幸羞赧归羞赧,她倒不觉得清晏道君当不起这一声称呼,是以也不觉得为难。于是在匆匆离开小院之后,她便放慢了步子,云笙也很快追了上来,笑眯眯打量着她:“诶,你真害羞啊,耳朵都涨红了。” 希微瞥她一眼,不想搭话,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君什么都没说,我就跟着你改口……他,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唐突?” 两人是在镇魔塔里结契了,可那时天道隔绝,长辈也不知。其实清晏道君就算不认这门婚事,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脱。好在后来他亲自去天行宗提了亲,事情总算定下,但未经天道认可,结契大典总是要重新筹办一回的。在此之前,希微都不敢唐突。 云笙却觉得她谨慎过头了,一把挽住希微的手臂:“这叫什么唐突,你跟着我叫不是应该的吗?你总道君道君的叫我爹,我听着才别扭呢。” 希微没说什么,静静扭头瞧了云笙一眼。 云笙这才冲她眨了眨眼,笑道:“放心吧,我爹偷着乐呢,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希微听得将信将疑,不过微微蹦起的心弦,还是放松了下来。随后她将清晏道君给的那道剑符小心放好,这才对云笙道:“阿笙你最近也当心些,小心有人冲你下手。还有最近也少往……爹这边跑,别太打搅他。” 云笙听她叮嘱,先是点点头,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我爹他,受伤了?!”她是炼丹师,清晏道君身上那股丹香,明显是刚服用不久。 希微旁观看得更加清楚:“魔渊城二度被屠不是小事,这一月咱们闲着,爹他恐怕没少操劳。”顿了顿又道:“我偶然听天行宗的人说过,于掌门这些天也不在城中,菩提山那些长老更是不见踪影。我猜测他们是主动出击,去魔道的地盘走了一回。” 这猜测并非毫无根据,否则清晏道君从哪里受的伤,又如何肯定接下来的大战会是最后一次?这些人多半是跑去魔道地盘跟魔修大能打了一架,而且对面多半损失不轻。 云笙也很快理清了头绪,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眸中浮现起几分担忧来。 希微见状很快安慰道:“安心,爹虽然受伤,但今日看他模样,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之后你我都好好的,也别打扰他疗伤,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云笙收回目光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了一眼——清晏道君修为高深,从云笙记事起就没见他真正受过伤。可即便如今知道亲爹受伤了,以云笙的修为本事,也炼制不出对方能用的丹药。这让云笙除了担忧,多少还有些气馁。 希微一眼猜到她心事,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倒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以她俩的修为,确实是帮不上清晏道君什么的。 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将云笙的心思转到了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以及大战结束之后的事上。
第133章 终有归(七) 清晏道君提醒的大战, 比两人预料来得更快。 不过是第三日,原本已经平静了许久的飞羽城外,便再次聚集起了大批的魔修。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傀儡之类占大多数, 而是乌压压一片,实实在在的魔修。阵仗之大看的飞羽城内的众修士,心中都不由得一沉。 云笙和希微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城楼,两人一看城外场景,心里便不由一沉:“怎么会有这么多魔修?他们就算倾巢而出, 怎么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全赶来了?” 希微倒不太意外, 魔道那边毕竟死了个魔王,反应大些也是应该的。而且就眼前这些魔修的数量,其实远没到倾巢而出的地步, 就像正道也是一样。不过若能将这些魔修也全都留在飞羽城下, 那这一次的正魔大战结束, 也是必然的了。 两人站在城墙上小声交流,城外的魔修却反而不似往日暴躁,一来便是强攻。他们安静的站在城下,虽不如军队一般整齐,却难得有几分肃杀之气。 忽而,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城外传来:“是谁屠了魔渊城, 给老夫站出来受死!” 这话一出, 云笙和希微便感觉到不少若有若无的目光投了过来。这些目光的主人倒也不一定是有恶意, 更不会在这等场面下真将人推出去, 但此刻能被对面魔头当众点名报复, 于正道这边而言, 反而是某种不必言说的嘉奖。 希微能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 有许多掺杂着羡慕嫉妒。她没回头也没吱声,更不可能主动站出去,依旧一派平静望着战场。 果然,也不需要她做出什么表率,正道这边也自有人会替她开口:“小辈们闲来无事,去魔渊城逛了一圈罢了,值得血魔老儿你这般以大欺小?你若是前些日子还没打够,就再来与我一战便是,平白欺负小辈,让人不齿。” 这话里话外全是维护,希微听着有些耳熟,想了想才想起是自家师叔问剑峰主的声音。这几年大战,正阳宗的几位峰主几乎都来战场溜过一圈,不过因为宗门还需镇守,大多数滞留的时间都不长。问剑峰主是个例外,他善战且好战,来了战场就不曾走了。 不过云笙这几年见到他的次数也很少,因为问剑峰主不喜欢待在城里被动挨打,每次回来在飞羽城里待不了几天,就会再次离城去魔道地盘折腾。 这一次他会出现倒也不意外,除了最后大战的缘故,多半也是因为清晏道君的请托。 云笙一听是自家长辈维护,提起的心当即就放下了,还偷偷与希微说:“放心,凌师叔最是护短,有他兜底,不会让那些魔头冲你我下手的。” 希微也没怕过,毕竟她还有镇魔塔在手,虽然如今信不过塔里那些邻居了,但镇魔塔本身对魔修的镇压也很强势。真遇上打不过的,她直接扔镇魔塔,匆忙逃跑的人大抵就是对方了。不过有人维护,她还是心怀感激:“嗯,等这大战结束,我与你一同去道谢。” 云笙应了声好,那隔空对话的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唇舌交锋过几回了。最后就听那血魔气恼道:“好好好,凌垣你当我怕你不成?等杀了你,我再杀你口中的小辈!” 话音落下,就见浓浓血光裹挟这一道人影,从众魔修上方的云层中骤然蹿出。 与此同时,飞羽城上空也骤然多了一条腰悬长剑的人影,二话不说迎了上去。 双方很快碰面,血光与剑气碰撞,骤然逸散出巨大的能量。站在城墙上的众人还好,有护城大阵维护,只感觉一阵劲风扑面,零碎的剑气割得人脸颊生疼。城下的魔修就更惨些,被这股力量吹得东倒西歪,看上去好不狼狈。 大能交战,挥手间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两人短暂交手后,便很有默契的远离了战场,寻个空地自行决一胜负。而他们人虽走了,这一交手却也拉开了大战的帷幕。 前一刻还东倒西歪的魔修,站稳后立刻冲飞羽城发动了攻击。 飞羽城这边自然也不是白白承受,城楼上的修士御剑的御剑,跳城墙的跳城墙,很快便寻到了修为相当的合适对手,捉对厮杀起来。 希微之前没冒头,但此时却是当仁不让。她扫了眼战场,抬手一把掷出星罗棋布,紧接着在棋盘升起的瞬间,二话不说也杀出城去了。 *** 正魔两道的最后决战,规模自然不同寻常。再加上有魔渊城被屠在前,今日战场上的魔修也格外疯狂几分,以至于这场大战并未如从前一般,打上一段时间,双方消耗过大,然后见好就收。相反这场大战一开始,便没人知道何时才会结束。 或许要打上十天半月?也或许要打到一方溃败认输?又或许得打到一方全部战死! 云笙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战,也不知道战局究竟何时才会结束。她只是个炼丹师,没有人指望她上战场杀敌,但受伤的修士还是陆陆续续被送回了城中救治。 绝大部分炼丹师,这时候都在加紧炼丹,云笙也不例外。只不过与其他炼丹师待在安静的丹房里炼丹不同,她是一直待在城墙上不曾离去的。也亏得她于丹道天赋极佳,再加上疗伤的丹药都是炼制熟悉了的,闭着眼也不曾将丹药炼毁。 旁人见她如此,也便不多劝了,左右正阳宗会有弟子护着她。 而云笙每每在丹成之时,便会抽空往外瞧上两眼。大部分时候她都能瞧见战场上那显眼的巨大棋盘,只是离得太远,她至多判断出那个小点是希微,其他便再也瞧不清了。 …… 炼丹炉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浓郁的丹香很快弥漫在城墙上,云笙又一炉丹药出炉了。她已经接连炼制了好几炉丹药,此时消耗颇大,脸颊上都是细汗。正准备休息一番,看看城外情况,忽听身旁小弟子喊道:“师姐,不好了!” 云笙闻言心下一紧,立刻站起身往城外瞧去,果然瞧见远方天际忽然黑了一片。那黑色犹如墨滴滴入水中,迅速向着战场方向侵袭而来…… “那是,魔气?!”云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见识过的魔修虽然不多,但从那浓得仿佛能滴墨的魔气也能看出,来的必定是个大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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