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呀!”木质手柄的铜夹被轻轻放置在一边。 穿着一身黑长袍子的人将帽子取下,帽子上的雪滑落,湿了她的大殿。 “我只见过你主子一面,凭什么要我相信她?” “凭君主您。” “凭我?”金颜浣一声冷笑,“若凭我,我自己还不知道?” “凭君主您的为人,以及我们的观察,东夷是海国,君主本该多是看着东边乞求海神庇佑,而您却时常一个人看着西边发呆。” 她冷下脸,攒紧了玄色的袖口,“你想说什么?” “周成王的情况,您知道吗?” “武王取商后两年便死了,幼子继位,幼子尚在襁褓,姬旦专政已过了这么多年,天下的人似乎都只知道周公,而不知天子周成王,焉知他有没有野心,焉知他会不会取而代之。” 金颜浣朝窗户旁走动,负手被对着他站着,“你知不知道,我若将你捆了揭发你们去邀功,天子会很喜欢的。” “我知道,您不会。” “你们调查孤,几年了?” “从您,出现在商人视线时。” “真是让你们费心了!”金颜浣压低声音,“可是你们觉得孤会拿整个东夷陪你们儿戏?” “原来大王觉得这是儿戏。”他话里的语气有失望以及替某个人的不值。 “他人都死了,”她甩袖转身,湿红着眼,“就算...就算灭了周又如何!灭了周他就能活过来吗?” “若真是在乎他,你的主子就该安安分分的活着,派人来找我,是何意!” 那黑袍人低垂下头,良久才道:“其实,并不是她的意思,我来找您,她并不知情。” 金颜浣滞住,“她并不知情?” “监视您,也不是她的意思,我家主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冷淡。” “呵呵,那你与我说做什么,他爱的是你主人,他死了,与我何干。” “您在商都城破之际还愿归属商,只是因为他而已,以此足以证明,您是个重情之人。” 在接近发狂后冷静了下来,颤笑道:“你这般做,是怕起兵不利,又怕东夷听命于西周与之左右夹击你们!” 穿黑的袍勾着嘴角,“周以东乃殷五诸侯,加之东夷足矣牵制,再由中部起兵,西周居西北,而东夷君主您在最东边。” 起兵在中部,东夷位居最东,西周都城在内陆的镐京,若西周令东夷与之同时夹击,那么中部将会腹背受敌。 “君主不愿参战,我们不强求,但是希望君主,不要忘了东夷的今日是如何来的。” 只要东夷不出兵,就有机会,而他料定,东夷不但会出兵,还会背叛西周,联合淮夷一同。
第133章 终章 武王崩后传位于成王, 周初定天下,成王年幼,周公姬旦害怕诸侯趁此乱周于是代为理政, 此举引来武王诸弟的不满与猜忌。 又过了些年, 周公仍旧把持着朝政, 各宗室诸侯虎视眈眈, 天下流言四起。 言,周公欲而代之, 武王长弟管叔听闻后不满,与蔡叔,以及在沫城的霍叔商议。 沫都以殷商公子武庚治理, 殷商旧宗室辅佐, 商早有复国的野心,于是联合管叔,蔡叔, 霍叔三个西周宗室发动叛乱,原本这三人是用来监视武庚的,本为三监。 于此同时又串通殷商旧地的五诸侯, 东夷, 淮夷,以及东边各方国, 一同叛乱反周。 史称, 三监之乱。 周公坐怀不乱,果断采取措施。召公奭坐镇镐京, 周公奉成王之命东征。以太公吕尚为帅率军平乱。 吕尚父子辅佐周公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历经三年苦战, 周公平定叛乱,彻底征服东方, 受降一干商朝旧贵族,同时斩杀了管叔,放逐了蔡叔。自此之后淮夷,东夷皆纳入周土地,夷人国都不复存在。 商遗孤太子武庚兵败东逃被诛,拥戴公子庚的天下第一楼忘归楼被周军夷为平地,诛杀数人,东夷国灭逃往淮水之南,天下初定。 三年间,吴世齐辅佐成王坐镇镐京,保周后方安宁,战事平定后得以拜相,受封于吴,爵位为公。留于镐京与诸公辅政天子。 平叛之后成王下诏,命商王子羡长子公子启代表殷人后代继续治理商地,奉祀殷的先公先王,建立宋国。 二次东征胜,周公以成王之令分封天下同姓与异姓诸侯,以周宗室姬姓居多。 武王取商只取了王朝的都城,而周公旦的第二次东征则彻底扫清了周围的残余势力,三年苦战东征灭的国家多达数十个,疆土扩展几倍,得到后分封宗室坐镇占领用以巩固。 自此,周成为东至海,南至淮河,北至辽东的九州大国。 周公东征班师回朝,此时周的疆域已从西方向东扩展至东海,丞相提议新建都城,迁都。 经众臣商议,都城选址在伊水和洛水流经的伊洛盆地中心,洛邑。 东征死伤诸国无数人,上至各宗室贵族,下至平民奴隶,除了祸首被诛外,还有死于战乱的。 先商镇南侯,今周神武将军镇南侯遗妻女皆死于此战。有流言传出,是子淑夫人携忘归楼拥戴公子庚叛乱,子淑被诛于沫城。 子淑夫人卒时年仅四十,与镇南侯合葬于沫城东陵。 时隔一年,洛邑建成,称为成周王城,东都。周公召集天下诸侯至新王城举行庆典,颁布诏书正式册封天下诸侯,并且宣布各种制度。 史称,《周礼》。 几年后成王长大,周公旦还政成王。成王亲政,周公太公召公,及丞相共同辅佐。 周公还政三年后在封地病故,葬于文王墓地。 吴世齐以先商遗臣入新朝为官,凭一己之力青云直上,又以无双的口才于朝堂辩驳群臣,为官数载刚正不阿,逐渐树立声望。 是以拜相后辅佐天子将新王城治理的繁荣,成王多次下诏嘉奖,天下士大夫莫不以他为榜。 四十岁拜相,天子尚未听说其娶妻,以其年轻无妻欲将周宗室之女嫁与他,他以政务之多为由拒绝。 而后又有宗室公候欲将自己的公主嫁与,接连未果。 丞相未有妻,却有一女,宗室见拉拢丞相无果,便打起了丞相之女的主意。 上门提亲之人踏破相府的门槛。大多数人却吃了闭门羹。这些人都是有声望有地位的宗室子弟,于是怀恨在心。 朝堂掀起风波,丞相遭群臣弹劾,天子色变指问丞相。丞相从容应对,乃反问至朝臣,直言一一数落。得召公,太公赞赏,天子嘉奖,此事作罢。 事出,轰动王城。 自此无人再敢找丞相麻烦,吴世齐以一外姓,位极人臣。 时年四十四,长女吴苓年芳二十二。 未肯嫁宗室诸公子,却下嫁了吴地家臣护卫,此举有违礼制,却无人敢反对弹劾,轰动一时。 此后进入成王治理的盛世。 成王二十年病重,立嗣姬钊,托孤于召公、 毕公,太公,丞相。 成王二十一年,崩,享年三十五。其子姬钊继位,是为周康王。 周朝盛世再次延绵,长达四十余年,辅政大臣相继年迈去世。 天下安宁,四十余年不用刑罚,史称“成康之治。” 周康王二十六年,康王病故,葬于毕原,传位于嫡子姬瑕,是为周昭王。 太公,召公皆逝去,国相年迈,辞官遣返封地养老,周昭王恩准。 西周走向衰微。 吴地靠大河,离沫城也不远,从吴地以北最高的山脉上远远望去能看到殷商旧都,大河以南的西亳。 雕刻云纹的轮车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慈眉善目,正眯着眼看着北前方。身旁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太公,您在看什么呀?” 年过八十的老者将自己的玄孙抱起,“太公在看江山。” “江山是什么?” “江山呐,就是天下人都想要,可又都望尘莫及的东西。” 小女孩想了想,“既然是都想要的,那一定是很好的东西吧。” 老人家慈祥的笑了笑,“它呀,有时候很好,繁花似锦,可有时候呢又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花在盛开过后,总会凋零。” 勾了勾孩子的鼻头后老人家又注视着前方,“昙花一现,但终究还是灿烂过的。” 温柔的风拂过山脉,山林里葱绿的树沙沙作响,几瓣粉色吹到了他跟前,落在他的肩头上。 “又是一年春了,已经有六十多年了吧,真累啊!” 小女孩提亮着眼睛从他怀中爬下,“阿爹!” “琪儿,不得无礼。” 小女孩于是端着手,“祖母安,兄长安。” “母亲,祖父,我先带琪儿下去等你们。” 身旁雍容的老妇人点头。 男子带着儿子以及刚刚的小女孩子先行离去,留下了几个婢子随从在远处候着。 六十余年过去,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只不过气质不减当年。 吴苓满头银丝,静静的站在称呼父亲的母亲身后,红润着眼睛。 白发老人声音微呼,“墓地去清扫过了?” “去了,兰姨与阳叔叔的墓地也一并清扫了,墓地有遭雨水,我寻思着要不要重新修葺。” “修吧。” “今日是舒儿父亲的祭日,可有回来?” “回来了,今儿一早舒儿就从齐地带着几个孩子赶回来了,清扫完墓地后如今在家中等着您呢。” 舒儿是他的孙女,前些年与齐地吕公的玄孙互生喜欢,求天子做了主两地结了亲。 老人静坐在轮椅上未出声。 许久,“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几十年过去,即便成了白发苍苍皱纹满布的老人,岁月也带不走他身上散发的温和。 轮椅后站着的人眼中当即涌着泪,“父亲。” “我这一生,多亏了他二人,你们将陵墓重新翻修着,安排着人打扫。” 他长叹一声,斑驳的手搭上覆在他肩上的手,微抬着头,看尽沧桑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多亏了你们两个。” 温柔过后是悔意,“是我醒悟的太晚,未能替你救回她,可怨我?” 吴苓替她挽起额前的发,轻轻摇着头,“父亲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拼尽全力求周公使公婆能够合葬。” 他将手拿回,注视着老纵的脉络,“治人,治世,可治不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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