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眼中眸光一闪,“不错的提议。” 又在原地摸着下巴来回走了几圈,将捕食和猎物几个词反复念叨了几次,双手抚掌“啪”的一声,“换概念!化妆师过来改造型!通知布景和道具切换到C间,灯光准备下一组!” 明夕瑀被化妆师拉到一旁改造型,樊梨看向秦自茵的眼神带上几分赞赏,“挺有想法。刚刚那一组照片,镜头感也不错。” 秦自茵不算长袖善舞,也没心思讨好面前的时尚大佬,只是笑笑,“谢谢樊老师。只是平时喜欢看看电影,闲来无事胡思乱想。” 这样不过分热络的态度反倒取悦了樊梨,他低笑两声,“用不着谦虚,我说你有天赋你就是有天赋,我看人绝不会错。而且......”他似乎有意往明夕瑀的方向看了看:“你很了解她。” “樊老师和夕夕......” “别误会,这个小魔头我可不认识。但和她哥关系还行......修玦这个当哥哥的,或许都不如你降得住她。” 樊梨不知道她俩的渊源,但镜头最不会骗人。 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曾发觉。 “你,怎么想到的,捕食者这个概念?” “嗯?其实也没什么。”秦自茵看着远处一脸无奈,任化妆师上下其手的明夕瑀,笑了笑低声道,“......只是有很多人说过,她像小狼崽子。” 明夕瑀正抿着嘴,让造型师往衣服上喷水,彷佛感应到什么似的一抬头,正好和秦自茵的眼神对上,咧着嘴冲她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 什么嘛,明明就是粘人又爱撒娇的小猫猫。 经过造型团队的一顿操作,明夕瑀脱掉外面挺阔的修身风衣,只留下内里的白衬衫,衬衫也不再规规矩矩地扎进腰间,而是懒散地垂着,领间的扣子也解开两颗。 明夕瑀伸出爪子扯了扯袖口的飘带,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不是,我在拍什么片?这是不是在搞衬衫诱惑。” “哪有,你明明是最A的崽!”Amber一边嘴上哄着人,一边帮她取下刚戴上的黑色袖扣,将长袖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腕骨和小臂。 “Amber,你把她头发喷湿,弄个半湿发,额发要做出水雾快要滴落的感觉,身上的衬衫也弄皱,有在森林里潜伏等待很久的状态。” 明夕瑀留着及肩的半长发,现在除了几缕刘海以外,都半湿着梳向脑后,露出精致的耳廓和颈间线条,眉眼间生生带出了几分邪气。 相对地,秦自茵的造型也做了一些改变,服装师用剪刀将她身上的毛衣剪出几道口子,露出肩部和腰部冷白的皮肤。 秦自茵站着任人摆弄,一边在心里头疼刚才看到的标价,刚刚服装师还嘱咐她。身上这套造型是某牌赞助,小心不要弄脏弄坏。 “很好,很好,这个感觉对了。灯光师准备,我们开拍!”樊梨急火火地招呼开拍。 这一次的布景不只是简单的白色,轻薄的纱幔由墙上一直铺到地上,连接着中央放置的一个银质金属牢笼,空间很大,能容纳三四个人。 “你俩都站进去,我们还是用刚才一前一后的站位,但要突出双方的抗争感,感觉还是你们自由发挥。” 明夕瑀站在柔软的纱幔上,看着秦自茵走进笼中回头向她示意。想了想,左右脚利落地一踩,蹬掉脚上的马丁靴,赤足走了过去。 等人在秦自茵身后站定,才转头看向樊梨意思意思征求意见,这次樊梨没再表示反对,反到点点头,“不错,赤足确实更符合野兽的动态。” “那我们开始吧,姐姐。”明夕瑀从身后贴近秦自茵,微微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 秦自茵点了点头,耳畔的呼吸声弄得她有点痒痒的。明夕瑀现在带着一副浅棕色的美瞳,衬得她一双猫眼更接近兽瞳,从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情绪暗涌,倒让秦自茵有了几分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她平日里情绪起伏一向不大,此刻却鲜少地感觉到血脉中沸腾奔涌的兴奋,或许是因为聚光灯和镜头,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后的人和两人所带的角色。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秦自茵慢慢坐下,在明夕瑀的注视下,几乎是半个身子被对方抱在怀里。 明夕瑀直立起上半身跪在她身后,右手成爪,指尖代替了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臂紧紧环住怀中的猎物,害怕怀中的猎物逃脱,又因猎物太过脆弱而显得小心翼翼。 秦自茵蹙眉仰起头,双腿踏在地面,将层层轻幔踩出皱褶,双手用力扳扯颈间的爪,试图挣脱身后的钳制,却被抓得更紧,在肩颈留下一道道指印和红痕。 捕食者耐心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将渴望已久的猎物抓住,它兴奋地胸口连连起伏,连脚趾都紧绷起来抵住地面。它擒住猎物的手腕,抵在唇边就要撕咬,咬下的一瞬间却又迟疑。 期待已久的猎物是多么珍贵,怎么能囫囵吞咽暴殄天物,于是只得深吸一口气,拼命按捺住本能,轻轻的伸出尖齿按住腕间命脉。 怀中的猎物感受到生命的威胁,颤抖着连呼吸都不敢,却又抵不过求生的本能死死抓着身后的天敌,眼中含着汪汪的泪。 抬眼看向镜头。 妙,太妙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对了。
第10章 “好,太好了!”樊梨手中快门唰唰按个不停,连助理都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兴奋:“保持这个状态和情绪!没错!” 下一个姿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明夕瑀微微施力将秦自茵抵在笼壁上,一手抓在她腰侧,另一手撑在她耳旁,狠狠抓着她背后的银质栏杆,太过用力以至于腕间的经络都丝丝显现出来,相反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却极致隐忍,本能的贪婪在翻涌,却仍要压抑毁灭撕咬的渴望。像一匹耐心地等待猎物进入领地的狼。 秦自茵仰着头,牙关紧咬,垂眸,后脑抵着笼壁却无路可逃,脆弱的颈间能看见隐隐的血管,似乎连呼吸都力竭。 猎物知道自己落入蛰伏已久的捕食者爪下,纤细的腰肢和背脊牵起求生的弧度,却只能被囚住,别无他法,喉间逸出绝望的低吟。 捕猎,逃生,本能的对抗,自然的法则。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难以置信。 “她们俩的镜头表现力也太好了!” “这真的是新人?不敢相信......” “还有种莫名的cp感,她们怎么这么配!嘤,我入股了!” “还看什么呢?赶紧准备下一组场景,不然一会儿樊老师要骂人了!” 找到状态后的拍摄顺利不少,待到樊梨一声令下示意她们这一组造型ok,明夕瑀才轻轻松开搂着秦自茵的手。对方出乎她意料的投入,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还微微战栗着喘息,秦自茵没有助理,明夕瑀就将自己的小助理叫过来,让秦自茵乖乖跟着找到她的椅子去休息。 最后的一组造型,两人都是裙装。 秦自茵一袭白色长裙,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却不落低俗,唯有肩膀处妆点黑色长绒,衬得她像一只迷失人间的精灵。而明夕瑀则一身黑裙,腰部对应装点了几支白羽。她虽个子高,骨架却不粗壮,裙装强调出利落的直角肩线条,整个人野性又高傲。 近一天的接触,两人依旧契合的气场使秦自茵态度也随意自然不少,笑眯眯地看造型师给明夕瑀头发上撒上亮晶晶的粉末,“好久没见我们家夕夕穿裙子了,还挺怀念。”因为有一个梦想养出小公主的妹控哥哥,明夕瑀小时候没少惨遭明修玦直男审美的荼毒,各种各样的小裙子一直换到她终于有一天能狠下心拒绝自己哥哥受伤的眼神,因此在秦自茵的记忆里,明夕瑀总是仗着自己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的脸到处调皮捣蛋。 后来在“以梦”舞台上为了和她的曲风搭配,也为了不和同队的华晴晴撞款,她的舞台装多以连体衣或者长裤为主,还让秦自茵暗自遗憾了好久。 明夕瑀不是没听出秦自茵语气里的打趣和调笑,但她被那句“我们家夕夕”狠狠地撩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支支吾吾应了几声。 造型助理见好好一个又A又飒的明夕瑀瞬间变成呜呜嘤嘤小奶狗,顿感多余。 惹,明夕瑀,好完蛋一女的。 于是等到造型结束明夕瑀才堪堪恢复正常,她扶着下巴看了看秦自茵,“May老师,能不能给姐姐脸上添几道伤痕?现在这样总觉得太素了......” 樊梨听闻心念一动,忙找来特效化妆师,在秦自茵露出的肩膀、脖颈和侧脸画上几条类似野兽抓痕的伤口。伤口没有皮开肉绽,不至于过于血腥引起不适,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反倒多了几分残缺的凌虐脆弱感。 待造型最终满意,两人才准备拍摄。最后一组布景很有樊梨风格的艺术感,粗犷的原始自然。场中是一张宽大的圆形石台,上面布满枯枝和荆棘,石台四周却是鲜花簇拥,生机盎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只显示出即将凋零的蓬勃。 “你们两人躺上去,面对面,小秦躺右边,让镜头能拍到你眼角的痣。对,没错。”樊梨肉眼可见地创作欲爆发,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贴近一点,现在镜头里看上去还不够近,要有那种若即若离却不能逃离的禁锢感。” “OK,这个距离可以了。明夕瑀别碰小秦。小杨你把枯枝和荆棘缠在她们身上,别挡住脸。对,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灯光准备!” 秦自茵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面前不过半掌距离就是明夕瑀的脸,遵循樊梨的要求不能在对视时移开目光。 半掌之隔的明夕瑀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两人挨得太近,她甚至害怕通过石台的传递被秦自茵听出自己的不平静。 时间仿佛一瞬之间拉长折叠,明夕瑀想起那个夏夜。 * 她和秦自茵的相识说起来是难以置信的狗血。 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到残忍,单纯得凭借一个似乎最平常的规则就能维持运转——“合群”。他们三五成群或是双双结伴,像是一群群小鸭子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地从这里到那里,看上去天真又无忧。 但总会有一些孩子与众不同。这些不同可能是家庭出身,可能是身材长相,又或者只是稍微性格内向,便会被打上不够“合群”的印记,渐渐地、无形的被排除在这些小小的队伍和群体之间。 有点不幸的是,自从明夕瑀被发现家长会上来参加的永远是她年轻的哥哥而非父母的时候,她就被似有似无地划入了不够合群的那一类。 “没有爸爸妈妈”“孤儿孤儿真可怜”这样的词,在那段时间里充斥着她的生活,在那样一个超乎重视自尊的年纪,将她的骄傲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早熟多慧的妥帖又让她不愿告诉当时为保住父母心血产业苦心周旋分身乏术的明修玦,于是在学校只能愈发沉默地将自己关进自己的小黑屋里,变得更加敏感、阴戾,小小的身躯里是藏不住的对世界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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