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纵然是想要与她聊聊, 或是给她瞧瞧亲手写了一晚的剑谱, 却也根本寻不到破绽下手。 系统里, 对于那名陌生女子的好感度还在一点一滴地增加着。 于另一个被冷落的老女人而言,此种酷刑无异于凌迟。 这种莫名的危机感, 甚至完美地超过了对男主李星河的介怀。 毕竟李星河实在不涨好感。 终有一天。 连续三四夜介意得不能安寝的江门主, 在燕徽柔照例下山以后, 无声地隐没在了她的身后。 江袭黛只想去看看那是个怎样的女子。 无垢山下的集镇里,人群松松散散。 江袭黛化为一副寻常人的样貌,隐没在人群里。 她今日只戴了佩剑, 并没有拿着那把赫赫有名的绣花伞,以免太过瞩目被燕徽柔认出来。 眼前有一间茶水铺子,拿山上砍下的竹子搭成, 深灰色的,显得十分简朴。穷得没有招牌, 只在猪肝色布绸上写了一个“茶”字,挂在杆子上迎风招展。 想必就是这家了。 江袭黛走进去, 坐在外边闲置的竹椅上。 一旁的卖茶娘子亲热道:“客官,要来点茶水吗?” 江袭黛丢了一锭金过去,险些把那人砸傻:“认识那个姑娘吗?” 卖茶娘子手忙脚乱地收下金子,顺着她的目光颤颤巍巍看过去。 只见竹栅栏掩映的缝隙间,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从街上徐徐走过,身上还系了一件浅蓝色的披风。 卖茶娘子眼露光芒:“哦,是那个女孩子啊。贵客您算是问对人了。” “那是这里的常客……她姓燕,性情很温柔,话语不多,但是人却极为亲切。除却照顾我生意以外,有时候还会帮我看店。” 谈起燕徽柔,卖茶娘子话多起来,轻叹道:“从前这里生意不好,是那个年轻姑娘说,要改改风水,建议我把一半的桌椅搬出来,又在这竹篱下种了些花。” “结果您猜怎么着?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有用。现在的生意比以前好得多呢。” “为了谢谢这位,这铺子向来是不收她钱的。哎哟,您晓得不,听说她是杀生门来的……” 那卖茶娘子压低嗓音,八卦道:“那江袭黛是什么魔头,杀生门又是什么魔窟,这种腌臜地方,居然出来了仙子一般的人?简直不可置信,我以为她是搪塞我的呢。” 蠢货。杀生门门主在你跟前。 “是吗。”江袭黛抿了口茶,勾唇淡淡一笑,只是话语似刀:“这茶闻着跟水似的,你觉得你的生意应该有多好?” 卖茶娘子手一顿,心想那毕竟便宜啊。这位大人物想喝好茶,不该去茶楼雅间? 她也不明白何处惹恼了这位贵客,只能赔笑道:“多余的钱,我给您找……” 那女人却起了身,冷讽道:“不必找了。看这穷酸样也找不起。” 这时,燕徽柔已经转进了茶肆对面的一条小巷,约莫走了六七来步,江袭黛看见她立在一间铺子前。 为免得跟丢,江袭黛若无其事地随了上去,只是站在巷口便能遥遥地听见燕徽柔唤了一声“苏姐姐”,声音很清甜。 这小丫头喊人怎的如此恶心,越来越装了。 偏生叫“江门主”,就一口一个“您”,正儿八经? 给她装的。 江袭黛瞥过一眼,兀自下了评判。 而她的才认识没几天的好姐姐,很快开了铺子的门。 那女子身穿一身黑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瞧起来像只蝙蝠成了精。 脸颊上还戴着面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脸上贴了金子,生怕给人抢了。 “你来了。”黑袍女子怯声说:“谢谢你送来的玄铁。那东西……不便宜吧?” “嗯,”燕徽柔道:“但家里长辈很慷慨,多亏了她。” 江袭黛眉梢略蹙。 得了,这小丫头借花献佛,她便是那个冤种,好人也没当着,却白白损失了一块铁,而后荣登不太重要的“长辈”行列。 她以后还是吝啬一点好了。 燕徽柔:“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两人消失在店门口。 室内的温度明显灼热许多,燕徽柔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拿在手里。 眼前祛除了那些幻象,燕徽柔跟着苏玉溪一路走着。 室内全为坚硬的石质打造,最大的一方四方池里,烈焰熊熊,如坠阿鼻地狱。 黑袍女子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低声说:“你要的腰带,试试。不满意的话,我再改改。” 燕徽柔从一旁冷却的池水里捞起一根柔韧的腰带。 那质地摸上去冰凉入骨,乃是玄铁打造之物,刀枪不入。围在腰间不是很起眼,像是一条浅金色的蛇盘在那里。 这人的工艺果然不错。毕竟她听书上说,要把玄铁打造得轻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燕徽柔眼底闪过赞赏之意,把“金楼玉阙”那把软剑藏进腰带之中,盘在腰间非常适合。 “这样就不用剑鞘了。”燕徽柔道:“还很轻,也隐蔽。旁人瞧不出我有无佩剑。” “嗯。”苏玉溪不是很喜欢交谈,颇有些自闭的样子,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袍,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那,还想要别的吗。” 燕徽柔颔首道:“当然了。我要麻烦你的时候还多着。” 苏玉溪松了一口气般,静静等着她发话。 燕徽柔自袖中掏出两片图纸,递给了她,浅浅一笑:“这些也麻烦你了。比我的腰带更加重要。” 苏玉溪:“不,不麻烦……这些应该的。毕竟你说,多余的玄铁都赠给我。” 苏玉溪展开了那图纸,看了片刻,神色逐渐兴奋起来:“这……龙泉宝剑?” 燕徽柔指指另一张:“还有一个储物法器。也挺厉害哦。” 苏玉溪看罢两张图纸,脸上的波澜褪下,有些懊恼道:“不行。还打造不了,这种水平的。” 燕徽柔并不意外:“无需十成十地像。大抵有个外形就好。何况这种法宝的图纸不容易见到,是我亲手描的呢,你……” “不想试试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的。”燕徽柔鼓励她。 苏玉溪捏皱了图纸,片刻后,低下头:“好,那个,我会试的。你后天来取。那……你走吧。” 言罢,没有一丝客套寒暄地,苏玉溪又走向了火池边。她褪下了裹身的黑袍,在烈焰星子的吐息里,好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样,变得自信起来。 那女子的皮肤偏白,露出精瘦扎实的肌理,一旁打铁的物什异常沉重,居然被她轻而易举地举起来,力拔山兮一样地砸了下去,撞出铿锵一声巨响,火星子乱溅。 这个场面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会觉得十分震撼。 汗水顺着那炼器师的下颔濡湿了裹胸的布匹,也随着手臂紧绷的线条淌着,格外地生机勃勃。 燕徽柔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了半晌,不免向往起来。 她开口刚要赞美她的身材,而脑袋上却是一重。 燕徽柔感觉有只小东西一屁股坐上了脑袋,感觉起来很不礼貌。 一条尾巴垂下来,挡在她眼前,动了动,橘黄色的。 是一只小猫。 燕徽柔被吸引了注意:“你家里还养了小猫?” 只可惜无人回答,苏玉溪一旦做起事来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 燕徽柔意识到自己在打扰她,便悄悄地出去了,头上小心地顶着一只橘猫。她往窗子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开了,可能是一只野猫不小心钻了进来。 走出炼器室,清风扑面,凉丝丝的。 燕徽柔把头上的小猫摘下来,发现它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四爪雪白,毛发蓬松。橘黄色的斑纹像是被太阳烤熟了一样,完全不像野生的。 ……好、好可爱。 燕徽柔料想它有主人,如此干净美貌,肯定是附近人家精心养的。 趁着主人家还没过来,她悄悄把鼻尖埋入厚实的猫毛中,亲了一口。 “喵。” 那只猫一下子僵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副乖顺的模样愈发像一朵柔软的烤焦棉花,为了弥补没有猫的遗憾,燕徽柔揪着它亲了多口才罢休,把它放在地上,温柔地摸摸脑袋:“走吧小可爱。我也要回去了。” 燕徽柔走后。 那只猫眯起眼睛,双眸泛着幽绿的光。 一阵白烟散尽。 只剩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口水的江袭黛。 江袭黛拭过唇角,神色有些无奈。 ……太放肆了。又亲她。
第73章 江袭黛看燕徽柔那方向不像是回杀生门的, 透了口气以后,又变化成一只小橘猫,不远不近地跳上墙头,迈着一字步飞快地随了过去。 八辈子都没想到本座这么丢脸, 竟然变成这种丑东西在墙上尾随她。 江袭黛心里想。 但是被燕徽柔亲过的地方湿润润的, 她虽是拿着帕子作拭去的样子, 实际上反而停在那地方摁了许久。 ……变成这样还有可能被亲亲。 尾巴尖儿不适应地扫上猫身, 总对这幻化的躯体感到不适应。 小猫蹲在墙头,幽幽看着燕徽柔从那个苏玉溪底下出来以后,又回到了茶肆。 与卖茶娘子打过招呼,燕徽柔安静地坐着, 她自纳戒里掏出一支笔, 铺在桌面上写着什么。 小猫转了转眼珠子, 无声地跳到竹屋的上面,蹲在一根旁逸斜出的竹子上, 又在观察燕徽柔的动作。 待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以后—— 寄给, 浩然宗谢宗主? 果然天底下没有空穴来风的事, 江袭黛就说谢明庭那句话怎的如此莫名其妙。 敢情是这俩早就勾搭上了。 燕徽柔正对着另外一张信纸写字,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二次来信。 她在信中感谢了谢明庭对她身体的关怀,以及写了那些从浩然宗顺过来的药材的效果, 而后又添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看样子燕徽柔先前是想给谢明庭还钱的,但是对面那位宗主似乎并不打算收她的钱。 于是接下来她便看见燕徽柔顺理成章地写道:【既然宗主无需偿还,那我一定备点薄礼登门, 只是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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