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那个饼已经吃到最后几口,正不停地往下掉渣。周烟浅看得好笑,又觉得她实在可爱,索性将手放着不动,扯了张纸巾垫在她面前,歪着头问:“你怎么光顾着吃,都不理我?” 连晚抓着那最后的一小块饼,转过头,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在无处抒解的引诱面前,她的脸色既不清冷,也不乖顺了,反倒面有戾气似的,看着有点凶。 周烟浅像是没看见,悄悄地将手试探着往里伸,指尖触到她温热紧实的腰侧,装作不经意地问:“吃饱了吗?” “没有——”连晚低低地说。她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往旁边挪腿:“别这样……” “你都不理我。”周烟浅不动了,只小小声说。 连晚低着头,三口两口把饼吃完,把油腻腻的塑料袋丢到一边,默默无言地伸手下去捉她的手。 生气了吗?周烟浅好整以暇,将手放着不动,等着看这只像是被激怒了的狗狗会有什么把戏。 女人瘦削却柔软的手背,就顺利地被连晚轻轻覆在手心里。 “理的。”她声音略微低哑,小声说。 仿佛有意放慢动作,连晚握着周烟浅的手,轻柔地将她的指尖张开,在灯光不甚明亮的烧烤店的桌子底下,隐秘却又坚定地跟她十指相扣。 她当然没有生气。 来得措不及防的手指交缠。掌心相贴的亲密,比纯粹的吻和欲望都更要教人心动。周烟浅有些发愣地垂着头,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这该死的纯情——她脸红心跳,而又咬牙切齿,亲都亲了,看也看了,怎么还能这么纯情啊! 难道纯情是狗狗的天性吗?周烟浅感受着连晚热得发烫的手心,歪着脑袋想。 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连晚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种种表现: 害羞,看见她就要脸红,还以为她看不见;还保守,看一眼她的胳膊和胸就如临大敌,多少次都放不开;喜欢亲亲,不堪撩拨却仍然会乖顺地克制住;沉默寡言,却依然懂得怎样跟她十指相扣。 ——跟她之前所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不枉她的逃离,世界上真的还有这样真心的人,努力,踏实,出乎意料的纯情和可靠。 这样想着,周烟浅的心不知不觉就软乎乎的,像被浸泡在温水里,目光也越放越轻,羽毛似的,飘落在连晚脸上。 连晚被她看得略微不自在,有些紧张地抿着唇。她刚刚吃了烤饼,嘴唇油乎乎的,像是涂了润唇膏。 看着就很好亲。周烟浅越看越心痒,凑过去一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喃喃:“怎么办?好想再亲亲你。”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暧昧地呢喃,热气扑到皮肤上一阵一阵。连晚烧红了耳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紧紧握着她的手权当回应。 周烟浅见她红着耳根不说话,更得寸进尺地逗她:“现在不能亲,等会回去要不要亲?在车里亲怎么样?你喜欢在车里吗?” “……” “我是不是你的初吻对象?”周烟浅小声地问,“是不是?”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她歪倒在她的肩头,语气娇嗔:“你下午技术那么烂,亲得我嘴巴疼死了。” 这句话连晚应了:“哪里疼?” “嘴唇上……都怪你咬我。” “现在还疼不疼?” 说话间,老板上了一铁盘子烧烤,他没在意歪倒在一块说悄悄话的两个女人,说了声羊排还得再等会,就又匆匆进去了。 烧烤香气四溢开来,周烟浅直起身子,拨弄着铁盘里的铁签子,小声说:“不疼了。” 她说话时,红润的嘴唇却仍然微微泛肿。 连晚看得一阵脸红,从桌子底下松开她的手,帮她把签子上的肉取下来,放进她的碗里。 “快吃吧。”她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周烟浅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服务,还指挥她:“我想喝水。” 连晚就站起身,走到后头柜台边的冰柜里拿。 气氛渐佳,周烟浅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筷子,却很乐意陪着连晚吃饭,时不时向她讨要一块肉或者一点蔬菜,羊排上来之后,她吃不动了,便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着狗狗啃骨头。 这家烧烤店生意似乎不太好,她们坐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来,味道却不错,连晚被辣得微微出汗,嘴唇上满是辣椒粉和孜然混合的调料,她舔舔唇,拧开桌上的矿泉水,送到嘴边才发现瓶口有些隐约的口红印。 连晚转过头,悄悄地看一眼旁边垂着头看手机的女人。 那双嘴唇为什么会微微泛肿,连晚心里明明清楚得很,可当她轻轻地贴上矿泉水瓶口,含住那个隐约的口红印时,她的心里仍然涌起了不小的满足的波澜,让她的指尖都微微颤栗。 连晚做贼似的,含着那个口红印,急急地吞了几大口水。 周烟浅仍然在回手机信息,没有看见她隐秘的暧昧行径。 连晚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心里忍不住地好奇和吃味,想知道她到底在看些什么,回些谁的消息。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事情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样暧昧不清,她仍然对周烟浅一无所知。 周烟浅不仅对她省略了两人关系的解释,也对她隐瞒了关于她的自白。 连晚只知道她是从城里来的,小时候住在平川镇,之前工作很忙,现在乐得清闲。知道她不喜欢跟人说话,不吃海带丝,喜欢休息,喜欢笑,喜欢亲她,喜欢跟她的暧昧,却不知道她之前的工作,她的爱好,她的朋友,她搬出平川镇之后的人生,她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会选择她? 还是真的就像城里所流行的那样,周烟浅乐于享受全盘自由的人生,就像她穿小吊带,穿超短裤那样肆无忌惮,她也乐于享受两人之间全盘自由,不需要任何承诺和交代的关系。 这也许可以解释她对她的隐瞒。 连晚想到这里,眉间小小沉郁,机械地往嘴里又塞了一口被烤得又干又香的羊排肉。 忽然外头轰隆一声响,随后是噼里啪啦的雨声。静谧的夏夜顷刻变脸,风卷着雨丝从店门口刮进来,空气中满是路边的灰尘被打湿的混浊味道。 周烟浅从手机里抬起头,看老板快步走过来关了门,视线挪至外头的雨幕。 “你吃完了吗?”她问。 她很快意识到连晚的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她以为连晚在担心外头的暴雨:“没事的,等等雨就停了。再不行车停得也不算远,几步路就到了。” 连晚“嗯”了一声。她的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下来,在周烟浅再度亲热地靠过来看着她吃饭时,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我吃完了。”她啃完最后一块羊排肉,擦擦手,轻轻推开周烟浅站了起来:“我去结账,顺便跟老板借把伞。” 周烟浅不明所以地随她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 外头风雨飘摇,周烟浅站到店门口就吃了一嘴风,夹杂着雨丝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密匝匝的雨滴打在屋檐上,在耳边噼噼啪啪响。 路边的树叶和杂物被水流裹挟着漂流,在下水道口堵着,路面已经有些隐约的积水。 虽然心里满是颓丧的失望,连晚撑开一把黑伞,还是揽住周烟浅的肩,尽可能地将她护着。 女人的身躯温热,连晚拥着她,心里满是眷恋。 黑沉沉的雨幕,一旦走进雨中,整个世界都几乎失去方向。两个人像是在跟天上的暴雨赛跑似的,淌着积水,快步走到了车边。 一上车,周烟浅才发现自己的裤腿湿了一半,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干爽爽,抱着她的连晚的衣服却差不多全湿了。 周烟浅忙不迭地翻包给她递纸。 连晚摇摇头,发动车子,没在意湿漉漉的肩膀。 回程一路沉默。 连晚习惯了开车的烦闷,却怕周烟浅不习惯,伸手按开车载音乐。 这辆车里的歌是租车的大哥存的,连晚不清楚他听的是什么,一按下开关,飘出来的就是男人粗犷的歌喉: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 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 连晚听得沉默,周烟浅却噗嗤一声笑了。 一首歌播完,车子刚好驶到旧小区楼下。 雨滴噼噼啪啪打在车身上。连晚把车停在原来的位子上,拉手刹,拔钥匙,撑开伞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一侧,动作快得让周烟浅来不及喊停。 车窗外,伞下的身影瘦高,面容模糊,看不清楚。 周烟浅无奈地笑了一下,推开门迎上去,被连晚揽住腰肢,牢牢护在伞下。 小区里的路已经积了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总算走到便利店门前。 连晚抱着她,嗅着女人脖子里散发出来的热烘烘的体香,小声问:“你回哪儿?” 周烟浅被她一下冷淡一下亲昵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我回家。” 楼道里,坏掉的声控灯不知道被谁修好了。伞尖跟着脚步,不停地往下滴水。 连晚送周烟浅到她家门前。 “晚安。”她声音很轻,并不看她,只低头看着地面。 水泥地面上已经满是她们湿漉漉的鞋印。 周烟浅没应,偏头,目光探究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连晚的肩膀湿着,头发也湿着,刘海湿淋淋地垂下来,贴在眉毛上,昏暗的楼道里,她平时冷淡的眉眼此刻却有种无辜的深邃。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周烟浅静静地问。 连晚听见这句话,心里猛地一跳,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一股勇气,捏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动作之中,她的牙齿磕到她的嘴唇,确实很疼,可是连晚不在意。 她亲了她好一阵,才慢慢地松开她。 周烟浅靠着冰凉的铁门,呼吸急促,柔软的胸脯起伏不定。 “晚安…” 连晚捏着她的肩膀,盯着她因为缺氧而酡红的脸。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喘着气,又说了一遍: “晚安。” 第17章 chapter 17 楼道灯昏黄,犹如一个长长的吐息。 连晚紧紧盯着周烟浅的眼睛。经过一个激烈的吻,女人的眼睛里水光潋滟,使她看上去格外柔弱。她软软地靠在门上,没有骨头似的回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像一台摄像机,摇过来又扫过去,把一切都变得钝而柔软。 不再具有攻击性。女人调整呼吸的神情在明暗之间显出动态的古典美。那双纤薄的红唇微微张着,诱惑地颤动着,连晚却意外地觉得温情。 脱离美色,另一种意义上的着迷,连晚抓着周烟浅肩膀的手渐渐往上移,最终还是捧住了她的脸。 女人的脸很软,很热,唇间呼吸吞吐,也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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