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被勾走了,肉*体的感觉却都在。一副浓汤把她整个人浸润到发胀,酸涩得由表及里,心飘飘然…… 她心甘情愿。 多甜腻,多舒服,多像一部不属于她的好电影,正演到风月时刻。这出戏真好看,就是走向突然成谜,都怪演员分心,经不住诱惑乱了节奏。 但她无法拒绝—— 直到她们吻到床上。 方知雨仿佛一梦醒来。 散成沙的注意力突然回溯,被情迷意乱遮掩的恐惧也终于闪现,顷刻就笼住她、撕咬她。明明上一秒还沉醉其中,这一秒却觉得胸口憋闷。 现在一分钟跳多少下?她的心脏。 床就像一口棺材吞没了她,也吞没此刻沉迷于她的人。她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一旦感觉恐惧,神经就开始变得敏感。神经圈住她的心脏,收紧绳索,用力往下拉坠,叫她无法呼吸—— 方知雨恐惧地偏过头去。 察觉到她的异状,吉霄也停下。却仍抱着她,还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吻她尚新鲜的伤口: “怎么了?”问她,“换不过气?” 要解释说来话长。比起解释,方知雨更想立刻从床上逃走——无论找什么蹩脚理由。 “……吉小姐……其实之前在楼下,我把红酒撒在毛衣上了……”她紧张地说,“必须现在去洗,因为没带备用的。” 她要是不这么说,女人都不会这时就直接掀她毛衣,一边吻她,一边在她耳边低语: “那脱了吧……明天穿我的。” 方知雨无力招架,不知怎么就又顺了对方的心意,乖乖地抬高手,被吉霄脱得只剩一件单衣。 “但你明天一早要开会?之后还要出差……”这状况下,今晚做什么都不合适吧? “是啊,”吉霄答,重点却显然没落到方知雨期待的方向,“就是因为要出差才带了很多衣服,不愁穿。你不还都没事。” 方知雨皱眉,想问题不在那。吉霄就在这时趁虚而入,拥过她:“可是你怎么那么清楚我的行程?” 被女人的抚摸惹得面红,方知雨艰难地应对这一问:“我在行政部啊……要订酒店的。” 见吉霄仍继续,方知雨突然想起她分明还有一根救命稻草:“要是铃兰回来撞见怎么办?” “……对哦。” 到此,吉霄终于停手,也终于得以近距离看清楚跟她拥吻到床上的短发女人——此刻她双眼湿润、唇瓣鲜红,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炙热。 帮这个人擦擦唇角,吉霄不禁在她脸颊上又落下一吻: “我去另开个房间。等我。” 方知雨见缝插针:“这时间不见得有房了……” “那就换别家。” 见她志在必得,方知雨终于不敢再乱找借口,直接出手拖住女人:“别去,求你……” 吉霄早看出她打退堂鼓,蹲回床边:“为什么?” 见方知雨不答话,女人拉住她的手捧自己的脸,神情可怜兮兮:“你抱了我。而且你明明说了,不后悔。” 目光多真诚,姿态多卑微。被大美人这样祈求,谁能不心软? 方知雨也只是个平常人,动摇到连她的脸都不敢看:“吉小姐……” “我还是觉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花名。” “我知道的……及时雨。那个,对不起。我不是后悔,只是……” 吉霄盯着她,一脸看你能怎么解释的表情:“只是什么?” 方知雨神色苦恼,对女人很是抱歉: “我是死鱼。” “啊?” 方知雨的眼眸垂得更深。但是再难启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问题跟吉霄描述清楚: “我是性冷淡……就是说,我那方面有功能障碍。”
第4章 时运 二月最后一天,宁城阴云密布,吉霄从西南回来。 一早到公司,先去行政部。塞着耳机瞄了一圈,吉霄的视线扫过方知雨,停在她对面的同事丸子身上。 随后,她走过来。 方知雨把脸沉在隔板后强装镇定,耳朵却全在听对面两个人交接工作。是在听,却又一句没听入心。 刚才她很确定吉霄看到了自己。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吉霄会不会来找她搭话? 她担心着、困扰着,却又无法抑制期待。 然而直到最后,吉霄也什么都没做。对完文件就离开了,之后便是去会议室再不出来。午饭也同几个高层到外面吃,吃完了回来继续。 难得她回总部,却见不到人。直到下午,会议室大门才打开。吉霄终于在办公区露面,却也不是来同谁闲谈,只是跟一群人去抽烟。 方知雨偷偷摸到茶水间。 天空的乌云波动着,憋了半日的雨翩然而至。方知雨隔着咖啡机,偷望一眼吸烟室。 此刻,吉霄正在那边跟大叶、小叶,以及事业部另一个区域负责人一起,一边吃烟,一边聊些什么。女人穿一身挺括的长风衣,面容看不确切,只知她站在框定细雨的窗前,谈笑极潇洒那样子。 她吐出一口烟,再轻轻吹散它。 抽烟可是个坏习惯—— 真希望你能在肺癌前戒掉它。 方知雨心猿意马地撕开茶包。 听说吉霄这次回来,除了参加下周一的月会,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之后就回西南,不知再见是何时。 可是,再见又如何?她们之间又不会发生什么。 如果要发生,早就发生。 一个月前,公司年会。她在吉霄面前破釜沉舟地坦白完自己的隐疾后,对方沉默了。 虽然已经很体面地掩饰,但从吉霄的沉默中,方知雨多少还是察觉到了一种情绪。 那是在她不小心撞见吉霄扔掉那杯茶时,也曾体会过的情绪: 她觉得,她惹吉霄厌恶了。 就在两人都明显陷入尴尬的时候,吉霄的手机响起。是小叶打的,邀她下楼碰个面,泡泡温泉,顺便再商量一下明日去杭州见合作方的策略。还说大叶也在。 眼见吉霄拒绝无能,方知雨趁她背对,一边穿毛衣一边抓起外套,匆匆逃离了现场。那之后她又一个人摸上天台,然后回房间搓脏毛衣。 可是即使用上了洗衣液,毛衣上的酒渍依然没能全部褪尽,留下了浅浅的印记。打开风筒吹毛衣的时候,方知雨感觉自己又从电影回到了真实: 冷冷清清,又充满破绽。 翌日她也没能见到吉霄。正如她所知道的那样,上午吉霄参加高层会议,之后便出发去了杭州。 那一天,传言中的撞击并未发生。小行星安全地绕开了地球,而她,似乎也安全地绕过了吉霄。因为从那天之后到现在,她和吉霄再没说过话,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不,甚至是倒退。现在连端茶上水的关系都不是了,因为她不敢。 在今天之前,也曾在公司见过吉霄。那是春节结束开工的时候,吉霄来行政部报道,找她们的头头莫愁。 那天方知雨也是紧张到不行,跟今天一样,从头到尾猫在工位,连咖啡都不敢端一杯给吉霄。 而吉霄呢,看见了她也没打招呼,跟今天一样,就像不认识她这个人。 方知雨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个冬夜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真实,而是她脑中虚构的电影。 可是,去参加年会的时候,她戴了一对塑料耳夹,黑色的。那晚从吉霄的房间回来,她就发现其中一支不见了。 这么看来,一切又分明不是虚构: 因为那支耳夹,她至今没找到。 方知雨望着玻璃墙那边的女人,想眼下的情况无非是以下三种: 情况一,就是对那晚发生的一切吉霄不记得了,无论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她那传说中的失忆症。 情况二,则是吉霄什么都记得。但在酒醒之后,她果然后悔。因此她所有看到方知雨还无视的言行,都是在让她高抬贵手,把那晚当作一个失误。 情况三,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那就是吉霄只是单纯地没有认出她就是那晚的人。就像她根本就没发现,那天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多出了她遗落的耳夹。 黯淡失光,做工廉价,在角落里不会被任何人看到。这么说来,自己跟那对从网上淘来的便宜货还真像。都是被时运遮蔽的存在。也难怪吉霄看不见。 可是无论情况是哪一种,都该庆幸的。因为亲近很危险,搭话很危险。 是该坦然的,却发现自己因此悒悒不欢、满心怨艾。真想问问吉霄: 如果早决定不打招呼,又何必三番两次问她名字。 方知雨端起一旁早就泡好的红茶。 离开茶水间前,还想再望吉霄一眼。然而这一次,她刚探出半颗脑袋,吸烟室那几个烟客就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齐刷刷看向这边。 女人凌厉的视线跟着压过来,吓得方知雨连忙躲到咖啡机后。 确定吉霄不再看,她才仓皇逃出茶水间。 无聊重复的工作日,这便是当天唯一的闪光点。让她觉得即使是这样平淡到无味的日子,也是有一些戏剧性存在的—— 真像在拍电影。 * 入夜,方知雨下班,跟她年会时的室友、同部门的丸子,以及一个花名为“马良”的设计妹妹一同离开办公室。 从丰悦金融中心六楼下来,雨还将停未停。三个人沿着屋檐走了一阵,到不得不淋雨的位置。丸子一边扬手遮雨,一边跟方知雨说你就好了,戴帽子。 方知雨总是戴一顶黑帽子,有时是棒球帽,有时是渔夫帽。幸好公司对这一点没什么要求,也无所谓你打不打耳洞、刻不刻纹身。毕竟做新茶饮,无论消费者还是自家员工,都是年轻人居多。 方知雨是去年秋招的尾巴进的这家公司。论年纪,她们三人里她最大;但若要论工作资历,今晚跟她一起吃饭的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她的“前辈”。 前辈马良今天看起来心事重重,一坐上桌就直奔正题,跟丸子打听设计部的去留。 丸子是行政部老员工。部门性质特殊,加之她爱打听,对高层的决策总归通透些—— 丸子说,公司如今面临转型,下月开始会有大变局,首先就是要调整“组织架构”。 “之前来公司的那帮咨询公司的人,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设计部是第一个定下来会被‘调整’的,”丸子跟马良说,“我还以为你早知道。” “我不知道!”马良无语,“老李什么都没说!” 老李是设计部现任总监。原本他自己开工作室,三年前,在大叶这位老友的邀请下,老李带着工作室全员来填上了“设计部”这个坑。 当时,公司的主要目标是拓店,所以设计部只需打打辅助,把广告物料做好就行。但三年后的现在,公司已然壮大,主营的名为“烟雨香茗”的奶茶店在全国开出了上百家,还分了三大区,需要的早已不止是几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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