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生死。”宁言君摇头,看着嘲风好奇的背影问道:“晁公子觉得,若万物有灵,身为一朵花、一簇花,过得顺心舒畅吗?” “当一朵花?”嘲风凝眉认真思索一番,“为什么不舒坦?”她想到的是凌枫殿、琼花海里盛开的繁花,母亲一直都有派人用琼浆玉露供养、四时精心打理,活得惬意闲适、优雅美丽,难道不快乐吗? “自它被种下…自她出生起,就被禁锢在一处,完全失去自由,只能按照种花之人的意愿成长、生存。即便娇艳尊贵,即便生活无忧,又何来快乐?”宁言君惜花,不过是顾影自怜罢了。 作者有话说: 嘲风:君儿不开心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8章 花应解语 这一园的花,便是她命运的写照。旁人都道宁言君是喜爱种花,其实她能做的,只是从花农手中接过照顾它们的责任,悉心让这些与她同命相惜的花儿活得更加顺遂顽强罢了。 嘲风没有细想言君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索性蹲下去凑到那朵纯白无暇的花前仔细观察,并不赞同言君说的:“谁说花就只能禁锢在一处呢?”想起她的那盆宝贝化羽,“我知道一种花,就不是。”嘲风一边说,一边伸手小心将花枝拉到了自己面前。 宁言君秀眉微扬:“真的吗?是什么?”脑海里似是有一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没能抓住,却期待着嘲风能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嘲风刚想提及化羽,只觉得一阵头疼,手上动作一顿,拍拍脑袋,想说的话都被抖落,出口变成了:“更何况啊…花瓣凋落,或因风而起、或逐流而下,它们不就自由了吗?”嘲风继续手上的动作,“或者说不定能遇到有心之人,取下一两枝,移植于瓶中,带着它一同游历,它不照样可以看遍天下风光吗?” 因风而起,有心之人…宁言君被嘲风不经意间的几句话怔住,就像阻挡在面前的那堵遮蔽天日的高墙忽然出现了裂缝,透出一丝阳光,让其中孤寂徘徊之人看到了无限希望一样。 “所以啊,花落可不是什么坏事。”嘲风站起来,想到师尊曾不止一次感慨过的话,“不要放弃本心,总会有转机的。”说罢便转身递上一物。 宁言君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再一看,对方已经递过来了一样物什。那是一个百合花环,点缀着两朵残花的花枝互相缠绕交错,明明不是适合做成花环的品种,却近乎浑然生长而成一般缠做了这精美花环,也不知嘲风是如何在几息之内以这么完美的手法编成花环的。 宁言君因为惊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嘲风便上前一步直接把花环戴到了她头上,轻轻扶正,又很自觉与人家拉开距离认真端详一番,满意点头:“嗯、不错不错。就像这样,你不就可以带着它们自由地去四处转转了吗?”纯洁无暇的花环,和君儿白里透粉的双颊相得益彰,真是好看极了~ 宁言君努力稳住心神,抬手小心摸了摸花环,在心弦轻鸣之外,因落花而起的伤春之情也一扫而空,她展颜一笑,含着一丝羞涩,点头道:“嗯!” 宁言君抬眼便见晁枫正以一脸欣赏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那一丝羞涩顿时变浓化开,红了双颊。她错开嘲风的目光,只能赶紧再次搬出礼数上的话来邀约道:“晁公子、请随我进堂屋小坐吧?” 君儿的脸色怎么突然那么红?嘲风没有错过言君脸色的变化,甚是不解,莫非自己一番苦口婆心费时费力的劝解没有用吗? 嘲风不甘心,没有挪动步子,脑瓜飞转、灵光一闪,拍手道:“对了,刚刚还说掉了一个!将花瓣采摘收集起来还可以做成好吃的,我吃过一种,叫…”嘲风拍拍脑袋,“对了,叫玫瑰饼!香甜可口、唇齿留香,可好吃了!”搬出好吃的来,君儿总得开心了吧? “怎么样,花落绝不是坏事!”嘲风自以为这个理由一定足以说服人家,满含期待问道,“所以…所以你…不要难过了?” 宁言君听罢,方才的震撼惊讶在这一刻,便都被“香甜可口的玫瑰饼”给甜化了。她甚至有些怀疑方才说出那一番大道理的人和此刻充满稚气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宁言君心下好笑,因为眼前少年努力又单纯可爱的安慰,内心化作一团柔软,伤感之情进一步释然,点头柔声道:“好,我不难过了。” 嘲风松了一口气,背起手老陈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嗯…不难过就好~年轻人,要想开些。”言语间藏不住的是得意和雀跃,她随意扬起手,“走吧走吧,进去坐坐。”说罢也不客气,先言君几步进屋去了。 言君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背影,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柔情抵达眼底。在不按常理行事的晁公子面前,书本上、内训堂条条框框的严格礼数似乎跟不上变化了呢… 两人在会客堂屋的小桌前落座,不能唤丫鬟进来,言君便亲手替嘲风斟上一杯还未变凉的清茶。 嘲风一瞧,脱口而出:“你也喜欢千叶流翠!”话说出口,嘲风便觉自己是多此一问。 “晁公子也喜爱?”宁言君有些惊喜。 嘲风如实答:“嗯…千叶流翠,很好喝。”大概都快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喝这人间香茗,便是因为面前人呢…嘲风喝了一口香茶,目光落到桌上另一处。 方才提及玫瑰饼,嘲风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那已经是她很多很多年都没吃过的凡间美食了,凡间美食拿给栖梧境的庖厨做出来,总感觉就差了那么点味儿。嘲风一瞧见桌上的精致糕点,眼睛就移不开了。 嘲风殿下自小娇生惯养,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下,全是她的爱好。人间的食材烹饪手法,与天界都大有不同,嘲风对这些人间特有、她也见所未见的糕点充满好奇。 宁言君唇角勾了起来,伸手将玉盘往前推了推:“请。”幸好出于日常礼数,这里每日都会准备一些吃食呢。 嘲风高兴一笑,明明能靠法术不染纤尘的她却是讲究地从怀里小心拿出一方锦帕,包裹着拿起一块乳白的糕点,一边品尝,一边提议道:“唔们门天…气做玫微饼吧!”实在是想吃玫瑰饼了呢! 嘲风吃着糕点,说话也是含含糊糊,听惯了内训先生教导“食不言寝不语”的宁言君却并不觉得她失礼,反倒愈发觉得这个少年天真纯洁,完全不似宫廷宴会上见过的那些满嘴都是朝野江山、家族兴衰的世家公子。目光落到嘲风手里的那一方锦帕,象是女子用的,再一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宁言君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明天?” 嘲风端起茶杯咕嘟一口香茶将甜美的糕点送下肚,一脸满足地感慨:“嗯~这个味道不错。”这才回应言君,“对啊,我们、明天。” 宁言君心里不禁升起向往,奈何现实的约束摆在眼前,即便再向往,她也是不可能应邀的。宁言君低下头,轻声道:“言君每日都要听内训先生的教导,无法离开润雪园,可能没办法与晁公子一同了。” 嘲风摆摆手,小心将包裹糕点的锦帕抖了抖,暗自运起法诀将其一洗如新,叠好收入怀里:“那些个恶妇算什么啊,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就这么说定了。” 从嘲风冲动跳下屋檐的那一刻,两人之间“互不干扰”的微妙平衡就被打破了。早就嫌弃人家生活无趣的嘲风懒得再藏着掖着“暗中观察”,好吃好玩决定都要带上君儿一起。 宁言君刚想接话,就听门口瑶华略显犹豫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本就没有关门,瑶华忍不住好奇偷偷往里瞧了一眼。 嘲风抬头,恍然大悟:“快到申时四刻,你要用膳了?” 宁言君眼中闪过惊讶:“你…?” 嘲风自知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哦、我是说,快到申时四刻,我要回去用膳了,你也快去吧!”她起身两步走到门口,回头对言君道,“明天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说罢便出门,故意让瑶华亲眼瞧见她跃上墙跑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矫健轻盈的身手”看得瑶华愣愣的:“晁公子可真是一位高人…”回头一看,自家小姐也变了样,“小姐…您、您头上?”这花环是从哪来的不言而喻。 宁言君象是被一眼看穿了一般,连忙伸手摘下头上的百合花环,有些慌乱掩饰一般交给瑶华:“把、把它收起来吧。”润雪居的小插曲这才算唱罢。 …… 当夜,宁言君躺在床上便开始辗转反侧,脑海里,嘲风说的那些关于“保持本心”、“有心之人”的话语,和没来得及回答的明日之约不断交错回放。 自幼时逃了内训堂被父亲责罚之后,宁言君就再也没有缺席过内训堂,更是从未和人单独邀约、出行过,对方会不会遵守约定?自己该不该应邀?又会不会受罚?到底应该期待,还是该担忧?面对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少年的邀约,宁言君既忐忑,又莫名的向往,想来想去也没能找到答案。 不知过去了多久…… “君儿,君儿。”感受到衣角被人轻轻牵动,宁言君转身低头,又看见了那个她万分熟悉的模糊身影。这一次,两人直接就在那充满花香的小天地里,让宁言君的心情豁然开朗。 “君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梦里的小龙今日还是给出了与上次类似的开场白。 只不过小龙说的、小龙要带她去看的,不管听多少次、看多少遍,宁言君也不会腻烦。 宁言君和从前一样小心地抽出衣袖,主动牵住了小龙的手,脚下象是松软的草地,踩上去能听见簌簌的声响,足心甚至能感觉到温暖,充满了春天的韵味。 只要看着她、牵着她、跟着她,宁言君脸上就是止不住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她要带她去看什么东西呢?
第9章 梦华如约 小龙跑了没几步,就放开宁言君的手:“就是这里了,你等等我!”神神秘秘地独自上前去取了一样东西,回到宁言君面前,双手把它捧上来,“君儿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宁言君定睛一看,那物什和捧着它的人儿一样,都隐在一团朦胧之中,但从大致的轮廓来看,宁言君认出那是一盆花,一盆如火焰般赤红的花:“是花?” 小龙依旧听不见她的回答,把手里的花更捧高了一些,差点就踮起脚尖跳了起来,自顾自兴奋道:“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种花!它绝不是只能被约束在一处毫无自由哦,它会飞!”小龙说着,声音一顿,又微微低下了头,“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可算把它找来了…”说到末处,声音有些让人听不清,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失落和愧疚。 宁言君睁大了好看的眼睛,心里象是被什么轻轻敲击了一下:“真的吗?”更想看清那花的模样了,奈何任凭言君穷尽目力,都无法分辨,只有炽烈如火的颜色深深刻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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