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地站在前面看她,眉眼好看气质温和,像只贵气又慵懒的猫,虽一言未语,但就是让人知道她在等她。 钱橙不争气的心软,对上司锦那张脸顿时什么都忘了。 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快步走过去。 虽说今天丢人丢的太多了,但还好收了很多礼物足以修补她破损的脸皮。 “小姐……少夫人,”蕊蕊显然还没适应钱橙现在的新身份,叫完意识到不妥,立马改口,“这些是?” 她望着那两排丫鬟以及她们手中的礼盒,目瞪口呆。 钱橙示意丫鬟们将东西都放在她房里,等她们退下后,钱橙立马一手拉着蕊蕊一手提起裙摆,两人抬脚进了屋,“长辈们给的礼物。” 既然司锦说她不是在做梦,那这么些好东西便都是她的。 司锦路上被周黄叫走了,不知道是喝药还是什么,这会儿内室里就主仆两人。 钱橙将每一个盒子都打开给蕊蕊看,然后和蕊蕊一起重新发出没见识的小小惊呼声。 蕊蕊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好物件,嘴巴张开半天都没闭上,眼睛睁圆感叹道:“大小姐出阁的时候,陪嫁也就这么多了吧。” 这还不包括丰德布庄的地契。 钱大小姐是钱父跟钱母的第一个女儿,可谓万千宠爱集一身从小就被娇养着,哪怕弟弟出生后她在府里的待遇也没低过半分,嫁的人自然也是她满意的。 钱大小姐出阁的时候,被称为貔貅的钱父可掏了不少私库给女儿做贴补,钱母更是给她陪嫁了好些东西。 当时府里人就说,往后钱府每一个女儿出嫁的嫁妆怕是都不会高过大小姐了。 提起嫁妆,钱橙想起来自己的聘礼,“我的聘礼单子你可见着吗?” 至于陪嫁,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钱母既不舍得出钱又想要脸面,陪嫁看着不错,但都是些不值钱的棉被跟衣物,昂贵的首饰那是一件没有。 钱父更是没想起来这事似的,别说开私库给她添嫁妆了,他就连碎银子都没给一两。 然而把她嫁出去攀附司家的时候,钱父的脸都笑出褶子了。 光想着进不想着出,这就是她亲爹。 至于钱橙的生母林氏本就是买来的妾室,这些年拉扯钱橙长大已经不容易,离世时除了一身给钱橙亲手缝制的衣物外,没留下什么东西,连个像样的旧首饰都没有。 如果钱橙不是嫁进司府,出嫁的时候估计就是一顶小轿一个包袱抬出门,冷清的旁人都不一定知道钱府三姑娘出阁了。 所以钱橙不找嫁妆,只找聘礼。 司府是大门大户,加上出手这么阔绰,钱橙就不信她们下聘的时候空手去的。 按理来说,聘礼是给她的,嫁人之后也算在她的私财里面。 蕊蕊闻言摇头,也是头回听说聘礼的事情,“没有。” 想来也是,这样重要的东西,钱橙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让蕊蕊见到呢。 如果钱橙院里有个能主事的妈妈,那司家下聘时给的聘礼单子定然是由主事妈妈过目跟掌管的,可钱橙既没有生母在世,也没有主事妈妈担大梁。 钱橙放下礼物,先去翻了自己的陪嫁箱子。 两个箱子,里面装的多数都是她的旧物,翻来看去都没多出一张聘单。 “奇怪了,”钱橙坐在床边纳闷,“那我的聘礼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真没给吧? 钱橙咬着下唇想,钱母不舍得亲闺女钱四嫁进司府冲喜,连夜给钱四改了生辰日期,这事司家知道后心里不高兴,这才连聘礼都没给? 钱家拿她顶包替嫁,司府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可到底心里气恼被钱府暗中摆了一道,于是选择不给她脸面不送聘礼。 钱家不出嫁妆,司府不出聘礼,两家默契的一拍即合?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毕竟嫁她又不吃亏,她出嫁后府里还能腾出一个小院跟省点月钱和粮食,钱府自然高兴,巴不得把她送出去呢。 钱橙心里有些莫名的闷堵,忍不住小声蛐蛐,“原来我才是货不对板的那个。” 跟司锦八字相合的是钱四,如今换做她嫁过来,相当于用鱼目代替珍珠,区别大了。 蕊蕊见钱橙坐在床边低着头,情绪瞧着有些低落,不由走过来蹲下来看她,“怎么了小姐?” “没事,”钱橙深呼吸,挤出笑容,目光落在那些锦盒上,轻声说,“就是日子一旦过的甜一点,人心就会变得不知足。” 要是半个月以前,有人送她一套金头面,她能高兴的在床上滚一夜,宛如得了一座大金山。 今日她不仅有了金头面,还有玛瑙玉器跟首饰,甚至连属于自己的铺子都有了,结果现在她却在心里计较自己没有聘礼。 她没埋怨钱府,是因为钱府自幼对她不好,钱橙心里已经习惯了,甚至默认钱府对她这样是“应该”的。 反观司府,就因为司家人对她友善,司锦跟她和气,她就敢“怪”司府不给她聘礼。 钱橙被自己的区别对待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变成这样不知足不感恩的人。 还好还好她刚有这个念头就意识到不对了,否则她要是被甜头冲昏了头失了本分,那就晚了。 钱橙找回初心自我重复: 她嫁进司府给司锦冲喜的,司家人对她友善是因为司锦身体还好平安无事。她要清醒点不能在这短暂的快乐里迷失自己,不然将来司锦有个万一,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钱橙刚蓬松起来的毛发又重新收拢回去,像是回到昨日刚进门时的样子。 蕊蕊不明白钱橙前后气场的变化,只觉得刚才走路带风的小姐又端起双臂迈起莲步,变得小心又谨慎,“小姐?” 她轻声喊。 钱橙笑着摸摸她的脸,转移蕊蕊的注意力,“对了,母亲给了我一个红荷包,你看。” 她当时放怀里了。 钱橙掏出来给蕊蕊看。 红荷包里放着一个小孩巴掌大的金锁,金锁做工细致处处彰显细节,拎起来拿在光亮处对着阳光看,金锁表面隐隐有龙凤模样的暗纹流动。 钱橙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司家,金上都能雕出花! 别的方面,金锁就跟普通的长命锁没什么不同,前面写着“长命百岁”后面刻着“锦”字,下面缀着四个小小的金铃铛。 钱橙提着红绳轻轻晃动,金铃叮当响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蕊蕊笑了,猜测道:“应该是五少爷小时候戴过的。” “司锦戴过的。”钱橙将锁拢在掌心里,双手合十轻轻晃动,听手掌里的金锁发出声响,眼前好像真就浮现出司锦小时候戴着金锁四处跑的可爱样子。 主仆两人玩得开心的时候,司锦从外面进来。 蕊蕊立马收起笑,站直低头,朝司锦福礼颔首然后退出去。 司锦坐在桌边看钱橙。 她坐姿极好,腰背秀挺,乍一看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病入膏肓,反而清俊好看,穿着男装束起长发,斯文矜贵的像话本里高中的探花。 钱橙见司锦进来,忽略掉心里没有聘礼的小小委屈,冲她晃了晃掌心里的金锁。 她轻抿红唇,琥珀眸子亮晶晶地看过来,露出几分俏皮。司锦捻了捻手指,心里微动,低声问,“怎么了?” “你看。”钱橙掌心摊开,露出躺在双手掌心里的金锁。 司锦了然挑眉,“娘把这个给你了。” 钱橙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声音都软很多,“你小时候戴过的。” 她从床边起身,“我要挑个锦盒把它好好收起来。” 司锦目光随着钱橙移动,她往哪儿走,司锦就微微转身朝哪边坐。 见钱橙挑盒子挑的认真,司锦想了想,问她,“你喜欢?” 钱橙晃着金锁点头,“嗯。” 她小时候没有长命锁,所以一直羡慕别人有,现在这把虽然是司锦的,但如今交到了她手上,也算她的了。 钱橙想,日后就算她贫困潦倒到沿街乞讨,也不会把司锦的这把长命锁当了换钱花。 司锦若有所思。 钱橙早饭吃的晚,午饭到午后申时才吃,饭后她把礼物归库又洗了澡,等擦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钱橙从净室出来,见司锦坐在床边对着油灯看书,抬脚走过去。 才靠近,钱橙就嗅到司锦身上淡淡的药味。 还没等她生出怜惜的心思,司锦就已经放下书,长臂一伸将她拉过来圈进怀里坐在她腿上。 钱橙惊呼一声,因两人的动作,跟她的小小惊呼声产生回应的还有床帐四角的金铃声。 床帐四角的金铃声? 钱橙疑惑起来,茫然地从司锦怀里探头左右看,奇怪了,她们的床帐四角怎么会有金铃? 她昨天为什么没听见。 司锦注意到她的目光,松开搂着钱橙腰肢的手,任由她站起来从床头瞧到床位。 “这铃铛?”钱橙眼睛睁圆,司锦还有这样的喜好? 司锦又把放在床上的书拿起来,撩起凤眼看钱橙,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让钱橙当场社死的话,“你不是喜欢吗,我特意让人给你装的。” 钱橙,“???”
第13章 钱橙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铃铛这种话啊? 她傻在原地,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着: 不、喜、欢。 而且还是这种挂在床帐四角的金铃铛。 周妈妈跟院里的丫鬟们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这铃铛是干什么用的。 钱橙脸皮本来就薄,现在还没用铃铛助兴呢,光是想想那种场面她人就红了。 钱橙皮肤白,脸红起来就显得格外明显。 她抿唇朝司锦看过去。 你瞧瞧,我像是喜欢的样子吗? 司锦也懵了一瞬,声音都没那么有底气,“你下午不是很喜欢长命锁上的金铃铛吗。” 还在她面前晃了很久。 钱橙深呼吸,轻声解释,“我是喜欢长命锁。” 她喜欢的是金锁,不是金铃。两者区别可太大了。 钱橙踌躇起来,斟酌着语言,试探着说,“这铃铛要不,取下来?” 她脸皮薄,本来就不肯出声怕外头听见,昨晚哭都偏头躲在枕头里哭。如今这四个铃铛一挂,不管她吭不吭声外头都知道她俩在屋里做了什么。 床边一时陷入沉默,司锦的耳廓也有些红,她捏着书的手搭在腿面上,鸦羽长睫垂下,薄唇抿了一下,“你不喜欢啊。” 钱橙顿了顿,往前看司锦,嘴巴张开又抿上。 屋里照明用的油灯只点了床头那一盏,微弱的光亮被灯罩拢住,映在司锦身上的光虽不多却在她身体另一侧投下些许阴影。 她下午换了身银白暗纹长袍,高领,盘扭扣到最上面,晦暗不明的光亮下,她坐在床边垂着眼有股说不出的禁欲诱惑跟萧瑟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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