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人进入白门,曲棋刚踏过门槛,便感觉眼前一暗,她们已经回到了逆境的入口处。 黄昏时分,忘昔峰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亭台楼阁淹没在璀璨的金色霞光中,大气而隽永。 曲棋左顾右盼,感觉眼前的景色似乎哪里怪怪的。 她问:“是不是少了栋楼?” 季岭也兴致勃勃地过来凑热闹:“怎么回事啊?楼塌了吗?” 守一:“有只魇来过流云阁,准备把楼阁弄塌了,周围的房屋也被波及,一下子塌了一大片。” 曲棋:“……”这盛西烛是狗仔队的吗,怎么这么喜欢让别人塌房! 忽然,身旁的季岭抽泣一声,双手捂面:“不!我的屋子就在流云阁旁边——” 曲棋顿时面露同情:“原来,塌房的是你。节哀!” 盛西烛:“…………”!
第34章 告别了惨遭塌房的季岭和守一,曲棋回房洗了个战斗澡后,便筋疲力尽地抱着黑猫扑到床上。 她枕着软绵绵的褥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 一连几天都在荒郊野岭度过,根本没有什么条件洗澡、吃顿好饭,更别提睡到自然醒。 想到盛西烛也和她一样在秘境里,两个人或许还呆在同一个地方,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睡也睡得不踏实。 连打个盹儿,也是梦到一个黑糊糊的怪物,大概有几层楼那么高大,透明的触须像美杜莎一样在空中飘舞,它把曲棋捏在手里,像逗猫一样把玩着,最后玩腻了就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呱唧吞下去。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恐怖了。她愿意用十斤肉换自己再也梦不到盛西烛! 一听到哈欠声,怀里的黑猫忽然警觉地直起身子,金色的眸子牢牢盯着她。 曲棋睡眼朦胧地拨弄它的耳尖:“怎么啦?” 不知为何,这猫主子最近一看到她要睡觉,就格外紧张。 黑猫小耳朵晃了晃:“喵。” 曲棋从它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忧。 她宽慰道:“放心啦,我已经很多天都没有梦到过那个人了。”哎呀,真是个小醋包。 她不知道的是,黑猫更担心她身上的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的发作时间是完全随机的,可能是某一天夜晚入睡,或是午后短暂的小憩、又或是打个盹儿的功夫。 只要蛊毒发作,就算用十几个唢呐在耳边演奏,中蛊者也醒不过来。 每一次发作,都会延长下一次发作的时间。直到有一天,中蛊者会完全沉睡在梦里,一睡不起。 老半天没听到曲棋说话,黑猫抬起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曲棋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嘴巴微微张开,唇边挂着一抹晶莹的口水。 黑猫看了曲棋一会儿,贴着她手臂坐下。 它用尾巴卷起褥子一角,帮曲棋掖了掖被子,然后自己坐下来,蜷成一团黑色猫猫球,闭眼假寐。 一人一猫睡到了天光大亮。 早晨六点,曲棋睁开眼睛,坐在床上伸懒腰。很久没有睡 得这么饱,她情不自禁大喝道:“爽!” 黑猫蹲在一旁,默默地梳理着毛发,暗自舒了一口气。 看她的样子,今天南柯一梦没有发作。 就在这时,门被人有节奏地敲响。 守一热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乖徒儿,醒了吗?” 曲棋有些诧异,黑猫也在一瞬间抬起头来。 守一长老今天来得这么早? 曲棋匆匆披了件外衫,一边梳头发一边打开门。老太太正站在门外,一身劲装,难得没戴笠帽,露出一头花白卷曲的短发。 曲棋:“师父怎么来了?” 守一笑道:“你昨日不是说苏扶晚欺负你么,走,带你出气去。” 曲棋:“!”师父您这效率未免太高! 这种快乐的打脸现场,怎么能不叫上小伙伴一起凑热闹? 她转头问黑猫:“咪咪你去吗?” 作为回答,黑猫纵身一跃,轻轻跳上她的肩膀。 “喵。” “哟,小猫也在呢?”守一笑着如之前一样伸手去逗猫,“真可爱。” 黑猫看了她一眼,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守一啧啧称奇:“脾气还挺傲。” 曲棋转身锁上门:“师父,季师弟呢?” 守一:“我俩去就行了,你师弟忙着盖房子呢。” 曲棋回想昨日的塌房事件,同情道:“……师弟,辛苦了。” 两人一猫朝着苏扶晚的住处走去。 身为掌门之徒、团宠女主,苏扶晚所住的地方都是忘昔峰条件最好的。雕梁画栋、廊腰缦回,穿过珠帘廊道,隐约能从回廊一侧,途经翻涌海浪的雪白鹭鸟。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海景房?! 和她相比,自己的屋子虽然条件也不算差吧,但就像充话费送的一样。 曲棋简直酸得不行,小声哔哔:“我一点儿也不羡慕。” 只有黑猫听见了,转头看向她,小耳朵又晃了晃。 屋子里头,夏之遥、阮棠正照顾着床上虚弱的苏扶晚。 夏之遥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边,温声道:“苏师妹,喝药的时辰到了。” 苏扶晚往她手里的海碗一望,看着弥漫着中药味儿的黑魆魆汤药,嫌弃地蹙起眉。 夏之遥看出她不太情愿,便变着法子拿出两枚蜜饯,笑着哄道:“你若把汤药喝了,这蜜饯就给你吃。” 苏扶晚仍是有点不情愿,她讨厌苦兮兮的东西,特别是中药,但又嗜甜,对小零食格外馋嘴。 她正犹豫着,旁边的阮棠就快步上前,将苏扶晚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师妹,来。” 一道清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哟,喝药呢?” 三人转头看去,见守一和曲棋一前一后地跨过门槛,不由愣了愣。 “怎么不喝了?”曲棋笑道,“大郎,该吃药了!” 苏扶晚:“……” 她暗骂一声晦气,脸上却浮起温和笑容,轻声细语:“守一长老和曲师姐怎么过来了?” 另外两人也连忙低头:“守一长老。” 这位平日神龙不见首尾的长老,在忘昔峰一向是迷一样的存在,和她接触过的人非常少。 守一指着苏扶晚,对曲棋说道:“去,给她两耳光。” 众人:“……” 苏扶晚强笑道:“长老真会开玩笑。” “师父,别太粗鲁了,我们要文明。”曲棋小脸严肃,缓缓道,“苏师妹,我来这里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特喵的公平!” 众人:“……” 守一看向床上的苏扶晚,似笑非笑道:“听说你欺负了我家徒儿?” 众人一怔,夏之遥和阮棠纷纷惊讶地瞪大双眼。 苏扶晚脸色一白:“长老,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糟糕,难道她那一剑的意图被曲棋察觉了? 曲棋眼眶一红:“误会?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苏师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黑猫眼睁睁看着女孩用手从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捏,又飞快拿开,嘤嘤嘤地抽泣起来。 “你了不起,你清高,自己拿着荧惑就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黑巢里!” 众人震惊失语。 苏扶晚:“?”这女的竟然比自己还能演?不,她不允许有人班门弄斧! 身为表演系科班出身,她 酝酿片刻,双眼很快浮起盈盈泪花:“师姐,你是懂我的,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我明白,你在怨我没有及时救下你,但扶晚当时也是身不由己……” “我原以为你们二人是来看望我的,没想到却是来兴师问罪,反倒显得我自作多情了。” 夏之遥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心头一软,为其辩解道:“守一长老,苏师妹一向体贴大方,不可能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呀。” 守一却道:“我徒弟一向恩怨分明,从不和我说谎。她说欺负了,那就是欺负了。” 曲棋泪眼汪汪:“好师父!”能处! 阮棠一会儿看了看曲棋,一会儿看了看小师妹,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她是不愿相信小师妹干坏事的,但又觉得曲棋没必要说谎…… 苏扶晚咬了咬唇,侧过脸,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既然守一长老这么说,扶晚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没关系的,曲师姐这么想听我道歉,那我便给你们道歉吧。” 她暗自得意,自己这波以退为进,反而显得像是被冤枉了似的。识趣点的人,恐怕都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守一大大咧咧道:“嗯好,那你道歉吧。” 曲棋:“好呀好呀,道歉吧!”警惕女主打感情牌! 苏扶晚:“……”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说算了吗? 她不知道,守一的门规便是“人贱合一”,与其每次反思自己,不如大方指责他人。 苏扶晚见两人脸皮极厚,自己怕是占不了便宜了,只好咬牙切齿道:“……抱歉。” 守一诶了一声:“你看着地板和谁道歉呢?” 苏扶晚倏地看向曲棋,目光沉沉如同要吃人一般:“曲师姐,抱歉!” 曲棋爽了。 更爽的还在后头,守一拿起桌上的荧惑,手指在繁复的剑鞘上轻轻弹了一下,发出铮地一声。 她道:“这剑你用不了,不如就给我徒儿吧。反正她的剑也因为你被碾碎了。” 苏扶晚目瞪口呆。 一上来就抢剑,这两人是土匪还是强盗哇?! 夏之遥:“这……恐怕不太合礼数吧?” 守一:“这有什么的?你就算把天王 老子叫过来了,这荧惑我也要拿走。” 说罢,她把剑丢给旁边的曲棋:“徒儿,你用看看合不合手。” 曲棋抽剑出鞘,只见荧惑莹白的剑身在阳光下散发着如暖玉般的光芒,剑尖一点逼人寒芒,璀璨如星。 她双眼一亮:“好剑!” 看着荧惑在曲棋手中异常乖巧的模样,苏扶晚几乎目眦欲裂。 凭什么?在她手里就吸血,在这个恶毒炮灰手里反而一声不吭了? 难道这炮灰还比自己更容易赢得荧惑的承认? 系统:“宿主,请注意面部表情管理。” 苏扶晚:“她们把我的剑抢走了,我要怎么冷静?” 系统:“宿主,你之后还有机会获得更多神兵利器,不需要为了一个不能用的荧惑而生气。” 苏扶晚眼中浮现一抹狠戾:“我才不管!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守一看曲棋满脸开心,便点点头:“喜欢就行,这剑我们就拿走了。” 苏扶晚看着她们,忽然冷冷道:“守一长老,你这样抢人东西,就不怕我上报掌门师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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