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弱弱的…看上去比她还不靠谱的段思远! 闻遥厚了十几年的脸皮终于有那么几刻薄了点, 耳尖到脸颊都有点红,小心翼翼又难得乖巧,伸出了试探的爪爪,攀上了段思远的背,胳膊环着她的脖颈,忍不住想——段思远好脆的感觉! 她底下的人确实单薄,摸着也没二两肉。 可是段思远总在锻炼,所以虽然没二两肉,但是摸出了线条感。 这跟闻遥满身零食、甜品,动不动奶茶炸鸡、不开心了雪胖子、提拉米苏养出来的软肉不太一样。 闻遥小心蹭了两下,脑袋歪在她脖颈后,突然有点安心,虽然只有一点。 “你靠谱吗?”闻遥其实信了一半,偏偏还要问她。 温热的呼吸扑动段思远耳际的碎发。 段思远想,怎么让这小姑娘信自己呢? “以前经常背我弟弟,”段思远眼眸小弧度地弯着,感受到后背上柔软的躯体全身心的依附,“应该靠谱。” 闻遥状态放松了。 “啊,你还有个弟弟?”闻遥有点差异,她好像隐约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说,段思远父母都死了。 传说里,没说她还有别的亲人呀? 难道…还有个弟弟和她相依为命吗? “你弟弟多大了还要你背?” 段思远眼色有些沉,凝在夜色里,没直接回话,鼓着口气,背着闻遥站起身。 闻遥地理位置突然高了,心里一慌,哼唧两声,重心往后坠,于是胳膊揽她脖颈揽得更紧。 她觉得…段思远背她背得有点费力。 果然…还是因为重的缘故吗? 段思远把有点滑下去的闻遥拢拢高,背得很稳,走得也很稳,然后才回答闻遥说:“八岁,我弟弟身体不太好。” 死的时候八岁。 “哦,八岁啊,可是我年龄都比他大了一倍,体重肯定差多了。”闻遥嘀嘀咕咕。 她想了想,八岁,那这个男孩子还像棵小树芽,她鲜少听到有关段思远弟弟的话题,眼下好奇,“身体不好?为什么身体不好啊?你弟弟他叫什么名字呀?” “段智博,他叫段智博,”段思远声音很轻,给闻遥拆字讲解:“智慧的智,博学的博,身体不好…是因为…” 闻遥说:“没事儿,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她隐约觉得段思远在收敛一种悲伤的情绪。 段思远没再说话。 闻遥仰着脖子,念:“智博啊。” 夜风太安静了,段思远能听见闻遥含笑的语气。 她说:“这名字寓意真好,他肯定跟你一样,优秀又好看!” 闻遥没见过段智博,说得却八九不离十。 段智博其实真的是很乖的小孩,文静内向,爱看书,上学的时候认真,偶尔缠着姐姐给他讲故事,最喜欢猫猫狗狗,总爱不释手,尤其爱家里段父捡回来洗干净的小白猫。 小白猫又乖又安静。 后来也不见了。 事情过去三四年,段思远一想起还是会有点难过,可她极快收敛好情绪,闷了闷声,咳了一下。 闻遥的注意力又被姓名论扯走了,她趴在段思远背上,人还不乖、嘴也不停,叽叽喳喳扯话题:“那,段思远,你名字的寓意…是不是说的是段某人思恋…某位名字里有远的姑娘呀?” 段思远默默咽回了晦涩,装得毫无异常地道:“对。” 确实被猜对了。 她亲生父亲确实姓段,也确确实实思恋她名字里带远的母亲。 她父母死的时候,她还太小,唯一记得的就是名字,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记起她父亲母亲的原名。 闻遥想想觉着浪漫,便又跟段思远叨叨起来:“其实我名字的来源跟你差不多,我不是叫闻遥嘛,因为我爸姓闻,我妈姓姚,本来用那个姚的,但是奶奶觉得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实在是太敷衍了,两个姓氏摆一块儿,一点儿也不秀气,揪着我爸耳朵让给我改名,后来就改成了‘遥远’的‘遥’。” 看上去…好听多了。 “可是…”闻遥瘪瘪嘴,“遥远的意思一点都不美好。” 她的人生好像遂了这个字。 她爸妈总在很遥远的地方。 比如合则,比如平川,比如莫东。 又或者是最接近星星的地方,比如邬都山、平齐山脉。 闻白帆和姚朦是大学同学,怀揣着同样一份热爱,寄情于野外勘探事业。 闻遥从小见他们的次数就不多,几乎要记不起年幼时的几面,印象最深的居然还是葬礼上那一面,她妈妈风尘仆仆,抱住小闻遥的时候,衣服上有泥土和太阳的味道。 工作需要收尾,闻白帆便只好暂留基地,待工作交接完毕,才得以回恒梧,却也只有在墓碑前磕三个头的机会了。 闻遥想到了点什么,幽幽叹口气,脸侧贴着段思远乌顺的发,发间有洗发液的味道,若不是凑太近了,一点儿都闻不出来。 如她这个人一样清淡。 段思远默默听着,脚下步履不乱,手有点酸、也没松开,听她忽而气馁下来的声音,像无措的猫,连耳朵都要耷拉。 想揉揉。 闻遥本人却没啥意识,她这人难过得快、高兴得也快,思维情绪偶尔像脱缰的野马,稍一不注意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情绪就随之波动。 如此刻,闻遥眨了眨眼睛,目光从段思远安静沉默的半星侧脸上挪开,看地上路灯照下的投影,影子画面和谐,靠近缩短、远离拉长,忽然脑海里蹿过什么,“诶诶”惊喜了几声,才发现:“我们之间连起来,是‘遥远’欸!” 恰好她是这个“遥”,段思远又是这个“远”。 不是同音词。 段思远敛眸无奈应她:“对。” 她早发现了。 她早就把她们两个人的名字连起来,翻来覆去很多遍了。 只有闻遥傻乎乎,还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月半梢淡了,夜幕上一点点碎星。 闻遥才恍然大悟似的,又有点难过:“好像…快要八月份了。” 八月份…前几天…是白书研走的日子。 段思远听出她的失落和忧愁,下意识想起墙角独自掉泪的小女孩,一阵难过。 小段路走得慢悠悠,却也很快到了在寝室大楼前。 闻遥又从那样彷徨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戳戳她:“你放我下来。” “嗯?” 闻遥说:“让我身体力行…跟宿管阿姨证明一下,我有回寝室疗养生息的必要!” 她看上去好像很有信心,实际上并没有。 今天当班的宿管阿姨是短短卷发的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闻遥自幼极少别人凶过,尤其是父母都那么忙,除了怒其不争的老师,第一次被这个宿管阿姨凶的时候,愣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闻遥盯着宿管阿姨凶红凶红、也不停的嘴唇,愣愣的。 她想,她在凶我?只是因为被子叠得不整齐?! 闻遥当时就想炸回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憋住了,就像在凶巴巴的数学老师面前一样。 可能是心里…作为一个学生的自我约束感在拉扯。 段思远听话放她下来了,松开的手酸疼的厉害,她没甩甩手,反而面向平静,低调地蜷了蜷手指。 闻遥看她额头津津汗意,问说:“我重吗?” 虽然她这么问,段思远却绝对不能说重,因为…重这种东西,女孩子自己说就完全没问题,别人说就… 要被她揍! 段思远好像知道闻遥想什么,又确确实实觉得闻遥不重。 她说:“你不重。” 轻乎乎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闻遥才笑了。 校园里下课铃声响,安静一瞬间被喧闹打破,整个校园升腾起热闹的生气,在夜色中。 闻遥才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段思远:“你…是请了假,还是翘了晚自修出来的?” 段思远一愣,下意识想说谎骗骗她,偏偏这姑娘眼神又直又黑,就那样看着人给她答案,好像说什么都相信似的…纯粹得叫人不好欺骗。 段思远歇了骗她的心思,附在她耳边悄悄说:“没有请假,翘了晚自修出来的。” 闻遥:“……” 要命了。 “为了我?”闻遥怔怔开口,眼眸布满疑惑。 她想,不至于吧? 闻遥不自在眨了眨眼睛,她侧头对上段思远的眼神,那双眼眸温和清澈——即使她逃了晚自修,也没有一点儿焦急和害怕。 闻遥想,这要是被逮到了,要被老师叨叨叨叨说死的! 可这人在月光下捡到她,方才又一路背她过来。 闻遥想,段思远否认了她也不信。 段思远沉默良久,点头承认:“是。” 是,为了你。 否认也没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闻遥突然没话说,脑子里哄了一下有点乱,她理了理,没理清乱什么,就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抛诸脑后,赶忙把段思远往教学楼的方向推了两把:“你送也送了,我人都到这儿了,你快去上课,趁着现在下课混进教室里,没人会发现的!” 她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段思远还准备说点什么,闻遥催她快点走:“你快点!要是上课了你就更凉了!” 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教室,想想就尴尬。 她们在寝室楼前…拉拉扯扯。 闻遥突然觉得古怪,一下子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古怪。 好像…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 “你走吧!” “我不走,你先走!” “嗯~你先走嘛!” “嗯~我不,你先走嘛!” 感觉…好像这样? 闻遥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感觉晃出脑子,觉得自己摔了一下,脑子都被连带降智了。 段思远被她推了两把,只好无奈叮嘱:“那你上楼要小心一点。” “知道啦。” “你慢慢走…” “哎呀,我知道,”闻遥说,“痛的是我,我当然知道要小心一点、慢一点啦!你就别再唠叨啦,我都知道的。” 闻遥想,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段思远话还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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