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抬眸:“什么事?” “无论拿到了什么机缘,留给自己用,秉持正心,莫要与江袭黛助纣为虐。” 燕徽柔知道她还是对江袭黛有看法,但并没有牵连到自己身上,身为仙盟立场来看,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好的。但您不介意我和杀生门的关系吗。” 谢明庭冲她笑了笑,“完全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 燕徽柔等了半晌,“只是什么?”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她说:“何况,仙门中人也总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世道艰辛,又怀璧其罪,你一个孩子又怎么承担得了,好好活下来已是万幸。身为一宗之主,我没必要在这点上苛责你。对吗?” 那只手抬起来,燕徽柔的头上覆了很轻的力道。 谢明庭揉了揉她的发梢:“人的遭遇没办法选择,但心是可以选择的。希望你日后不管是何种境地,都能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浩然宗上的金光洒了下来,晃成一片。 燕徽柔心中微动:“谢宗主,我会的。”
第76章 闻弦音盼着天晴, 但杀生门的阴雨连绵不绝。 她没事的时候,总爱在披月峰的阶梯下望一望,希望水烟云起中,燕徽柔能早日回来解救潮湿的杀生门。 今日破晓时分。 雨幕之中。 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燕徽柔撑着伞, 一道浅金色的蛇形腰带盘在腰肢最狭窄处。白衣金饰, 顾盼神飞。她如一朵栀子花似的自远处清漾漾地荡来。 闻弦音打老远瞧见这么精神的燕徽柔, 突然有点怜爱江袭黛。 毕竟她们门主近日过得, 可并不算愉快。 燕徽柔笑着和她打招呼:“师姐,怎么下雨天还站在这里啊?” 闻弦音皱眉:“你这一去实在太久,中途也不传个信儿——”她实在没法回答门主的问题。 “没事。这不是都回来了。” 燕徽柔取下纳戒,翻翻找找, 取出半罐子灵液来, 递到闻弦音手里:“浩然宗的特产, 许是有助益修行。” 闻弦音被她打断,一时“门主”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她低头看了看那罐子:“谢了。但门主她……” 燕徽柔:“我才回来, 先去沐浴一下, 还有些东西给碧落。” 燕徽柔言罢便走, 闻弦音扭头站在原地,“燕徽柔,你就去见她一趟吧。” 燕徽柔顿住脚步:“师姐, 我去换身衣服,不想弄脏了她的琼华殿。” 闻弦音走了过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们杀生门与旁的门派不同,没有太多门规, 江门主的话便是规矩。既然你长期在这里,还是不要和她闹得太僵。明白吗?” “我们这些人, 说是弟子,实则是伺候她老人家的, ”闻弦音委婉地说:“还是想过得,没那么提心吊胆一些。” 燕徽柔下颔略低。 她也不想。 倘若她不爱江袭黛,她会过得很开心。 江袭黛可能也不会因为这种疏远而困扰。 好像对她二人都挺好。对整个杀生门也挺好的。 但是已经生长出的东西,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自唇间咳了一下,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了,师姐。” 闻弦音也不欲为难她,只道:“我们门主平日虽是性情乖戾了些,但她其实……也不是外界说的那样。你若实在在她那里受了委屈,不如直接开口。门主对于欣赏的人,一向很是容情。” 燕徽柔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委屈吗?其实谈不上。 那个女人对她哪哪都好,只是不愿意正面回应她而已。一连试了几次之后,燕徽柔只是为自己磨人的感情和欲望感到疲惫罢了。 毕竟她俩这样相处着,也能过得很好——江门主可能是这样想的。 燕徽柔最近也在思索,喜欢一朵小花,就一定要把它从土里掘出来,带回自己的窗台,变成属于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她们有什么非在一起不可的理由吗? 好像也,没有吧。 毕竟自己来晚了,玉佩都是捡剩下的。 燕徽柔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辞别闻师姐,回了明月轩,把特产分给了碧落一部分,瞧着那小妹子高兴了老一会儿。 “燕燕你真好。”碧落眉飞色舞道:“那你给门主带什么了吗?” 燕徽柔思索:“我带的这些,好像她都不缺。总感觉有点送不出去手。” “那确实。”碧落:“你回来了就好。哦……要不,你去做点甜点心?门主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燕徽柔诧异道:“为什么?菜谱不是已经抄给你们了吗。” 碧落:“……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可能修为高的人,五感都要发达一点,稍微差了一点就不爱吃了。” 燕徽柔听罢,细细思索着,才刚沐浴更衣完,便挽起衣袖去下厨了。 她拿着以前从山下买来的菜谱,慢慢翻了翻,给江袭黛做了一碟梅花糕。 越接近做完去拜见她的时辰,心中不知为何,愈是有些不宁。活像是近乡情怯一样。 这些天她已经冷静下来很多了,连那种风流的梦也没有做过。应当是……还是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吧。 燕徽柔定了定神。 再次登上琼华殿的台阶时,她平稳着呼吸,稍微寻回了一点自信。 她叩了叩门,“门主,我回来了。” 里头久无动静。 燕徽柔正怀疑她在不在里头时,厚重的大门突然自发地打开了。 是江袭黛亲手开的。 燕徽柔料想过很多情景,但没有想到这一幕。毕竟她在远处随手一挥便能开门,完全没有必要走至跟前。 熟悉又娇媚的面容突然现在黑暗处,恰似午夜悄然盛放的海棠。 海棠不用花香去打扰别人,而江袭黛这会儿同样安静得没有声响。 那女人把着半边门,一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燕徽柔,眨也不眨。 片刻后,她尘埃落定般扯了一下唇角,重复道:“嗯。你回来了。” 燕徽柔在这种静谧的对视中,微妙的柔情涌上心头。 每次江门主这样温柔安静时,她总是忍不住再喜欢她一次。 “这是,梅花糕。”燕徽柔端起了手中的盘子,指尖捏得有点发紧。 她不由得懊恼起来,还说是朝好的方面发展……如今看来,似乎是更加病入膏肓了。 江袭黛扫了那糕点一眼,稍微往里头侧身,又松开了门,示意她进来。 “在浩然宗过得好吗。和杀生门比怎么样?” “还好。没有遇上危险的事。” “点心放在那边儿,本座待会吃。” 她窝回了自个的宝座,一只手搁在软垫上,抚摸一二:“你坐。” 对于要靠她那么近,燕徽柔有些犹豫,因为知道自己心动不已。 但这般态度,落在江袭黛眼中,又是另一回事。 江袭黛低下头,任由两鬓的发丝垂落,她又捏紧了衣袖,稍微往里头挪了一些,给燕徽柔留出更宽阔的位置。 “放心好了,不会挨着你。” 她低声道:“只是寻你聊聊罢了。” “您想聊什么呢?”燕徽柔见状,不好再拂了她面子,便撩起衣摆坐在她身旁。 那一双桃花眼望着她,颇有盈盈流动的感觉:“什么都行。本座就是……” 女人垂下眼眸,轻柔地咬着字说:“你知道的。殿内太空荡了,平日也没个人来……想听你说说话。” 燕徽柔分明是很能和旁人交流的性子,但是此时却难得地陷入缄默。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得不尴不尬的,但感情却固执地生长着,并没有一点衰减的趋势,她觉得有点难以开口了。 江袭黛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侧脸。她没有去撩开发丝,神色从温柔化为了平静,眸中更是有一种压不住的暗恼。 只是这一切都和海面下暗流一样,燕徽柔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分明。 该死的。 该死的…… 指甲扎入软毯,埋没整个指尖。 这些日子燕徽柔在外头没少交涉,谢明庭的好感度一日日增长着,甚至连展珂也有变动,她见了哪些人,遇到什么事,江袭黛因为系统,知道得很清楚。 她们都能靠近她……只有自己被冷落到杀生门。 可明明是,是自己先把燕徽柔捡回来的。 凭什么?! 何况她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爱上了那个正道的宗主,如今现在陪在身旁的燕徽柔也与她相谈甚欢。 江袭黛觉得自己那日实在是失算了,她就应该把谢明庭切成碎片丢出去喂狗——!那女人凭什么总能无意抢她在意的人。 但是,不……不可以。 燕徽柔会讨厌自己的……她心地良善,有自个的好恶。这种事情,那白眼狼的小丫头定然不会原谅自己。 江袭黛闭了下眼睫,紧紧往下压,罕见地按捺下了自个的脾气。 要冷静……本座得冷静点。 不能再让那好感度下降了,这些天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快被折磨到寝食难安,每日醒来就是新的一轮凌迟。 在几乎窒息的恼火下,江袭黛想通了。 她要让燕徽柔留在身边,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您在想什么?”燕徽柔温和地问:“谢宗主赠了我一些灵液,颜色蓝得瑰丽,还挺好看的,听说能助益修行,门主想要吗?想要的话我就把……” “不用了。” 听到那个名字,江袭黛猛地抬起眸来,眼底血煞之气尽显。 只是目光撞上燕徽柔,发觉燕徽柔神色的诧异以后,顿时又温柔下来。 她缓了片刻,云淡风轻道:“本座无需这些外物辅助修行,你倒是需要,留着自个用好了。” “不过你也一样。不要太依赖这些了。” 江袭黛自袖中摸出一本崭新的卷册,递给燕徽柔:“有空的话,多瞧瞧这个。我观你这些日子不怎么练剑,看看书也挺好。” 那是她给她撰写的一本剑谱。 燕徽柔接过来,读过一两页:“这些感悟和我倒是有些缘分……您从哪里找来的?” “是我写的。” 江袭黛心想:不然哪有一本切着人要害练的剑谱,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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