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他隔三差五就去您小姨公司,具体的原因,我觉得您直接去问章女士好像更方便。” 苗烟默了下,心说就是问章寻宁不方便才来找你查的。 不过有了这个大致的方向,苗烟也不难琢磨出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罗松止会突然找人跟踪她和章寻宁,一般来说,常人不会这么轻易就下定论的。 说完这个事之后,苗烟又问她前一段让她找证据的事情都弄好没有,钱万琪说都找好了,明天就能当面交给她。 通话最后,钱万琪有点犹豫,好像是觉得丢脸,但半天还是说:“那个,老板,至于你说买画的人是谁那件事,我查了挺久的,但是没查出来,不过您放心,再多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搞定。” 钱万琪本来觉得这件事是最好查的,但是真动起手来却发现,这事比查罗松止还麻烦,那个匿名买家把东西转手了很多次,目的就是掩盖她的身份。 憋了半天,钱万琪在电话里憋出一句:“老板,你是不是得罪谁了啊?” 不然这个匿名买家怎么像职业间谍一样难查啊! 听到这件事是这个结果,苗烟忍不住勾了勾唇,查清罗松止的事情之后她心情本来就好,这时候更是确定了匿名买家很可能就是章寻宁。 毕竟这世界上除了章寻宁,还有谁会对一幅画做这么大费周章的保密处理呢。背地里章寻宁能耐倒是挺大,能把一幅画的来路去处折腾得这么密不透风。 怎么面对面的时候不见她这么威风? * 得到两个好消息的这天晚上,苗烟约定和洛玟前去参加一个聚会。 聚会规模不大,只是几个熟人一起闲聊打发时间而已。本着章姿的叮嘱,苗烟顺手把洛玟带上了。 包厢里的人和章姿也很熟悉,这些人见了洛玟,忍不住露出长辈般的微笑,多和洛玟说了会儿话。 章姿一定是提前和这些人暗示过什么,她们聊天的方向都是不断在和洛玟说在青山市发展有多么便利,前景多么好,洛玟即便大大方方的来了,但多少也有些招架不住。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苗烟也弄清楚了洛玟的心事。 洛玟独自思考了几天才敢和苗烟说,她其实并不想在青山市本地发展,之所以表面上没有反驳章姿,是因为觉得长辈这样帮她考虑也是煞费苦心。 但从本心出发,她更想留在读大学时的那个城市。 而她最期待进入的公司是苗烟的前司,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如此愿意在章姿的介绍下与苗烟相识。 综合考虑几番之后,苗烟觉得洛玟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更好的。老一辈的人都更盼望子女生活安定,洛玟去离家那样远的地方工作,放心不下也是在所难免。 私下里,苗烟替洛玟铺了些路,暂时还没有告诉章姿。 这顿饭是应章姿请求而来,饭桌上洛玟对苗烟投来求助眼神时,苗烟笑了笑出言替她不动声色挡了那些劝导,洛玟这才松了口气。 这顿饭到很晚才散,苗烟为了帮洛玟挡长辈的劝导没少喝酒,酒劲儿还没完全上来就已经有点儿发晕了。 出了餐厅,因是深夜,路上车辆行人都少,估计这个点儿都回家去睡觉了。 洛玟看出她有些醉,请她先回家,苗烟执意要送洛玟回章宅。 这是个才出社会不久的女生,苗烟觉得自己有义务要保证她安然无恙回家,见说不过,洛玟便上了苗烟拦下的出租车,两人一同往章宅过去。 一如记忆里那样,章宅跟着章寻宁的作息走,熄灯的时间很早,这功夫只在客厅留了个小灯,整幢房子浸在一片黑里,几乎不透出什么光亮来。 洛玟有钥匙,开了门,还想请苗烟进去坐坐:“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学姐你就住在这里吧……” 苗烟站在门口,酒劲儿上涌,阵阵发晕,她轻轻摇了摇头,笑说:“我回去住,我看着你进去就走了。” 然而冷不防,一道清冷女声传来:“醉成这样,别走了。” 朦胧暗光里,章寻宁披着披肩,扶着楼梯栏杆,站在客厅深处。即便看不出她隐匿在晦暗中的神色,也能感到那双视线的威压。 意外的,向来及早休息的章寻宁到了现在还没有睡。 第068章 灯火俱暗, 这句“别走了”,倏忽变得如此耐人寻味。 苗烟抱臂,站着没走。 也许是头太昏沉, 她将肩膀靠在门框上, 歪着头, 几缕长而卷的黑发垂在脸边,夜空的光亮在她身后照来。 她噙着笑, 醉意上涌时双颊也酡红, 却衬一对黑色眼仁更明亮。 一副懒怠又放松的模样。 “‘别走了’, 为什么?” 轻轻在唇齿间过一遍章寻宁的话,苗烟反问。 她在玄关处靠着门,不急不缓,是好整以暇的姿态。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谁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逢场作戏。 几天前, 也是在那里懒散的把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任性的、恣意妄为的,有了什么想法便要横冲直撞, 从不让人省心的苗烟, 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紧绷的那个人, 又变成了章寻宁。 章寻宁掌心微攥, 拧眉看苗烟这副样子。 从一开始,她不过是想下楼喝杯水, 没想会真的这么巧遇见洛玟同苗烟回家。 一打开门,隔了几米远的距离, 也闻得到那股酒精气味, 虽不难闻, 却扰人心烦。 这种心烦在看见苗烟那张醉酒后不自觉媚态的面庞时又过了一个高峰。 这句反问为什么,她们都很清楚不是真的在问字面意义上的为什么。 不是为了一句“怕你夜深回家危险”、“怕你醉酒不能独自照顾好自己”, 不是为了这种表面到不能再表面的原因。 苗烟在问更深层的缘由。 是讨厌她和别人喝醉成这幅样子产生了嫉妒的心理,还是那难以压制的情感终于翻滚起难挨的感觉? 然而,章寻宁只能抿紧唇,她怕任何一个字难以控制的从口中蹦出来。 洛玟还在场,她不能这么没有顾忌。 苗烟却是百无禁忌,她逼不出想要的回答,便懒懒一垂眸:“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留在这里住是不方便的,我父亲还在家里等我。” 又是回绝。 章寻宁发觉苗烟在给自己下套,不论自己是说还是不说,苗烟都决定了要走。 就在两人隔几米远隐秘的交锋时,洛玟正站在旁边楞楞发呆。她没看出这问题为什么要问,章寻宁又为什么不答,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电灯泡了? 思及至此,洛玟试探道:“那个,我先上楼了。” 话落便一溜烟跑了。 看着洛玟提着包跑路的样子,苗烟一捋长发,转身就走。 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却感到一道身形紧跟不放。苗烟微侧头,章寻宁还是拧着眉的模样,一言不发盯住她眼眸。 章寻宁压着火气,平直吐出几个字:“夜深了,我送你。” 苗烟倒也没有拒绝,她现在学得聪明,只要是章寻宁给予的,全部照收不误。但章寻宁想试探的,却闭口不答。 章寻宁取了车来,苗烟正好不必再亲自打车,倒很方便。 两人无言上了车,苗烟昏昏倚靠在车座靠背上,章寻宁似乎一路生闷气,只专注于开车,半个字不说。 因太过静谧,酒意不减,快要到苗烟所租住的公寓住宅时,苗烟已到了半睡半醒的程度,头往下点着。 章寻宁熄了火,没着急叫醒她,只是沉默的盯着苗烟看。 座椅上,苗烟困顿异常,似梦非梦,忽而一只纤细素手轻轻搭上她下颌,那微凉触感如蛇,把她弄得一激灵,猛地清醒了。 她睁着醉眼望去,章寻宁不施粉黛、白净如瓷的面庞近在咫尺,近得像一个朦胧的梦。 下巴被扳过来的触感却又这么真实。 这个夜晚真的很安静。 静得没有蝉鸣声,没有雨声,没有风声,只有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声,闷闷的,自己才听得到,其他人无法察觉。 她们都是如此。 半晌,章寻宁开了口,嗓音因这句话吐得艰难而微哑:“……到底为什么搬走?” 那天聚会上苗烟和章姿讲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的缘由,终究还是把章寻宁勾住了。 如果不是今晚见苗烟那副烂醉的样子,章寻宁可能也不会真的问出口。但偏偏阴差阳错,章寻宁就是撞见了。 她一直劝自己苗烟离开自己,离开章宅,减少那些和自己的纠缠,不再有那些容易被人当成把柄的绯色缠绵,就是对苗烟很好的一件事。 章寻宁为苗烟着想,极力克制着自己。 她反复告诉自己,苗烟既然想走了,那便彻底放她走吧,想的时候只是去看看,解一下思念,也就足够了。 然而今晚章寻宁却在想,苗烟离开了自己,就是为了去过这种在无用的酒局上喝得烂醉、及时行乐的生活么? 有一个声音开始不冷静的,情绪化的冒了出来。 万般都是路,这条路未必就更好。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很危险,很可怕。 但更危险的是—— 夜色下,狭小车厢里,苗烟微微伸手,便按住她近在咫尺的心房,而后吐出一句极轻的话:“你自己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苗烟莞尔笑,看向她。 章寻宁喉头微动。 心口处传来掌心的温度。 同样的,苗烟也能感受到心跳节奏。 昏暗路灯下,树影婆娑,车子早已熄火,这一方小小空间内是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两人探出座椅,面与面相对,侧颜轮廓背着光,浸在一片黑暗,似一纸黑色剪影,像电影般定格。 闷热雨季是潮湿的,空气也黏稠,使人想起那年逼仄房间里曾情不自禁的交换过的长吻。 那是很多、很多、很多年前了。 气氛停滞两三秒,苗烟收回手腕,转身推开车门,章寻宁感到心口一轻,温度冷却下去,掌心已然不在。 开了车门后,迅速涌进冷风。 温度的下降使人清醒,夜深的疲乏使人意识模糊。两种相左的感觉混杂在一起,章寻宁默然地想,方才是苗烟的醉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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