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以姐姐那个温吞柔软的性子,应是软弱地任人捏扁揉圆也只知兀自伤心难过的,谁成想,这一次宁言君竟还击了?!还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反将她还击得一败涂地! 玲珑居一阵鸡飞狗跳,二小姐大发雷霆的消息也被府中爱传闲言碎语的侍者传到了润雪居。 “小姐这次狠狠给了二小姐一个教训。”瑶华一脸的兴奋,恶人收受了惩罚,一想到平日骄纵跋扈、妒心极重的可恶二小姐气急败坏的样子,瑶华就能笑出声来。 却见听闻消息的宁言君摇了摇头道:“希望此事过后,如玉能汲得教训吧…”言君性格温柔善良,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故挑衅,这次更是触到了她的底线,她又何忍姐妹阋墙? 只是以宁如玉的性子,怕是很难就此收手…宁言君叹息一声,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瑶华心道自家小姐真真善良心性,赶紧收起幸灾乐祸的笑容,默默祈祷着玲珑居的主人自此便有所收敛,不再惹是生非。 两人期盼向好,玲珑居却一连两日都沉浸在宁如玉的阴云之中,闺阁里能摔碎的物件都被宁如玉摔了个遍,全部换了新。 午后,被父亲禁足在屋内出不去的宁如玉又发了一通脾气,压抑于心的愤怒却很难排解出去,正坐在窗边咬牙切齿。 恰逢此时碧珊来报有一丫鬟求见,宁如玉想也没想便道:“不见!” 碧珊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小姐,是润雪居的丫鬟、咱们早先布置在润雪居的眼线。她说有要事禀报。” 宁如玉回头,好像一提及润雪居,便会掀起她内心的愤怒波涛一般,咬牙道:“让她进来!” 丫鬟进屋来,唯唯诺诺与宁如玉行了一礼,见宁如玉一脸的不耐烦,小心开口:“二小姐,奴婢听闻您近日心中多有愤懑,特带来一物,希望能为二小姐分忧。”说罢便毫不拐弯抹角呈上一物,“您瞧,这是什么?” 宁如玉乍一看,一块呈色一般、还残缺一角的玉玦,不屑地移开目光,心道这小丫鬟要讨好自己也不选个值钱的货色,颇为不悦,都懒得回答。 丫鬟一看宁如玉已经不耐烦地偏过了头,上前一步,双手将玉玦捧得更高了:“二小姐,您、您再仔细看看。这块玉玦,不一般!” 宁如玉“啧”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丫鬟手里的玉玦上,仔细一看清楚,顿时瞪圆了眼睛,眼里闪过惊惶和愤怒,斥责道:“大胆!你竟敢拿这种东西过来!是想害死我么?!” 宁如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远了丫鬟的手,要不是丫鬟反应快合掌抱住了玉玦,此刻那块本就残缺的小龙玉玦已然也沦为一地玉屑了。 丫鬟双膝跪地,紧紧抱住玉玦,赶紧解释道:“奴婢不敢,此物、此物是大小姐的贴身之物!” 宁如玉一惊:“你说什么?这是宁言君的?”她态度大变,左右看了没有外人,便一把抢过丫鬟手上的玉玦,翻去复来仔细观瞧,“这块破破烂烂的…龙…龙形玉玦,是宁言君的?”身体前倾,模样咄咄逼人,却在说到“龙”字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丫鬟如实答道:“是、是!这是那日大小姐身染风寒,奴婢替她整理床褥时发现的。以前从未见过,想来是她的贴身之物,病中一时不察,误落下了。”丫鬟偷偷看了宁如玉一眼,发现二小姐眼中闪烁精光,松了一口气,“我想,二小姐您兴许能用上,就拿过来了。” 宁言君竟然敢私藏龙形玉玦!要是将证物送到父亲手上,不知道…宁言君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且莫说龙形本就犯了大忌,这块玉佩又是如何流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宁言君手里,背后的故事又有多少值得深挖? 只是稍一思索,宁如玉就觉得心情豁然开朗,紧锁几日的眉头松开,握住手里的龙形玉玦收入袖中:“呵呵,很好,很好。做得很好”仿佛是紧紧攒住了憎恶之人的命脉,宁如玉的脸上的喜悦快要溢出眉目,目光落到跪伏在地的小丫鬟身上,“你叫什么?” 丫鬟嘴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微微抬头答道:“奴婢名叫…红绡。” “红绡,你立了大功一件呢。”宁如玉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随侍之人,“碧珊…红绡,一碧一红,名字正好相称。以宁言君的头脑,你恐怕在润雪居也待不下去了,以后就直接和碧珊一起,跟在我身边吧。” 红绡称谢:“是,谢二小姐!” 一边的碧珊出声纠正:“还叫什么二小姐?在玲珑居,就只有一位小姐。” 红绡连忙改口:“是、谢小姐提拔。” …… 一场阴谋正在玲珑居悄然酝酿,宁言君因为担心宁如玉报复,自然并未主动联系嘲风,而嘲风呢,只是在屋檐上乖乖待着,默契又自觉地并未下来打搅言君的生活。 瑶华从外面回来,就见自家小姐正站在柜前寻找什么:“小姐,您在找什么呀?”好奇上前,“瑶华帮您一起找~” 宁言君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没有回答瑶华的问题,而是回头问:“瑶华,上次那个新来的丫鬟,去哪里了?”又自顾自猜测,“是不是回到玲珑居去了?” 瑶华惊讶:“小姐,您怎么知道?!我方才就碰见二小姐了,她身边一左一右跟的,就是碧珊和那个小丫鬟!没想到她真真如您所料,是个细作!”瑶华抱起手臂,不满地直接将那人称作了“细作”,撇嘴道,“她跟在二小姐身边,鼻子都快翘上天去了。” 宁言君怔愣片刻,蹙眉问:“你说,她和碧珊一样跟在宁如玉身边?” “嗯!也不知是做成了什么坏事情,立刻就得到了二小姐的重用…”说着说着,瑶华声音渐弱,转头惊道,“她不会是给小姐您布置了什么陷阱吧?!” 宁言君心道不好:“前几日我染了风寒,她是不是来屋里收拾了?” “什么?!”瑶华大惊,“小姐您提醒防备之后,我就不准她踏入您的闺房半步了,莫非…那天她趁乱——” 瑶华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大小姐,大人请您去万、万诫堂!” 瑶华脸上是不可掩饰的震惊:“万诫堂?”那可是相府内专门惩罚有过之人的地方啊! 宁言君心一沉:“果然…”父亲此时让她前去万诫堂的原因已猜到十之八九,宁言君表情有些凝重,却也不能逃避现实,“走吧,去万诫堂。” 万诫堂…瑶华等人被表情严肃的护卫挡在门外,便只有宁言君一人走了进去。 偌大宽敞的万诫堂内,宁鹤年坐在主位,所有闲杂人等都被遣退,气氛却好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宁言君十七载韶华,并不是第一次进这万诫堂,每一次,都给她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只不过这一次宁言君的心情却不同于对皮肉之苦的抗拒,而是如死水一般的寂静… 因为,拿捏在父亲手中的…是她想了念了十几年的梦。 宁鹤年双眉倒竖,见宁言君来了,根本不与她多说,低沉的声音如同猛兽怒吼前的低吟:“跪下。”话中是竭力隐忍的怒气。 宁言君神色平静,在堂中跪了下去,不发一言。即便是跪,也跪得雍容挺拔,却向来不是父亲和内训堂先生想要的那种低眉顺目、能激发出至高无上者心中垂怜之意的完美姿态。 宁鹤年今日并没有功夫与她计较姿仪的问题,开门见山,拇指和食指捏住玉玦,扬起来,直问道:“这枚玉玦,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红绡又是什么来历?
第39章 龙玉碎万诫幽梦引(上) 宁言君目光移到父亲手上的白色玉玦,很快又移开,不知落到何处:“是…” 已经闹到万诫堂来,父亲想来是有了十足的证据,狡辩于事无补,只会火上浇油,是以宁言君坦然答了。 “混账!”宁鹤年隐忍的怒火悉数喷将出来,扬手就将手中的白玉玦狠狠摔在宁言君面前。 裂痕从玉玦原本那一处残缺的角落,沿着雕刻并不十分细致的龙身延伸开来,蔓延至宁言君的心头,便四分五裂,炸开成雪白的碎屑,就象是言君平静眼底那一隅掩藏极深的浪涛。 这无限放大的一切…都只是一瞬间、伴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发生的事情… 在周围安静得出奇的万诫堂,穿透高大的木门,传到了门外的瑶华耳朵里,吓得她一个激灵,急红了眼睛。 宁言君微微低下头去,藏住眼底泛起的深深波澜,雪白的碎玉印在脑海中,却变成了红色,有什么苦涩的东西回流到心里,落到心上的裂痕,和着浸出的血珠一起,疼得让人失去了感觉。 “私藏此物是杀头的大罪!”宁鹤年指着宁言君,“你可是要将我宁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宁言君沉默不言,让宁鹤年的愤怒又窜上新的高度:“此物、你从何得来?”一掌拍到扶手之上,“是何人相赠?!” 宁鹤年如此发问,自然是有人在他耳边进谗言。宁言君常年被约束在润雪居内,所有的饰品自然都应从相府的口径中出入,如何得来这样一件玉玦? 宁言君无法再保持沉默,启唇答:“只是…少时见其形貌特别,顺手买了下来。当时,并不知其中禁忌。”依旧没有抬头,宁鹤年也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宁鹤年冷哼一声:“少时、不知其中禁忌。我倾尽一切栽培你,内训堂、律法,你都白学了么?”宁鹤年气得咬牙切齿,“竟敢贴身保存在枕席之下,是意欲何为?!” “作为饰品。”宁言君并未解释很多,只是简单答了四个字。 啪——宁鹤年被她平静的态度刺激,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一边沏好的香茶盖子哐当一声,洒落几滴。盛怒的宁鹤年毫不在意:“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长不了记性、不肯说实话了!”说罢,立刻高声唤人前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壮硕中年妇人在瑶华惊惶的神色下从外面应声进屋,一人手里拿着一把模样奇怪的长柄物件。 两个妇人光从身形上来说,宽度大约就是宁言君那纤腰细柳的两倍。那她们手里的东西足有大半个人高,一端制成扁平状,看起来是较软的材料制成,后部则是方便“施刑者”抓握的柄。 宁言君是宁鹤年攒在手里的重要棋子,要让女儿坐上那个位置,容颜体貌自然不可有分毫损伤。是以这样的“刑具”是专门为宁言君量身打造,这些壮硕妇人更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能将力道和位置拿捏得十分准确。 她们的手法,在让宁言君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同时,又绝不留下无法挽回的伤疤,辅以最好的伤药休养一段时日之后,大小姐依旧是冰肌玉骨、完好如初,丝毫不会影响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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