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几经凝滞,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回应,嘲风沉郁的表情看得宁如玉心中惴惴不安,可是到都到了这一步,她已不能回头!宁如玉低下头去抬袖啜泣,一边颤抖着声音深情表达:“可是如玉,如玉是真的很喜欢你。”委婉不成,她便期盼着面前人能被直截了当的表白打动。 却听嘲风没有迟疑,直接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既然你执意要点破,本殿下也不必给你留面子。九殿下心里可没有那些叵测的弯弯绕绕,宁如玉要听直白的,那就明明白白与她说清楚好了! 此话可是毫不留情面,一下子就说绝了、说死了。宁如玉生生噎住,梨花带雨的表情下也是怒从心生,娇生惯养的景安公二小姐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她大着胆子对上嘲风的目光,反问:“难道和我一起相处几天,还不如和她匆匆见过几面么?难道和我说话,就这么让你厌烦吗?难道和我在一起,你心里一直都只是她么?!” 宁如玉豁出胆子一连问了三个“难道”,明明该是咄咄逼人,却因为嘲风渐渐变得锐利的眼神而散得气势全无,说到末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 此时的嘲风,正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无形中释放出来的威压莫说一艘小小乌篷船,仿佛整条溱水都因为九殿下的威压而凝固了。 宁如玉被她的目光震慑,半晌没再说出一句话。气氛紧张到船舱中的碧珊和另一头撑船的船夫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又急又气,却又没有一人敢出来帮自家小姐撑腰。 嘲风根本不屑于回答宁如玉的问题,良久后缓缓开口:“所以你做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在帮我?” 宁如玉身体一抖,低下脑袋不再与之对视,深呼吸好几下才有了重新开口的能力,她咬牙伸手抹掉眼角假惺惺的泪,再睁开眼时,已经完全藏起了自己的愤怒和妒火。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不久…便会有消息。”袖中的掌心已经印出了深深的痕迹。 嘲风不语。 低着头的宁如玉又道:“下、下次来相府。如玉保证晁公子能见到姐姐。”再是掩藏,宁如玉的声音在紧张引发的颤抖之外,温度也冷了几分。 “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言尽于此,嘲风收回目光拂袖转身,提了声音对船尾僵住不动的船夫道,“靠船。” 不知为何,船家明明是宁如玉的人,但对嘲风沉声发出的命令,竟是不敢有半分忤逆的胆子,甚至都忘了问主子的意思,就听话摇船靠岸。 看着嘲风拂袖而去的背影,宁如玉目光沉郁而灼热,越是如此,越是激发出宁如玉的胜负欲,若是就此铩羽而归,晁枫一说出去,自己岂不是成了宁言君的笑柄?! 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 一场会面不欢而散,嘲风揣着怒火回到晁家别业,要是下一次宁如玉还是不能让她见到言君,她便也顾不上什么承诺了,跃墙也好移形也罢,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君儿! …… 瑶华办完差事回到润雪居,忍住心里的愤懑不平,没有将河边的所见所闻直接告知言君。但是她也不可能再替某人说一句好话便是了,一脸严肃、满心皆是为小姐生气。 所幸宁言君心不在焉,也并没有注意瑶华的变化。 是夜,这几日的润雪居都因为主人的郁郁寡欢而气氛低沉。 直到月上中天,宁言君都还未能入眠,一连好几日都没能梦见她了。 宁言君靠坐床头,又拿出那个珍藏的龙形白玉玦,细细拂过它的每一寸纹理,目光却透过玉佩,看入那一个个斑斓的美梦,看到每一个梦里小龙与自己相处的种种。 晁枫…若真是梦里的小龙,又怎会不顾自己曾经的劝阻出入青楼?又怎会转身就去了玲珑居?转眼就成了宁如玉的近友?亦或是说,梦,仅仅是自己的幻想罢了,真正的小龙,与梦里的她根本不同? 只靠自己的不断自问,哪里又找得到答案呢… 宁言君再睁眼时,竟然来到了一处白茫茫的境地,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觉迷蒙一片,不断有谷风拂动裙摆,似是临渊而立。 即便自深谷而来的谷风有些不通人情的凛冽,言君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欢喜,她扬起唇角:“有时候我觉得,就象是做梦一般。”转头问,“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果不其然,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小人儿:“当然是真的!”小龙拍拍胸脯,自信道,“还能有假?” 宁言君又问:“那小龙,要如何证明?” “证明?这、这…这还要怎么证明?”小龙原地转了两圈,没想到办法,站定着急道,“要怎么证明?难不成,你还能在梦里面臆造出一个我来吗?”言君虽然看不清,却能想象到她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模样。 宁言君眼中笑意更甚,正要发问,就被瑶华一声惊呼唤醒:“小姐!您、您怎么这样睡着了?” 宁言君从梦境脱离,目光恢复清明,表情却依旧怔怔。对啊,小龙,又怎会是假的呢? 宁言君心中的迷茫消退不少,直到身边的瑶华绣帕触了上来,她才回过神:“我、咳咳——”刚一开口,宁言君就觉得喉间难受,头脑昏昏沉沉,一倾身体,腿上的伤口更是疼痛难忍,差点让她一下子倒了下去。 吓得瑶华一个激灵,赶紧扶住宁言君:“小姐!您才受了伤,又穿得这么单薄坐了一夜,初春夜凉,肯定是染上风寒了!”瑶华悔恨不已,抬手用绣帕替小姐拭去眼角的泪痕,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明明察觉小姐心情不对劲,昨夜竟然没有进来看顾着! 两个小丫鬟赶紧进屋整理床铺,瑶华侍候她着衣梳洗招来府医看了病。诊断结果果真是感染风寒,宁大人那边立刻让人传了话过来,嘱咐宁言君好好养病的同时,又特别强调内训堂不得停歇懈怠…… 召棠公府,嘲风同样一夜无眠,早早正好衣冠,抱着手在屋内转来转去,姑且便再最后相信宁如玉一次,只是不知她说的“不久之后”到底是多久呢? 打好主意最多等待两日的嘲风却在午后就收到了宁如玉的邀请。 嘲风看着前来邀请的碧珊,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现在?去相府?” “晁公子,就是现在呢。”碧珊低着头,“小姐说了,您这次就可实现心愿。” “哼,最好是这样。”嘲风背起手,“走吧!”跟碧珊去了相府。 …… 相府会客的咸维堂内,宁鹤年面色平静坐在主位。在他下手,宁如玉端坐一旁,正低眉顺眼与父亲说话,脸上带着一丝喜悦之情。 “此话当真?”宁鹤年问。 宁如玉答:“如玉哪里敢欺瞒爹爹?” 宁鹤年点头:“嗯。待他过来,我看了再说。”又训诫她,“你身为女子,不可表现得过分急切。” “是,如玉知晓。”宁如玉心知父亲已经放下疑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心提议,“不如…把姐姐也请过来吧。此间内训堂应是结束了。” 见父亲迟疑,宁如玉又补充道:“毕竟是如玉的大事,姐姐有识人慧眼,也能帮如玉看看。姐姐对如玉一向关心备至,想必即便是身体抱恙,她也一定愿意来的。”是处处都让宁如玉给思虑周全了。 宁鹤年沉思片刻,没有反驳,吩咐门外的仆从:“去把大小姐请来。” 很快,宁言君便带着瑶华到得咸维堂。身体抱恙有些畏寒,宁言君披了一件天青色大氅,面覆轻纱,却难掩憔悴娇弱神色,腿伤依旧,让她的脚步也显得虚浮。 她看了一眼一侧正冲她笑得不怀好意的宁如玉,心下暗叹一声,走上前去向父亲施礼:“女儿见过爹爹。”温柔的声线因为疼痛的咽喉而变得更轻了。头脑昏沉不已,全身脱力难耐,却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到喘息休息之时被叫过来,宁如玉,又是想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宁如玉,又是想做什么呢?
第33章 生怒火再起连环计(下) “嗯。”宁鹤年关心一句,“服汤药了么?” “回爹爹,刚服过了。” 言君刚答完话,宁如玉立刻起身跑过来热情扶住她:“怎么才几天不见,姐姐就感染了这么严重的风寒?”一脸又着急又忧心的模样,“内训堂的先生也是为了姐姐好才出手训诫,姐姐可莫要太过忧心,保重身体才是首要呀。” 润雪居的风吹草动,她都打听得仔仔细细。姐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是赏心悦目。一会儿等人来了,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呢?如是想着,在众人都没看到的地方,宁如玉眼底的窃喜愈浓了。 宁言君不着痕迹避开宁如玉故作姿态的搀扶,礼貌回道:“多谢如玉关心,我无碍。”又错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风寒证恶,还是不要传染了旁人为好。” 宁如玉微扬眉毛,几日不见,姐姐的脾气见长?想来,定是散布在府里的那些言论让她伤神不已、心情烦闷吧~宁如玉沾沾自喜。 宁鹤年这才与言君简单解释缘由:“请你过来,是让你帮如玉看看人。” 宁言君蹙眉:“咳咳、看人?” 宁如玉一改前一刻担心关切的模样,看了门口一眼:“应该快到了…”说罢又回头看向宁如玉,“姐姐一定要帮我好好看看~”语带深意。 宁鹤年点头:“好了,言君先进去吧。” 会见陌生男子,宁言君作为来替妹妹“看人”的闺中女子,于礼法是不能直接出现在正堂之上的。咸维堂一侧设有一处珠帘,正是专门为这种场合下的旁听者而设,宁言君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难受,带着瑶华一同来了帘后的坐席… 另一边,嘲风一路大步流星随碧珊来到相府,却越走越察觉不对劲,在一条岔路口顿住脚步问:“你要带我去哪?” 突然的厉声质问让做贼心虚的碧珊吓了一跳,根本没过脑子就回答道:“去、去咸维堂。”待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说都说出口了。碧珊一阵后怕,幸好自家小姐聪明,用不着她来说谎,否则她完全没有信心在晁枫面前面不改色地说假话。 “咸维堂?”嘲风一听,走进一步逼问,“咸维堂是什么地方?!”嘲风锁着眉毛,故意把自己的威压气势施放出来。 碧珊赶紧低下头补充:“是、是会见贵客的地方…现在小姐和大小姐应该都在咸维堂等待了。” 想来这个小丫鬟吓破胆子的模样,也万不敢诓骗自己。嘲风收起自己的凌厉之气,哼出一声:“那走吧。”确认了能见到君儿,嘲风在碧珊重新转身小心带路的那一刻,松了严肃的表情。 两人来到一处规制方方正正,装潢大气宏伟的堂前,“咸维堂”三个字严正悬于门上。 “就是这里?” “是,这就是咸维堂。晁公子您请。”碧珊是头也不敢抬了。心里直犯嘀咕,别以为晁公子平时看起来很像一个小少年,气势威压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小姐若是今日能成事,以后真能幸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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