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儿的愧疚,对自己过往失察的怨怼。 所以在他的思想里,只要玉尘愿意,就会全力支持,只不过暂时找不到任何方向罢了。 正当大家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的状态,一直没有发话的老太太轻轻笑了笑,她磕了磕自己的龙头拐杖。 那拐杖厚重的木料让地面发出了空空的回响。 大家本来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都渐渐收敛了起来。 安静地等着老太太发话。 沈金花老太太一直没有吭声,眼看着大家笑完了,目光慢慢汇聚上来,这才温和慈爱地笑了。 那慈爱的笑意似乎是多年修炼过后的微笑面具,扣在脸上的时候让人看着分明是笑着的,但是没有什么真实的温度,反而让人不敢有任何违逆的心思。 沈金花微笑,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那苍老垂坠的眼皮下闪烁着精光的眼睛,落在了苏玉尘的身上。 “妻妻俩新婚,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啊,但是我老婆子还是有点事情想要坚持一下,不然你们看看,我这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带着遗憾进棺材。” 沈金花老太太从来不介意说这些话,也没那些咒不咒自己的观念,只要能达成自己的念想,哪怕是让她真去躺一躺,也自然是没有什么二话的。 众人都静静听着沈金花的话,阮梦卿看了看左右,决定还是先一步开口,把今天的事情摊开来解决。 “沈老太太看起来老当益壮,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瞧着比年轻人还要健康,这些什么棺材不棺材的,离您远着呢,我们夫妻俩一收到老太太您的邀约就二话不说赶来了,就是要瞻仰一下您这风姿不减当年的气魄,也顺便看看老太太找我们到底是有什么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呦。” 沈金花笑得苍苍白发都反着阳光的光韵,耳垂上的通透翡翠也泛着莹润的水光。 她笑了一会,转过头来,看向阮梦卿。 “要么说有文化的人呢,我就爱听你说话,说得真中听。” 看起来沈金花是被这裹着蜜糖的话说得心里舒服又痛快,说话间还抬了抬手,招呼阮梦卿:“喝茶喝茶。” “君山毛尖,今年的新茶,刚出芽的,我就好尝一口鲜,孩子亲家母尝尝。” 阮梦卿和付征廉有礼貌地端起茶杯,笑着谢过了老太太。 碧绿色的茶汤随着举杯的動作,慢慢滑入口腔。 沈金花老太太高兴的不行,自己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嗯,好茶,不愧是今年的新芽,实在是好喝,这么好的茶叶我今天拿出来招待孩子亲家是拿对了,哎,我可真喜欢小阮,这孩子又有礼貌又漂亮,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有时间陪我去吃斋菜去呀?” 不过即便是太奶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她指代的反面教材是谁。 沈嫱抱着手臂,几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表情实在是说明了心理活动。 ——那就是说我说话不中听呗。 但是对于沈金花老太太的热情,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苏玉尘是认祖归宗之后,刚好满足了她俩家联姻的硬性要求,还得了两个大的投资,实在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对苏玉尘和付家客气的不得了。 仿佛前几天还带着二房的同欣来剑拔弩张的找麻烦的人,不是她一样。 阮梦卿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老太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们,一定鞍前马后不做推辞。” “是啊,”付征廉也放下了茶杯:“今天一听老太太邀约,我们夫妻俩推了所有的事情就来了,见到您我们也是非常高兴,但就是不清楚,老太太这次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的。” 沈金花挥了挥自己苍老干枯的手,“我就是想问问孩子的亲家,您二位,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们玉尘认祖归宗啊?” “……” 苏玉尘逗着刚刚爬到自己手边的谗馋,听闻这句,愣了愣。 果然还是来了吗? 不过……认祖归宗,是怎么个认法? 现场有这个疑问的人不止苏玉尘一个,但是沈嫱到底还是嘴最快的那个。 “嗯……老太太,您说的认祖归宗,是什么意思呢?” 沈金花瞥了沈嫱一眼,没说话,而是把自己的龙头拐杖杵了一把,杵到了面前,双手一起按在龙头上。 “……” 付征廉和自己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付征廉笑了,笑得温文尔雅,从笑容里挑不出一点毛病。 “那么老太太,您说的认祖归宗,是怎么个认法呢?” 他其实也就是把沈嫱的话重复了一遍罢了,没想到沈嫱挨了一个白眼,付征廉却收获了沈金花慈爱无比的笑容。 “哎呀,好亲家,你这么问,那我可就要说一说了。” 付征廉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说。” 沈家老太太点点头,手指摩挲了摩挲龙头拐杖的金属。 “既然孩子亲家都问了,那我就说了吧,”这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勉强,配合着她苍老的叹气声,似乎是沈金花受了什么委屈,为难地必须说似的:“玉尘既然已经清楚明白的是付家的孩子,那么你们付家什么时候给玉尘改名字呢?” “……” “改名字?” 这下,苏玉尘自己都控制不住,问出了声。 沈金花微笑着看向苏玉尘:“是啊好孩子,你现在是付家的孩子,是付家长房的独女,可你还叫苏玉尘,这算什么事儿?” “……” “老太太……对外改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吧,”苏玉尘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她长睫轻轻垂下,掩映了一双杏眼里的情绪:“再说了,要是改名,还不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呢。” 苏玉尘对自己的热度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是个公众人物。 直接改名字,估计是有些不妥。 再说了,虽然已经从心里上慢慢接受付家的亲人,但到底还是很别扭,如果真的改名,就像是把这件事情加粗划重点了一般,实在是有点难以适应。 “有什么可麻烦的呢?” 沈金花老太太又杵了杵龙头拐杖:“孩子,你都认祖归宗了,他们付家给你一个名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苏玉尘垂眸,把谗馋抱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着谗馋的背毛。 “我、我还没想好。” 这名字毕竟跟随了她21年,突然要改名换姓,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被提起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改名了,就要入族谱了,”沈金花似乎是有点着急,又磕了磕自己的龙头拐杖:“你不上他家的户口本,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认祖归宗。” 原来沈金花还是不放心两家联姻的事情。 说起来也确实太有戏剧性了,兜兜转转一大圈,本以为都不成了,没想到两家还是联姻成功。 但是成功归成功,苏玉尘到底算不算付家千金,这件事情没有落实,沈金花就睡不着觉,这不,已经住在沈家老宅等两个人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叫了付家长房的夫妻俩来,要把这件事情办实了。 “……” 偌大的沈家老宅客厅里,挑高好几米的层高。 巨大的水晶玻璃吊灯旋转着流苏,像是流动的潺潺溪水,层层叠叠地向下倾洒,却被灯的龙骨扯住了向下流淌的态势。 就这么悬停在众人头顶,反射着通过的光线,流转出光怪陆离的彩色光韵。 安静已经兜头笼罩在了众人头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所朝向,付征廉也慢慢抬起眼帘,望向苏玉尘。 那和阮梦卿极其相似的杏眼低垂着,手里抱着小猫的模样,使得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因为轻轻缩着肩膀而显得清瘦。 苏玉尘小小的一只,虽然高,但到底清瘦,脖颈上的皮肤下筋骨的形态都绷了出来,更显得弱小无助。 和她怀里抱着的小猫一样,单薄,瘦弱,并且有点可怜。 半响,付征廉强忍着心口的酸楚,开口:“玉尘,如果你愿意,我也希望你能和家人们上一个户口本,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把这件事情的外部影响降到最低。” “只要你愿意,爸爸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们在一起。” “……” 苏玉尘抿了抿唇,长睫抬了抬,和付征廉略红的眼眶撞上,又垂下长睫,挡住了眼眸。 她不说话,怀里的谗馋却话痨似的“喵喵喵”了好几声,叫声奶乎乎的,实在是娇軟无力,像是个叫几声就会晕过去的小玩偶。 付征廉坐直了几分:“可以吗,玉尘?” “……” 一时之间,空气里都是大剂量的安静。 屋子里几乎是落针可闻。 一旁的沈雾伸手轻轻摸了摸苏玉尘的后背,趴在苏玉尘耳边,轻轻开口:“老婆别紧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同意或者拒绝,全凭你自己的意志。” 苏玉尘抬眼,和沈雾的眸色撞上。 她从那潋滟的桃花眼里,似乎读出了一些情绪,心底似乎也慢慢升起了一股力量,“嗯,好。” 那个字落下去之后,谗馋也跟着叫了一声:“喵~” 沈雾嘴角勾了勾,伸出一根手指就把谗馋在苏玉尘手心里戳了个屁股蹲:“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跟着喵喵喵的。” 谗馋被戳倒了,本来盯着苏玉尘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向沈雾的时候,就变成了菜刀眼。 苏玉尘那沉重万分的心,似乎也被身边的人,和手心里毛茸茸的温度暖化,渐渐轻松了起来。 她耸耸肩,望向付征廉和阮梦卿:“那要是我改名的话,要叫什么呢?” “……” 这句话说完,没有人第一时间反应出来是什么意思。 付征廉和阮梦卿对视一眼,“玉尘你说什么?” 苏玉尘抿了抿唇:“我是说,如果按你们的意思,我改名的话,还叫玉尘吗?” “……” 付征廉和阮梦卿两个人交握着的手轻轻发颤,两个人眼睛里都有了流转的水光。 付征廉胸口起伏了好几下:“玉……不是,是沫尘,孩子,如果你答应的话,那你应该就叫付沫尘。” “挺好听的。” 苏玉尘会心微笑,手上还端着毛茸茸的谗馋,“但就是听着不习惯,我还是习惯你们叫我玉尘。” “可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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