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猛然回过神:“哦、好!听、听你的,咱们去那里…”今日的君儿,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呢…这种“差异”十分微妙,九殿下难以捉摸。 确定了目的地,两人各揣小心绪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言君所说的那个小街角,言君远远看到目的地,歉然对嘲风道:“言君也亲身到访此处,所以…” 嘲风一听,君儿这是在给自己道歉?连忙摇头:“无妨无妨。就、就逛逛走走,也挺好的…”只要有她在身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九殿下心里也畅快呢。 宁言君眉眼含笑,在街角最深处停住脚步,嘲风也跟着她止步,就见小小的一方门店,安静立在城墙一隅,置身于左右的小民房之间,门上有一块木色招牌,上书“韦编书社”四个字。 嘲风回身一路看回去,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如此安静的城角,小巷深处除了这间“韦编书社”,就没有其他门店了。 小书社远离了景城繁华街市的喧嚣,毫不起眼地藏在街角,晨光洒在挂满爬山虎的城墙之上,又从带着晨露的新绿叶片跃动到屋檐边、石板路上,让人身心都好似走进了一处难得的宁静恬淡之境。 嘲风好奇问:“我们要去这里?”她指了指韦编书社,虽然这里环境悠然宁静,可这间书社不仅门店小,还半掩着门扉,旁人甚至不知主人家到底是不是正在做生意。 嘲风说罢,却见言君正仰头凝视着书社的小招牌,眼中正有光芒闪烁,恰似露珠上跃动的晨光。 宁言君闻言收回视线:“嗯,就是这里了。” 嘲风愈发好奇,这个一看平时就没什么客人前来的小书社,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能让君儿青睐呢?嘲风想要一探究竟,上前敲了敲门,随后又小心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小书社全貌,只需一眼就能将看穿,四周高大的书架子占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只留出两处采光的窗户,书架角落有一方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伏在柜台上看书。虽然有些拥挤,小空间在四角的灯台和窗外阳光的映照之下却显得十分亮堂规整。 听见动响,木制台桌后本在专心看书的老婆婆抬起头来,眨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难得有客人到了,更是两位气质样貌非凡的年轻人,让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老婆婆起身相迎,探寻一般地问道:“二位是?”长期受书海典籍熏陶,配上她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让这位老婆婆显得十分有书香气质。 嘲风也不知君儿来此的目的,宁言君上前几步恭敬向老人行礼:“老人家,我们…是来买书的。” 老婆婆愣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我们这里不卖书。”老婆婆并未说谎,她开的韦编书社,并不是专营书本买卖或者读书会友的场所。韦编书社其实是一家“修书铺子”,靠着老婆婆精湛的手艺,专门帮人修补损坏书籍的。 然而,修书可不算什么盛行的行当。放眼整个大宣,估计都没几家这样的修书铺子。景城多权贵,有修书需求的人就愈少了,更因为它地处安静的小巷,韦编书社开张不过三年时间,生意非常冷清。 只有住在这附近的居民知晓此处有个老婆婆开的韦编书社,旁人都道老妇人大概曾经也是富贵人家,开书社不过是打发余生时光。说不定背后还些势力,不然如何能在景城地界维持一个只出不进的小书社长达三年之久,也不见主人家着急营生的? 宁言君对老婆婆的答案并不意外,转而笑道:“那、我们是来修书的。” 作者有话说: 嘲风:诶?君儿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第48章 影相和菁菁书声朗(下) 老婆婆皱起眉头,看两人皆是两手空空,哪里象是来修书的模样?难道…?她压住心里不断冒出来的疑惑,又试探一般地问:“请问小姐,是想修哪本书?” “想请您修…《鼎世》一书。”宁言君答。 这一次,老婆婆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她看看言君,又看了看嘲风,心中的猜测愈发落实,似不敢相信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您是…?” 宁言君莞尔,没有直接回答老婆婆的问题,只是重新向老婆婆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礼节:“想必您就是晦鸣居士,虽一直未曾前来拜会,但您的大名和学识,晚辈仰慕已久。” 晦鸣居士惊喜万分,默契地不再多问,赶紧止住言君的动作,上前把半掩的铺子门完全合上、从内锁好,一边说着:“徒有虚名的老书呆而已,哪里、哪里能——” “哎!”晦鸣居士几乎激动得说不下去,面前的小姐明显是想隐藏更详细的身份,她也不好细问,转而问道,“您今日前来,是…?”回身走到近前来,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笑容,忍不住要仔仔细细打量打量这位素未蒙面,却无比熟悉的小姐。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旁边的嘲风一头雾水。什么卖书修书,怎么扯到身份大名上的?听了半天,嘲风也没搞明白她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又找不到机会插嘴。 宁言君也被晦鸣居士的喜悦感染,笑语盈盈:“您过谦了。不知您可否让我和…我的朋友,一同进去看看?说来惭愧,这么久了,晚辈还从来没有机会过来看看。今日是…”宁言君说着,不禁看了一眼身边人,“是难得找到的机会。” 小姐那一眼,带着矜持羞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情愫,不正是初尝感情滋味的小儿女,最最动人的情态吗?晦鸣居士也不由得随着言君的目光,看了看旁边懵懵懂懂的少年人。脸上笑意更甚,点点头:“这是哪里的话?全靠您的支持,才有了今日的韦编书社,您想来看,千次万次,我们都倒屣而迎!” 晦鸣居士带着两人绕过柜台,打开柜台后书柜边的小木门:“二位,请。” 君儿无暇与自己解释,嘲风也不知晓里面是什么,君儿要去瞧瞧,她便跟着君儿呗。九殿下忍住想要询问的冲动,继续顶着自己迷迷糊糊的表情,乖乖跟在言君身后,进了韦编书社的后堂。 嘲风的小表情早就被有意无意关注着她的言君看在眼底,宁言君抿嘴藏住温柔的笑意,碍于晦鸣居士在场,在这般安安静静的情境下,又不好与她说私话解释,只得在嘲风的视线迎上来之时,给了她一个温暖又含着安抚意味目光。这才暂且稳住九殿下脸上的“迷雾”。 韦编书社的后堂十分狭窄,里面都是一些日常起居之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两人跟着晦鸣居士又从后堂柜子后暗藏的一道小门进去之后,嘲风才意识到这韦编书社内“别有洞天”。她们经过一个七拐八绕的外廊,才终于来到一处小院子。 谁能想到城墙脚下这间小得可怜的店面,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一片地方呢! 院子里种着几棵看惯了岁月沧桑的海棠树,还未到开花的日子,盛春晨间的阳光透过海棠树叶,在石板上洒下斑驳树影。院子那一头,有两间屋子,都关着门,屋内正传来孩子们稚嫩的琅琅书声。门楣上时一块写着“菁菁学堂”的小匾额,字迹清雅,让嘲风觉得有些眼熟。 阳光树影和着整齐而富有生机的书声,浑然而成一幅晨曦春暖、书香淡绕的雅致娴景。 有一人坐在海棠树另一侧安放木椅子上,似乎也在随着屋内的书声轻声吟诵,精神非常专注,以至于三人都从外廊走进院子了,她才察觉脚步声。 她回过头来,表情怔愣,随即连忙起身走过来,这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穿着十分简朴的灰色袍子,头上束着高高的发冠。打扮倒与山间修行的道姑有几分类似。她疑惑的目光在两位陌生人身上打量一二,低声问晦鸣居士:“这两位是?” “是咱们的贵客。”晦鸣居士同样没有正面解释,只是在那女子脸上露出惊疑时,笑着点了点头,“小姐和公子想进去看看孩子们的情况。” 反倒让那女子脸上的惊讶愈甚,目光锁在言君身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晦鸣居士见她没反应,笑道:“愣着干什么呀?快请他们进去吧!”晦鸣居士一边笑,一边也向两人介绍,原来这位女子是菁菁学堂的两位讲学先生之一,姓姚。 姚夫子这才反应过来:“诶、好!”脸上的惊讶被激动所取代,“二位这边请!”还是忍不住不时地偷偷观察这位让她钦佩依旧的神秘小姐。 看得嘲风直皱眉头,要不是那目光中只有满满的兴奋和崇拜,九殿下估计已经出手守护自己的君儿了。宁言君自然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小情绪,嘴角依旧噙着柔柔的笑意,没有多言,放轻了脚步。 女子为两人轻轻推开学堂后门,琅琅书声终于毫无阻隔地从房内跃出来。嘲风的注意力也稍稍从心上人身上移开,她快步跟进屋内一看,宽敞的房间里坐满了孩子。 一位看上去同样是三十来岁的女夫子端坐堂中,正在听孩子们颂书,这便是菁菁学堂另一位讲学先生了。 即便再小心,也不可能不发出半点声响,听见动响的孩子们纷纷转头查看,原本整齐的书声变得有些零落,堂上讲学先生皱眉不解,带路的姚夫子赶紧上前与她耳语。 嘲风眼中的好奇丝毫不亚于孩子们那一双双大眼睛中折射出的光芒,成了大家目光的焦点,九殿下也全然不觉怯场,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看过去,才发现堂下听学的孩子们虽然年龄高矮不一,却是清一色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和堂上先生、姚夫子衣着风格类似的统一衣衫。 讲学先生脸上的表情和前两位如出一辙,奈何身在学堂之中,抽不得空闲,只得先小心向言君二人点头致意,敲打几下桌上的小戒尺,收回了孩子们的注意力,整顿纪律、继续讲学。 言君二人则默默在姚夫子找来的椅子上落了座。嘲风虽然知晓了韦编书社中暗藏了一个菁菁学堂,好奇迷糊却半点没得到解答。 难道君儿千辛万苦逃离了相府的内训堂,就是为了来这菁菁学堂、换个地方听学?!听着孩子们重拾的书声,嘲风摸不着头脑。 言君看着乖巧坐好听书的孩子们,绽放出无比欣慰的笑意,不禁喃喃道:“真好…” 正犯嘀咕的嘲风一时间没听清,把耳朵凑拢了问:“嗯?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九殿下也只能压低了声音悄悄发问。 恰逢几个性子活泼淘气些的小姑娘,忍不住扭头偷瞧堂后的“新鲜事儿”。 与一个小姑娘四目相对,宁言君怔愣一瞬,虽然身边人只是稍稍靠近,却好像当着众人的面儿做了什么亲密的事情一般,耳朵莫名发起烫来,下意识往边上撤了些许,轻声答道:“没、没事,我们…还是叨扰孩子们听书了。”顾左右而言他,柔柔的声线在刻意的放轻之下,就像飘摇于春风之中的柳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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