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快帮时今澜降温!】十三在池浅脑袋里提醒她。 对。 池清衍白天就叮嘱过,时今澜今晚有可能会发病。 但只要不是像上次一样发冷,她就不会有大问题, 这场高热得要让她自己挨过去。 池浅恍然回神, 心紧揪揪的。 对付高热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降温,房间里没准备水, 池浅想着便要下床去搞水。 可就在她刚越过时今澜踩上自己的拖鞋,手臂滞后一横。 竟是被人扯住了。 时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池浅的手。 她握得算不上紧, 池浅都没有察觉。 却又是那样的紧,连池浅下床的动作都没能扯开。 “阿浅。”又是一声时今澜的呓语,听起来却比刚刚要紧迫。 月影被蒙在窗帘后,昏芒飘摇,叫人看不真切。 时今澜眉头紧皱着,似乎身体上的疼痛远没有手中人的离开令她情绪外露。 池浅张口,习惯性的要喊时今澜“沈小姐”。 但在开口的瞬间,她蓦地顿住了,她觉得她不应该喊“沈小姐”,好似对仗工整,对于时今澜的这声“阿浅”,她对时今澜也应该还有一个更合适的称呼。 这种感觉来的好诡异。 池浅突然有一种抽离与这个世界的感觉,周围熟悉的环境都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阿浅,别!” 忽的,时今澜的声音更紧张起来。 池浅被她捏的手腕一痛,皱起眉来。 炽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肌肤上,时间越来越紧迫。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温柔了,伸手要拿开时今澜紧攥着的手:“沈小姐,你松松手好不好,我去给你搞点水降温。” “别去!”时今澜摇头。 池浅越是想要时今澜松开,她就越是用力。 两个人的手陷入了一种僵持状态。 池浅不知道时今澜陷入了哪样的一种梦魇,就好像她一旦放手,她手中紧握的人就消失了。 可自己怎么会消失呢? 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会一直陪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池浅的心空了一下。 她也好像没有从刚才的梦中醒来,脚下没有踩实的云让她不断的向下坠落。 【时今澜似乎很依赖宿主。】十三的声音将池浅拉回了现实。 【那怎么办?她现在拉着我不让我走,也不是个办法。】池浅眉头紧皱,不抱希望的对十三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她降温?】 而这次十三还真的给她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我可以适当调低宿主的体温。】 这完全是池浅意料之外的:【你还有这个功能?!】 十三挠了挠脑袋:【似乎是宿主积分上涨,我也解锁了相应的功能。】 【我的积分……涨了?】池浅不敢相信,她之前还一直以为这东西要等到最后结算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时今澜对自己的感情比起初见,要进步许多? 这是不是就表示她就算是最后把任务搞砸了,也不用被送去销毁了? 大不了重开? 意外发现自己小命似乎保住了的池浅,对现在的状况莫名充满了信心。 她动作利落的重新跳回床上,任由着时今澜握着她的手,手脚张开的,对十三道:【那来吧!我准备好了!】 【宿主稍等。】十三说着,开始操作。 春日的海岛已经有了几分夏天的味道,暖烘烘的风吹拂过夜间的世界。 单薄的衣料垂在池浅的身上,慢慢的她明显感受她周围的温度在下降,冷意从她的指尖开始凝聚,朝她的五脏六腑进发。 好冷…… 池浅被自己现在的温度冷的哆嗦了一下,对自己的处境后知后觉:【十三我好像忘了问你了,这样我会不会感冒啊。】 【不会的。】十三斩钉截铁。 【为……】 池浅的话还没问出来,接着就被突然靠过来的身形打断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令自己纾解的凉意存在,时今澜握着池浅的手,神志昏沉的靠了过来。 时今澜的体内正进行着一场洗涤,火焰弥漫,滂沱燃烧。 有这样的温度在,池浅的确不会感冒。 明明是两个不相融的温度,却是这样彼此贴近的靠在一起。 池浅还记得时今澜第一次病发,她想要碰时今澜时,被她拒绝的模样。 而那曾经蜷缩着,用单薄的背对着自己的人在这夜转向了自己。 轻薄的裙摆被卷起,毫无顾忌的抵在池浅的腿上。 剪裁并不服帖的领口堆叠着,雪山连绵而起,被过热的温度晕染成粉色。 池浅上一秒还冰冷的脸颊,瞬间烧的滚烫。 她在心里疯狂的念着非礼勿视,眼神上移。 而时今澜每一口吐息都是热的,那凌乱的长发被揉在脸下,炽热的吐息吹动着它,乌黑柔软的贴近池浅,像是一并探进了她的心口,把她的心都搅得乱了。 时今澜眉头紧皱,池浅呼吸慢了下来。 她就这样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时今澜,银灰色的火焰包裹着她们,感她所感,痛她所痛。 池浅心里沉甸甸的,好像被这火焰包裹着,不停的往下坠。 认识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敢多么放肆的看过时今澜的模样,月光洒落进来,让她忍不住伸手抚开时今澜脸前的头发。 轻粉色的指甲轻轻挑起一缕长发,不紧不慢将它送到时今澜的脸侧。 池浅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轻盈熟练,好像在某个时候她曾重复过无数遍这个动作。 时今澜的头发很软,汗意沾湿她的发根,软塌塌的贴在池浅的手上,跟她本人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鸷冷漠大相径庭。 池浅小心又放肆的摸着,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她觉得自己对这种触觉好熟悉,鬼使神差的,将手指向下移动。 慢慢的,摸在了时今澜的脸上。 池浅不知道用好看来夸奖时今澜,是不是有些太贫瘠了。 可时今澜的确好看,发热带起的温度将她的脸颊眼尾染成了红色,却没有冲淡她眉眼间的冷清,只是紧皱起的眉头填着了隐忍,忽隐忽现。 她好像早就习惯了隐忍不发,哪怕是陷入昏迷也极力隐藏着这些痛苦。 浓密的眼睫一粟一粟的抖着,更显楚楚可怜。 池浅想时今澜快点好起来 又卑劣的不想她快好起来。 时今澜好起来。 她们就离分别更近了。 时今澜会回到那个暗潮汹涌的家,九死一生,夺回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她会变得更加暴戾,手握着权杖,阴晴不定。 如果到时候她体内的残毒又来折磨她,会是谁来安抚她呢? 再回去那个地方,时今澜就不再是故事的主角了。 命运也再不会偏袒她。 系统将世界上最好的捧给她,滋润她,喂养她。 让她成为屠龙者胸口最闪耀的那枚勋章。 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时今澜经历这样的事情。 星光闪烁,夜慢慢沉静下来。 时今澜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池浅心里却充满了不甘。 她突然觉得自己疲惫极了,被时今澜握着的手也一点点收紧。 而后她将时今澜揽入怀中,搂着她入睡。 门前的磨砂玻璃上闪过一道人影,瘦削的身形迟滞沉缓。 池清衍虽然已经给池浅交代过了,但还是不放心,夜里醒来想查看时今澜的情况,却不想看到了这样一幕。 手灯晃晃,光影里苍老的眼神逐渐复杂。 池清衍默然承认这样的一幅画面很美好,在这难熬的夜晚,少女们相拥而眠,但又清楚时今澜不适合池浅。 时家龙潭虎穴。 她更不是良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进卧室,时今澜有了意识。 她紧闭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恍然间感觉好像回到了山崖下的那处山洞。 日光被窗帘过滤,温吞柔和的晒在时今澜的脸上,让她觉得舒适,瞬间就将昨夜吹在她身上的风晒为齑粉。 是了,昨晚时今澜做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的梦。 她被浸在黑暗中,周围的画面跑马灯似的从她眼前闪过,冷风呼啸,像是从崖壁吹来的似的。 人的想象都是根据已有认知延伸出来的。 时今澜想,她怕是又梦到了那天她在时承的逼迫下,跳进海里的事情。 初春的夜晚料峭寒冷,吹在她身上就像刀刮似的。 而她也想不到,她在哪个时候还经历过比这还要冷的风了。 她又还有什么时候也站在过悬崖边呢? “……” 这并不是一段多么好的记忆,时今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简朴的房间装饰她的视线铺开,熟悉又令人恍然。 这不是山洞。 她跟池浅早就已经从山洞出来了。 时今澜莫名有些怅然。 她不动声色的移动着自己的视线,蓦地发现自己是睡在池浅的怀里的。 日光下,一只手被她紧紧握着。 她靠在池浅怀里,就好像当初在山洞的最后一夜,池浅靠在自己怀里一样。 窗外太阳明亮,清晨的世界崭新如洗。 曾经有好几次,时今澜都想问问池浅,她会不会也怀念当初她们在山洞的日子。 可话没说出口,时今澜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 谁会愿意主动怀念苦难呢? 她肯定也不愿意吧…… 时今澜抬起的目光落在池浅睡着的模样上,一双眼睛平淡而认真的看着她很长一阵。 看着池浅如扇般在眼下铺开的眼睫,看着池浅毫无戒备,轻轻张开的唇瓣。 那被缓缓吐出的热气缠绕在时今澜的手指,鬼使神差的,让她抬起手想摸一下这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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