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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舒清点头：“您说的也没错，我会抽空再核实一下数据，但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数据再整理之前我已经重复检查过很多次，容错率很低。” 沈清鸣偏过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赵舒清的这篇论文全世界都在关注，只要她发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人鱼只是人鱼，他们有着人类的模样和鱼类的尾巴，虽然在水里战斗力很强，但上了岸就会削弱。 他们的尾巴会妨碍走路，他们上了岸也需要水。 他们是动物，他们是鱼类。 他们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 可事实真的就如此吗？赵舒清的这篇论文发出去，会不会成为一个世纪骗局？ 沈清鸣不敢去想，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几年可以活了，人鱼和人类的未来他也看不到了。 可是……赵舒清还年轻，她还能活很久，如果她成了全人类的罪人，年轻的她能够承受吗？ 沈清鸣很痛苦。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如果……” 沈清鸣颤抖着开了口，他问赵舒清：“如果你的研究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研究到了最后发现自己不仅浪费了一生的时间，还只得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你真的能够接受吗？” 赵舒清愣了愣，她看向自己的老师，不明白为什么沈清鸣今天如此奇怪。 可她还是认真想了想，平静的点着头说：“我能接受。”
第45章 沈清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的看着她：“什么？” 赵舒清说：“很多科学家终其一生研究的成果都是在证明一个错误的理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做的就是无用功，至少对于未来来说，他证明这是错误的,就会让其他人避开这条道路。所以老师你问我能不能接受,我是能接受的。” 她平静的说：“很多研究就算到了现在,也是没有结果的，但我们人类都是在努力的,好比几千年前人们会因为天花而死,会因为肺结核而死,是因为有了其他人不断地研究,才有了现在的治疗方法。” 沈清鸣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坐在自己病床前的人。 “如果人鱼的研究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那也没有关系。”赵舒清说：“或许以后会有人能证明我的结论是错的,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有在不断错误和不断证明错误的道路上，人类才能一直进步。” 沈清鸣沉默得震耳欲聋。 他从没有想到赵舒清竟然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 的确，只有不断证明前人错误的理论,人类才能一直进步。 他的内心动容了。 他决定为了人类的未来,说出真相。 沈清鸣张了张口,颤抖着对赵舒清说：“其实,人鱼上岸后……”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刘姨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两个人,目光死死的落在沈清鸣的身上，却对赵舒清说：“舒清，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邻居，还推着一个轮椅。” 赵舒清一听就连忙站了起来：“什么？她们在哪里？” 顾瑶竟然带着林风来找她了？ 刘姨说：“就在走廊。” 赵舒清转头对沈清鸣说：“不好意思老师，我先出去一趟。” 沈清鸣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眼睁睁的看着赵舒清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刘姨还站在屋内，沈清鸣看着照顾了自己五六年的保姆，忽然觉得她今天的眼神格外不对劲。 “沈老师。”刘姨走到病床前，帮沈清鸣掖好了被子，一双黑色的眼睛平静的瞧着他说：“您忘了您上午答应许棠的事情了？怎么能偷偷地告 诉赵舒清呢？” 沈清鸣震惊的看着她：“你是、你是……” 刘姨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对躺在病床上的人说：“看样子您还得多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就不让别人来看你了。” 沈清鸣明白了，他原来一直都被监视着。 赵舒清从病房跑出来，就看到顾瑶推着轮椅过来，林风满脸焦急的看着赵舒清，一见到她从病房里出来就连忙从轮椅上站起来，直接扑到了她的怀中， “赵舒清”林风仰头对她说：“不能见他” 赵舒清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能见谁？” 林风跌坐在地上，蓝色的鱼尾从毯子下露了出来，顾瑶赶忙蹲下来帮忙遮住，很抱歉的对赵舒清说：“不好意思啊舒清，我实在是骗不过去了，我不陪她来她就要满世界去找你了。” 赵舒清也明白林风的性格，是这边要见她那边就必须见到的行动派，也不能全怪顾瑶。 “没关系。”赵舒清用毯子把人裹住，从地上抱起来说：“她就是这样，你也辛苦了。” 把人重新放在轮椅上，林风担忧的抚摸着赵舒清的脸，低声对她说：“坏人，不能见。” 赵舒清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么说？谁是坏人？” 林风咬着嘴唇摇头不愿意说，只是拉着她的手重复道：“回家，赵舒清，我们回家。” 顾瑶也觉得奇怪，她对赵舒清说：“林风这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闹，她以前也这样吗？” 以前倒是没有过，但赵舒清又是在看不懂林风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反正是不能继续在医院待着了，她刚刚看到林风露出鱼尾的时候，被好几个小护士看到了，此刻她们都正在不远处围观呢。 正当赵舒清打算回去跟老师告别，就看到刘姨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对赵舒清说：“舒清啊，沈老师说他有些累了要休息，让我过来送送你们。” “老师身体不舒服吗？”赵舒清担忧的问道。 “不碍事，就是上了年纪又病着，需要休息而已。”刘姨笑着，目光放在了林风身上，问道：“这位是……？” 林风看到刘姨时就楞了一下，她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林风紧紧 地抓着赵舒清的手，低声对她说：“回家。” 赵舒清没有办法，思索了一下才对刘姨说：“既然老师要休息，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好好照顾老师，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他。” 刘姨慈祥的笑道：“好，那我送送你们。” 赵舒清说：“不用了，你去照顾老师吧，我们走了。” 趁着人还不多，赵舒清推着轮椅带着林风和顾瑶离开了医院，刘姨则站在病房门口久久的看着离去的一行人，从口袋中掏出了电话，给许棠打了过去。 此刻的许棠刚刚忙完回到了办公室，就接到了刘姨的电话。 在电话里，刘姨说了赵舒清来医院的事情，以及林风也来的事。 “哦？”许棠有些意外，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办公室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光，她问道：“林风见到沈清鸣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的人回答。 许棠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她就算见到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或早或晚她都是要知道的。” 刘姨问她：“那接下来怎么办？” “你先照顾好老师吧，他年纪大了，住院时间长一点也是能理解的。”许棠说：“等‘病’好了，就直接给他办病退吧。” 挂了电话，许棠靠在椅背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为什么？” 许棠轻轻的问自己：“为什么人类总是说话不算数呢？” 沈清鸣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成就，许棠和她的族人没少帮忙，为的就是让他帮忙完成人鱼的计划。 人鱼族群帮了他二十年，把他捧上了海洋学泰斗的位置，可事到临头了，他竟然还想对赵舒清说出真相。 许棠不明白，人类的内心为什么那么复杂，明明是一换一的事情，却偏偏总是出现各种变数。 她无奈的呢喃道：“老家伙靠不住，看样子，得再物色个新人了……” *** 赵舒清回到家，顾瑶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林风，走过来蹲了下来。 “尾巴让我看看。”赵舒清撩起毯子，对她说。 林风憋了半天，才拽着毯子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小声的说：“ 疼。” 看着血淋淋的鱼尾，赵舒清无奈的说：“伤口都裂开了，能不疼吗？” 她埋怨的抬起头：“你知道你刚出院吗？就那么想再住院啊？是不是觉得住院看病不花钱啊？” 林风被训的头也不敢抬，完全没了刚刚的气焰，现在委屈的就好像是犯了错的小媳妇。 赵舒清也不是真心要骂她，把人抱到床上，又拿了新买的医药箱，现在她的医药箱比医务室的还全，简单的伤口她自己就能处理了。 “还好，没把伤口崩开。”赵舒清摘下一次性手套，给林风缠着伤口说：“就是出了点血，刚好点的伤口又开了，你的药还得重新涂。” 听到自己只需要涂药，林风便笑了起来，赵舒清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啪’的一声就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你还笑得出来？”赵舒清气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把你当成宠物，出门就锁在笼子里？” “不要”林风连忙坐了起来，抓着赵舒清的手说：“不要关笼子。” “知道害怕了？”赵舒清捏着林风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下次还敢不敢了？” 林风被迫抬起头，她蓝色的眼睛看着赵舒清，委屈的眼角都红了：“不敢了……” 赵舒清本意只是训诫一下，毕竟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林风的身边，万一哪天自己出趟远门，林风总不能跨越太平洋直接游过来吧？ 但当她捏着林风下巴时，心就莫名的软了。 算了，跟一条鱼计较什么，她又什么都不懂。 赵舒清揉了揉林风软乎乎的脸颊，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搂在了怀里，对她解释；“其实我也不该背着你出门的，主要还是怕你应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得学会自己一个人待着对不对？” 林风靠在她的怀里，垂下了眼睑，似乎不太愿意答应。 赵舒清又说：“等你的伤好了，肯定得回到水里，总不能像现在一样跟我住宿舍吧？” 林风摇头：“不回水里。” 赵舒清瞥了怀里的人一眼，林风说她不回水里，鬼才信。 “你刚刚在医院说‘坏人’，”赵舒清突然想起来，低声问她：“什么坏人？” 林风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能说。” 赵舒清纳闷：“我也不能说？” 林风点了点头。 就你不能说。 如果让赵舒清知道她的老师是人类的叛徒，估计会很难过吧，林风还是觉得先不告诉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行叭。” 好在赵舒清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林风竟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说。 她低头对怀里的人说：“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要不要去泡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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