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苗烟拢了拢长发,最终目光直勾勾锁定章寻宁虚掩上的那扇门,手包很可能是被章寻宁带了进去。 里面传来淅沥水声,偶尔散发出氤氲热气。 章寻宁已经开始洗了。 越是高岭之花,就越想看她被打湿。 湿漉漉的,只能为自己一个人盛放的样子。 方才她还讲过那样的话,这时候却又把手搭在了门扇上。 里面的水声渐小,也许是在洗头发。 苗烟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是个爽快性子,此刻依然也是这样。 手只搭在门上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推开。 笼在浴室里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混杂着章寻宁的洗发水香气。 潮湿,闷热。 极其清淡的玉兰花香。 “唰”一声,章寻宁将浴巾裹在身上,动作快得像提前预知到了苗烟的意图。一双眼睛将苗烟清清冷冷望住,又是很体面很淡漠的样子。 “不会偷看?”章寻宁抓住她漏洞,反问。 仔细看看,章寻宁还没有洗头发。 方才水声小了,大概是章寻宁已察觉到苗烟靠近门扇,正要提早做准备。 看样子章寻宁的顾虑也没错。 苗烟笑笑,挺光明磊落的:“我又不是偷偷的,哪能叫偷看呢。” 章寻宁已把浴巾过好,此刻和她平视,气势也不输掉。 几缕顺滑而直的黑发沾了水,乖顺地附在雪色脖颈上,连带着蜿蜒过锁骨和胸前。 常是保守的穿着,鲜少有这样高的露肤度。 苗烟垂下眼,隔着浴室里重重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晰,她视线掠过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只觉这景象才是真的欲说还休:“我进来是要问你买什么衣服的。” 补了一句:“你的衣服都湿了,今晚肯定穿不了。即便能穿,穿那样的衣服睡觉也不舒服。” 玻璃隔间里面,章寻宁静了一下:“都可以,舒适一些的就好。” 得到这样的答复,苗烟却还是迟迟没走,反而更靠近一步。 她们彼此隔一道玻璃门,一个人在里面,一个人在外面。湿哒哒的雾气将她们环绕,每一次呼吸都是水汽。 惹得才被冷风降下去的体温再次升高。 章寻宁站得依旧很直,是因脊背肌肉在用力:“怎么?还有事?” 苗烟笑着,隔着玻璃门伸手比划几下:“我在想……你要穿多大码的才合适,免得买错了码数。” 语气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含混。 “不过好像也不用看,毕竟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甚至于亲手抚摸。 沉沉的雾气飘在浴室里,与人肌肤紧贴,就好像无形的触碰。 章寻宁微微冷下脸,转过身:“少贫嘴。” 又在端着长辈架子呵斥她。 苗烟轻松哼着歌,说知道了,趁章寻宁转过身的时候,路过洗漱台将那手包顺走。 计划得逞。 现在可以看看占卜纸条写的到底是什么了。 第059章 【尽管外表一向淡漠, 一律克制却并非最好的结果。你看起来坚定,实则总是在顾虑着什么。你对目前要发生的事情保持怀疑,也许是因为你曾受到过伤害, 但请你安心, 倘若想要解决掉疑虑, 最好的方式是打破。】 这一大段话下面,又另起了一行字: 【前路会是好的, 祝愿你不再这样封闭心扉, 留一些机会给别人。】 苗烟坐电梯下楼, 把纸条在手中慢慢展开,借着顶光读着。 读到了最后,苗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脑海里浮现出章寻宁在占卜摊子旁边读了以后就迅速将纸条捏在手里的样子。 虽然这些不一定是真的, 很可能是那女生胡诌出来的, 但恰好确实是苗烟想让章寻宁听到的话。 章寻宁有心病,心病需对症下药, 这些话也许能歪打正着。 “叮咚”一声, 电梯行驶至一楼。 苗烟将纸条揣进牛仔短裤的兜里, 往外走着, 和前台问了个路,得知了最近的可以买衣服的店子在哪里。 出了酒店大堂旋转门, 苗烟在看路。 街边路灯坏了,黑糊糊一片。苗烟盯着路牌看, 刚辨认出内容, 准备往这方向走的时候, 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苏冉。 再低头一看,锁屏界面蹦出来好几十条消息。 苗烟一手接了电话, 一手划进社交软件界面,看看都是什么。 即便是在和肖冰二人世界,苏冉也没把苗烟忘了,一直给她发自己玩的照片,还有和肖冰的合照,不过也可能是以给她发消息为借口跟肖冰合照。 正看着的功夫,苗烟听见话筒那边人声鼎沸,伴有主持人的声音还有音乐鼓点。 苏冉在其中扯着嗓子喊:“喂!喂?听得见吗!” 苗烟眯着眼把手机拿远点:“听得见,但你再喊我就要聋了。” 苏冉这才说:“你们没事就好,不是说到了酒店给我们发定位吗,我看时间过去这么久也没个消息,有点担心,想着这又偏僻又天黑的,怕你们出什么事。” 接着又很好奇地问:“你们去干嘛啦?这么久没回消息,把我忘了吗?” 苗烟顿了下,说:“办入住有点忙。” 忙着光明正大看章寻宁洗澡,忙着像个小学生一样偷拆人家的纸条。 苏冉那边又极度嘈杂了一阵子,嘈杂到几乎听不见人声。大约几秒后,才听见苏冉讲话:“……那……吧,我们回头见,不打扰你们了。” 也不知是不打扰苗烟,还是说意思是要继续和肖冰二人世界去了。 电话挂断时,苗烟正好到服装店门口。 这一片儿虽然偏远,但可能考虑到往年常有啤酒节泼人事件发生,超市也兼职卖一下衣服。 这些都是趁这几天啤酒节挂上的衣服,均码,款式朴素,很显然就是单纯为了这几天赚一笔临时进的货。 苗烟挑了半天,也不觉得章寻宁会喜欢其中任何一件衣服。 不过—— 到其中一件时,苗烟却停下脚步,拿下来打量了一番。 最终,她笑了笑,跟老板说:“就这件。” 倘若章寻宁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对她这种神情蹙起眉头。因为苗烟这样的表现,算是半个家长的章寻宁着实太过熟悉了一些。 那种带一点顽劣、不听话的笑,一看就是要做让人头疼的事。 * 苗烟拎着手提袋回去时,章寻宁在浴室里的水声刚好停下。 她瞥了一眼关不上的浴室门,心里在想是章寻宁故意拖到她回来,还是刚好就那么巧? 比起最初似乎略显恶劣一推而进,苗烟这次则有礼貌得多。 她敲三下门扇,高声道:“衣服买回来了,我给你送进去么?还是你自己出来拿?” 隔着一道门,浴室内水汽湿重,里面的人即便讲话也如闷在罐子里:“不用,挂在门把手上吧。” 方才停下淋浴喷头,热气还没完全散开。透过一层层渐渐淡去的白雾,章寻宁擦着头发,余光见一条修长胳膊伸进来。 苗烟人老实本分,没进去,将手提袋挂在内侧门把手上,方便章寻宁来拿。 有点乖得不像她了。 尤其是一开始是那样略显轻佻的举动,现在却这样守礼节。 擦完吹完,章寻宁走到门边拿起那件衣服展开来看,安静打量半晌,突然觉出几分不对之处。 怪不得苗烟这会儿这么听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苗烟这个人,向来是一处做过了头,另一处就会收敛些。想要她没有缘由就听话,那是绝无可能的。 今天去啤酒节苗烟挑了个简洁宽松的短袖穿,不容易累,还自在。 而章寻宁手里这件,款式印花和苗烟身上那件如出一辙。 说不是情侣款,估计不会有人信吧。 前有情侣款手镯,后有情侣款衣服。 明明光是看着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主意,到苗烟口中反而却有百般辩解的余地,诸如亲子款好友款也是这样,总之就是不容许她多想。 尽管该做的都做过了,但好像只要不提,一直隔着这层朦朦胧胧看不清的窗户纸,那么做什么好像就又都是可以的。 章寻宁抿唇,过了会儿才把这件衣服穿上。 雾气褪去,镜中显露出她的模样,也一同显露出了她本不该有的心事。 推门出来,苗烟早已闭眼躺在床上,屋内没点灯,只有昏暗月色和夏季蝉鸣,气氛是奇妙的安静又聒噪。 章寻宁躺到另一张床上,盖了薄被,合眼休息。 另一床的苗烟长久没有动作,静得仿若早已入梦,章寻宁也慢慢安下心,本因这件衣服迁出的心事不再作祟,难得在与苗烟独处时心情平静。 殊不知,心情平静却是放下戒备的前兆。 果然只安心片刻,身后就传来嘎吱轻响。 也许是夏季闷热,一双滚热的手掌不知不觉中抚上她腰身。水蛇般难缠,力度又轻得好像错觉。 苗烟无意识将下巴靠在她肩膀,长长卷发如海潮,和她长发交织,扰乱本来平静的节奏。 吐气是热的,恍神间,有如五年前那个夏天。 窒闷,潮湿,混乱又难捱。 在这好似重复那天一样的夜晚,章寻宁绷紧理智,却越是在理智之下清晰感受到自己却在被她融化。 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门,随着苗烟回到这里,正缓慢地被蚕食着。 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抵触。 章寻宁转过身,想脱开苗烟攀上来的掌心。 然而正是因这举动,两人交织的发丝却越是纠缠,难以分开,越发理不清。 她伸出手挡在自己和苗烟中间,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早已没了推拒性,在日复一日的温水煮青蛙下,开始变得毫无威胁:“今天很热。” 苗烟笑了下,本还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碰她。不过说辞都准备了,苗烟还是照常说:“只是用手量一下尺寸到底合不合适,怕你穿着不舒服。” 接着陷入沉默。 暗色里,章寻宁被苗烟双眼注视,难得有闷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当长辈当太久,也或许是因为心底藏着的难以言说的情感,总是对苗烟格外宽容。 即便是这样拙劣的借口,也舍不得说些什么重话。 有些时候她已经发觉自己正在融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只能一点又一点地感知到,却无法阻止。 章寻宁头一次主动转了话题,不知是闷的还是怎么:“给苏冉她们发定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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