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澜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她明明都跟她说了不能睡, 却还是这样睡着了。 她抬起手来,想无情的把她喊醒。 可池浅砸下来的脸在这个时候从她肩头滚了一下, 侧枕着,长睫低垂, 红扑扑的小脸挤压在一起,盈着丝肉感。 时今澜真的很瘦,肩头上也没有多少肉。 但池浅就是枕得很安稳,炽热的呼吸均匀的吐出呼进,唇瓣微张,透着层湿润。 树影如水,在山洞里铺着粼粼波光。 时今澜就这样看着池浅的唇,刚刚喂她吃药的手指轻捻在一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温软的触感,记忆里她好像也碰过。 但应该不是手指。 那是什么? . 月上梢头,入夜的山涧弥漫着静谧。 虫豸的鸣叫与流淌的河水交相呼应,世界寂静而安逸。 池浅睡了一觉,懵懵懂懂的听着虫鸣清醒了过来。 她脑袋还有些迷茫,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自己就算是睡着了也没有十三说的那样严重。 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甚至感觉睡了一觉比白天的时候精神要好很多。 切,什么健康预警,一点都不灵。 池浅正得意的要跟十三吐槽,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手臂没放在自己的身侧,反而好像是搭在了个什么东西上,夜风温凉,她的手臂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昏暗中,池浅睁开了眼睛。 月光顺着垂下的树影漏进山洞,将靠在她身旁的时今澜的脸照的明亮。 夭寿了,她竟然跟时今澜紧挨着睡觉。 自己的脑袋就贴靠在时今澜的肩膀上,瘦削的锁骨盛着捧月光,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池浅呼吸猛地一滞,生怕惊醒时今澜。 而时今澜好像睡得比她要熟些,平静的睡眼轻阖,浓而密的眼睫像是一把细密的刷子,柔软的在她脸上铺着一层温和平静,没有丝毫要醒的痕迹。 虫鸣声中,火焰在静默燃烧着。 浓郁的黑色中掺杂着金光跳跃,像是给时今澜的身上披了一层星空。 池浅想时今澜是配得上星月与她作配的。 思绪纷飞,池浅的视线默默下移。 然后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臂搭着的不是别的,而是时今澜,甚至说,她这个姿势不应该是搭着,而是环着。 她以拥抱玩偶的姿势,环着时今澜的腰! 池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不住的眨巴眨巴。 她尝试把手收回去,却发现被时今澜放置的手臂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夜晚安静的连人的呼吸都分外明显,她怕自己的动作会把时今澜吵醒,干脆不动了。 内心抓狂万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感觉时今澜会讨厌我了。】 【不一定哦~】十三幽幽的飘了出来。 池浅觉得它语气怪里怪气的,不由得皱起眉来:【你这是什么语气?】 【是时今澜主动跟宿主靠在一起,抱着宿主睡觉的。】 十三兴奋的说着,甚至还贴心的在池浅脑海里播放了她昏睡过去的画面。 明亮日光下,池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头栽到时今澜的肩膀上。 正当她紧张时今澜会不会冒火的时候,她沉默的眉眼似乎柔了一瞬,接着就将自己放倒在床上,摆弄了会儿手机,就也自己躺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今澜双腿行动不便,她们挨得很近。 池浅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息,微微掀起时今澜脸侧的碎发,春风几许,撩过时今澜的长发,也搭在池浅的身上。 午间日光和煦,尘埃在空气中静默浮动。 她们相拥而眠,以天为盖地为床。 这样的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到池浅都不敢相信脑海里的是现实画面:【为,为什么啊……】 【可能时今澜怕宿主更严重吧,毕竟宿主刚刚不是睡着,而是高烧烧昏了过去。】十三解释。 那机械的声音充满了理性,一下就将池浅乱跳的心压下去了几分。 她心里有些恍然,脑海里的画面似乎因此合理了下来,但更多的,是她莫名的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了些失落。 可是十三说的有道理,又有哪里觉得遗憾呢? 她不应该这样的。 池浅感觉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仗,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腿。 可遭殃的还是她这个主人。 这种感觉让池浅觉得很是不舒服。 高烧带来的浑噩感被它引了出来,盘踞在池浅的身体里,扩散,膨胀。 【十三……我想再睡会。】池浅声音低低的。 她感觉自己还有点困,亦或者也有些想逃避现实的心理。 【宿主可以睡了,您现在睡觉不会向刚才那样危险了。】十三查看着池浅的健康监控。 得到了这个许可,池浅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她眼皮开始打架,沉沉的,又合上了。 而这个时候的池浅还不知道,时今澜向来是最会权衡利弊,保全自己的人。 能让时今澜主动下场这滩也随时可能让她自己生病的浑水,已经是罕见的事情。 …… 上学的时候池浅听她的室友说过,睡前多思,梦里就会混乱。 她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梦里面迷迷糊糊,她好像听得到有人喊她“小姐”。 可她是什么小姐呢? 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小姐,只有可怜人。 池浅浑浑噩噩,眼睛动了动,始终还是没有睁开,被梦境吞噬着往更深度的睡眠睡去。 可她不知道,这不是她的梦。 她们得救了。 夜色如墨,乌云堆在天空中,遮住了星星。 而漆黑的陆地上有星光闪烁,长灯挥舞在密林丛植的山涧,人的脚步声与呼唤声越靠越近,储备粮警惕的竖起了它的耳朵。 “小姐!”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举着手电筒走了过来,直直的将灯光扫向山洞。 光略过时今澜的眼睛,她轻皱了下眉,接着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 远处灯光摇晃,她看到黑暗中逐渐浮现出一道道她所熟悉的人影。 她的人带着池清衍他们来了。 为首的是时今澜的特助,她看到时今澜的身影立刻跑了过去。 灯照着她的脸,那冷静沉稳的眼睛慢慢发红起来:“小姐,你怎么样?” “无事。”时今澜淡声摇头。 她接着看向迈着步子快走过来的池清衍,对他道:“老先生,池浅发烧了。” “什么!”池清衍脸上的表情更加紧张起来,忙走到池浅身旁,看着发烧烧的面色异常的人,“浅浅。浅浅。” 而池浅已经是烧的昏昏沉沉的。 过高的温度让她分不清睡梦跟现实,沉沉的陷在梦魇里,听到池清衍的声音没有一点反应。 “小姐,你有没有事啊。”特助看着池浅的状态,更紧张起时今澜来。 时今澜依旧摇头,提醒她:“这地方不是个好地方,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对,我们得赶紧回去。”池清衍抱着陷入昏迷的池浅,着急表示。 “好。”特助点头,起身对外面的停着的几人挥了下手。 池清衍年事已高,池浅被时今澜身边的保镖接过。 他紧急给池浅扎了一针,接着也顾不得跟时今澜客气道谢,便先一步带着人朝来时的路走出去。 时今澜的长发忽的被带起来,夜风吹拂而过。 凉意将原本停在身边的温热撤去,她看着池浅被人带走的背影,视线在越来越远的光亮中听了很久。 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在她心里慢慢膨胀。 好像有什么东西绕过她的指尖,又丝毫不做停留的撤去。 就在这时,她的特助做好了部署,又重新走了过来:“小姐,我背您出去吧。” 时今澜不动声色的敛了自己的思绪,点了下头:“好。” 新生出来的青草被人的脚步碾过,发出喑哑的簌簌声。 时今澜被特助背着走出了山洞,视线停留,鬼使神差的又回头朝那山洞看去。 枝叶摇晃着洞口月光,人影来来往往,将着抹月光搅碎。 特助带来的人正在抹去这里有人停留的痕迹,草床、花环、伤痕累累的车子……都被装进了破烂的袋子里。 无形的好像有一只白板刷,一下一下的擦过白班,将这几天的痕迹统统抹去。 时今澜低垂下眼睫,目光藏在黑暗里,晦涩不明。 而接着,她就顿了一下。 远处被掩藏在草堆里的储备粮的笼子不小心被来人踢了一脚,可怜的小兔子受到了惊吓,在忽然闪过的强光照射下瑟瑟发抖,黑乎乎的毛都炸了起来。 “阿宁。” 忽的,时今澜喊了她的特助一声。 那冷淡的声音依旧如常,阿宁也恭敬的回应:“小姐。” “把那只兔子抓回来。”时今澜道。 “兔子?”阿宁怔了一下,接着顺着时今澜的指使朝山洞看去。 储备粮的黑色在黑暗中实在很难抓到,分辨了好久,阿宁才借着周围处理痕迹的人的灯光,看到了被车框倒扣囚禁的兔子。 她定睛看着那个瑟缩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对时今澜的这个命令不明所以。 在她看来时今澜不应该会对这种东西产生什么兴趣才对,而且:“小姐,那只兔子又瘦又小,抓回去养不活的吧,或许把它放了,这个地方可能更适合它……” 而时今澜坚持。 她目光冷静的,克制的看着储备粮,在光的暗影下,又装着没有人可以反抗的偏执:“我要她。”
第28章 晨光破晓, 海面升起一道白炽的金光。 海浪不断冲刷着口岸,停泊的船准备起航,又有船逐渐靠近, 忙碌开始有了影子。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 拉长的声音唤醒着沉睡的海岛。 昨夜难得太平, 没有什么新病人被送来, 池家安静。 却又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安静。 池家的院子里站着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个个都带着墨镜, 压着警惕视线。 这高挺的影子黑压压的分布在院子各处, 飞鸟从枝丫上掠过,不敢发出一声。 池清衍的房间里, 立着三道身影。 池清衍站在书架前垂目皱眉, 像是正考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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