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也沉默了下来。 立于一旁的水池上方滴落着晶莹的水珠,缓缓在地面上汇聚,在着安静的空间内,这是她们唯一能够听见的声响。 许久之后,林期月将目光从那摊肆意在地面流淌的小溪收了回来,干巴巴地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来一包纸巾,说道:“要不然,你哭一哭。” “我会当作没看见的。”她想了想,闭上了双眼。 姜岁将目光下移,聚焦在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尖上。 果然,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她就站在那里,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是多么幸福却又悲哀的事。 而有着姜岁这个名字的女人,却已经在时间流转间失去了当初的模样。 这种时候,她或许应该趁着心爱之人的关心而留下眼泪,然后诉说着自己这么些年的痛苦,用自己的示弱来一点点藏进她的怀抱之中。 这并不是难以做到的事,姜岁如此想着。 “没有想哭,我只是……很高兴。”她接过那包纸,注视着纸巾包装上那张有点蠢的简笔笑脸,露出了别无二致的微笑。 “我很高兴。”她不知为何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 “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我了。” 天空之上的白云随着风飘向远方,垂下来的阴影有时会遮挡住耀眼的阳光,让站在地面上的人类能够在曝烈的日光下拥有能够暂时休憩的港湾。 才刚下过雨又被太阳照射的空气闷热潮湿,脚下蜿蜒的小溪已经独自来到她们站着的地方。 林期月睁开了双眼,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只差一点就要攀爬上她鞋子的流水,默默问道:“……水池里漏水了,没关系吗?” 姜岁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抑制不住的短促地笑出了声。 她的眉眼弯弯,不是在面对某人时特意装作的温柔微笑,也不是独坐于高台之上朝下看去的冰冷神情。 那是并不涵盖任何意味,而十分纯粹的—— 是……什么呢? 身侧的花朵馥郁芳香,在被各种名贵的花枝叶茂环绕间,林期月似乎懵懂的了解了一点点有关于这个世界主角的魅力。 “没关系。”姜岁再一次握住了林期月的手腕,另一只手拂开眼前垂下来的有着紫蓝色花朵的点缀的柔软枝条。 转身躲避了爱人专注的视线。 “我带你去看花。” 她们只在旁人眼中留下相偕离去的背影。 天边白云飘过,阳光直射而下。 慵懒地在湖边躺椅上看书的林期月皱了皱眉。 很快,这座庄园里的佣人就撑着伞从不知道哪里走了过来,低下头解释现在已经是正午时间,阳光太过曝烈,不如去亭子里品尝厨师制作的美食。 林期月合上自己手中的《世界文明通史》站了起来,点点头礼貌说道:“麻烦你了。” 低着头的女孩上前几步,抬高手臂,试图用手中的太阳伞为这位被管家严肃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的女人挡住阳光。 林期月顺手接过伞,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人问道:“不走吗?” “我不知道去亭子的路。” 那人猛然回过神来,迅速追了过去。 去亭子的路需要经过一条被花枝掩映仿若隧道的林荫路,斑驳的阳光穿透伞面,然后在她精致的脸颊上随着波光晃动。 林期月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 离之前去看的那几朵讲不清名目的花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按道理来讲,她们应该迅速说清然后解决掉各种麻烦,接着回到自己的世界达成HE的成就才对。 以上,是系统的说法。 而对于玻璃球这个可以说毫无用处的系统,总之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派它去偷窥主角了。 毕竟从那天之后,姜岁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了,让她想要面对面好好谈谈的想法胎死腹中。 而且,每次她和那个管家提出要离开这里总会被敷衍…… 难道姜岁是因为不想让她走,但又不知道找一个什么借口所以才故意躲着她不见面? 她不由进行了某些奇怪的猜想。 “那个,你——”林期月有心想从和她隔了好几臂距离的人身上询问一下有关于姜岁的事,但又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不由顿了一下。 这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露出了让林期月十分熟悉的微笑,“林小姐,叫我小初就好。” “好吧,小初。”林期月委婉询问道:“姜……姜岁平时也这么忙吗?” 小初依旧保持着微笑说道:“抱歉,林小姐。这不是以我的职位能了解的事。” “不过……林小姐可以试试拨打私人电话询问一下。” “家主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用电话联系,甚至短信也删删改改了好几次,林期月看着一枝缠绕在架子上的粉蓝色花朵默默想道。 但是她明明想得好好的,却又总是下定不了决心,那天姜岁的眼神在这几天总是不时浮现在她眼前。 她总觉得,如果继续像她和系统所说的那种方式询问,那么结局绝对不会像她们所想的那样HE。 “我会考虑的。”林期月回过头来说道:“那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姜岁之前的——” “期月,想要知道我的事,为什么不来问当事人呢?” 几日不见的姜岁站在这条花枝隧道的尽头,微笑问道。 林期月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小初的笑容有种熟悉的感觉了。 因为这和姜岁脸上所带着的微笑一模一样。
第9章 你很可爱 姜岁伸手摘下一旁的花朵在手指间碾碎,粉红的花汁在手心中溅射。 她状似无意地将沾上汁液的手背在身后,继续问道:“期月,你想要知道什么?” 并暗自在心底恼怒自己明明决定在期月回家之前再也不来打扰,为什么在接到管家语焉不详的电话之后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匆匆赶了回来。 头顶繁茂的枝叶投下阴影,微风吹动,在姜岁的脸上留下不规则的虚影。 小初已经十分懂眼色的微微鞠躬消失不见。 她们就这样互相隔着一条并不长的游廊互相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林期月总觉得这幅场面特别像是某种三流爱情剧里主人公私会时被捉奸的那一幕。 也许是这里的空间太过清冷静谧,她甚至觉得突然想到这种东西的自己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她开口说道:“你说的对,这种事果然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 她将之前的所有想法甩出大脑,然后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这几天我一直想见你,但是管家总说你很忙……现在是暂时忙完了吗?” 系统说过,现在二十七岁的主角已经拿回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作为姜氏这么大一个家族的主人,忙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此时的林期月恐怕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就在邀请之人的家中‘做客’这回事了。 姜岁内心仿佛不停被蚂蚁啃噬着的感受在她的这句邀请之下突然消失殆尽。 很难描绘当她看见这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时内心深处不受她压制涌现出来的戾气。 她心中清楚的明白,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自己擅自将人留在这里,用逃避现实而得来的虚无幻影。 她应该让这对于期月而言,并不愉快的一切结束才对。 但同时她又会产生另一种仿佛在沙漠中喝下甘甜泉水的爱意。 如果将恋人藏进安全的家中,或许就能永远属于她吧? 在离开之前,她是不是可以—— 姜岁垂下眼,为自己心中卑劣的想法而感到厌恶,“嗯,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林期月走了过来,将自己手中的伞柄倾斜向她的方向,在阳光普照间问道:“姜岁,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偏过头看着姜岁的脸颊,从枝叶间隙中投下来的光斑影影绰绰,“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你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并不公平。” “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那只系统有很多东西连自己都讲不清楚,免不得求助一下主角。 姜岁在林期月看不见的地方用指甲深深刺入自己的手心。 是的,她们独自存活于不同的两个世界,她早已知晓这件事。 而她也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爱上了一个并不知晓她存在的人。 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们……”她看向一旁沉澈的湖水,眼瞳中飘荡起与水面一致的粼粼波光。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就让她在陷入永恒的深眠之前,做一个美梦吧。 姜岁抬起头,眼神中含着某种林期月看不懂的复杂神色,“我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等那天我就将一切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你,怎么样?” “这样啊……也行。”林期月认真注视着她,就像注视着湖底被镀上青苔的鹅卵石。 也许她不应该这么简单就答应这个女人才对,但是她能够感觉到。 姜岁的痛苦是真实的,也许她可以在离开之前…… 流水趟过深坠于底的鹅卵石,漂浮的水草将鱼儿托举,刀叉与绘有复杂精致花纹的餐盘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微风拂面,那个笑起来像只狐狸,只会说一些车轱辘话的管家侍立在一旁,吩咐佣人将餐具收好并笑着调侃道: “林小姐,家主从您来到这里做客后就吩咐我们一切以您的意志为优先,我可从来都没见过家主像是现在这样讨好——” “楚姨。”姜岁不轻不重地制止道:“如果没事的话就去忙吧。” 楚管家低下头,满意的退了下去。 要是在平时她可不敢将这种话说出口,但身为优秀的管家就是能够抓住机遇,得到默许。 湖水平滑如镜,只有林间的微风吹拂过来时才会浮现出细细密密的褶皱。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么就耐心等待这一切的结局,林期月拿出那本书继续耐心翻看着,反正其实在另一个世界,也并没有人在等待她。 她按住哗啦作响的纸页心想着,说起来也不知道系统去哪了,连姜岁都回来了,它不是应该跟着回来才对吗? 但现在完全没有发现它的身影,而且要是它回来了肯定会大声嚷嚷,所以说…… 纸页被她按出了痕迹,姜岁看似在看风景,实际上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林期月的身上。 在看到她皱眉之后,姜岁甚至连暴露自己其实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件事都无所谓了,她开口问道: “期月,是有什么麻烦事吗?”她将耳侧的垂下的细碎发丝轻轻挽在耳后,目光澄澈地盯着面露难色的女人,“除了现在暂时还无法阻挡死亡的接近之外,在这个世界,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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